“你願意拿什麽來換呢?”


    “能預支嗎,或者花唄什麽的?”克萊恩側過頭小聲嘀咕著。


    “花唄?”


    我隻是序列七的中序列,何德何能和序列一的天使做交易......清咳了一下,克萊恩搖了搖頭。


    “不用在意。”


    見克萊恩對交易的興致不高,盤成一團的白色巨蛇有些後悔,煩躁的擺著尾巴,自己說服了自己。


    “反正我要離開,告訴你那些啟示也沒什麽損失。”


    血紅色雙眸嘩的睜開,針尖狀的豎瞳漸漸擴散成圓,直勾勾地盯著克萊恩。


    “先說好,這些啟示就算隻是模糊的象征,也夾雜了很多對半神一下非凡者來說致命的知識,我不能將具體的啟示直接灌倒你的腦子裏。”


    克萊恩凝視著巨蛇眼中那兩輪不斷轉動的銀白螺旋,聳了聳肩。


    “我沒有問題。”


    銀白的螺旋加速轉動,威爾·昂賽汀的嗓音忽地染上了磁性,變得虛無縹緲,整個夢境的夜空也更加暗沉。


    憑空掀起的微風吹動風化的地麵,飛速勾勒出了一個個抽象的象征符號,其中漆黑的無瞳之眼占據了最中央的位置,緊墜其旁的則是形狀類似龍首的惡魔,以及皇冠、天平、門與類似“魔女”象征圖案雜糅的古怪符號。


    竟然沒有“秘祈人”途徑的標識......克萊恩微蹙著眉頭,眼中滿是不解。


    在他看來,極光會最近在東區不斷秘密行動,謀求擴大影響力,傳播真實造物主的信仰,甚至“詭秘”都承認了真實造物主確實有所圖謀。


    “砝碼已經超過了天平的重量,在難以想象的回報前,瘟疫和恐懼大快朵頤......所有的悲痛將隨著曆史的風消散,在不可阻擋的洪流麵前被人遺忘,唯有倒流的汙穢染紅了立柱,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記下了幾筆......”


    言辭含糊不清的威爾·昂賽汀輕聲呢喃著,神棍氣息十足的低語聽的克萊恩眉頭緊皺,卻又難以抓住話中的重點,一頭霧水找不到頭緒。


    我的直覺告訴我,威爾·昂賽汀覺得不止看到了這些,祂肯定有自己的理解......視線重新看向地上的象征符號,在神似“愚者”的符號與龍首惡魔的簡筆畫上交錯,克萊恩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他才緩慢的搖了搖頭,又摸著自己的下巴,看向雙眼已經恢複正常的威爾。


    “最近貝克蘭德頻繁出現的‘惡魔’和這個符號之間有什麽聯係?”


    “這應該算作另外的價格。”威爾瞥了一眼地上的龍首標識,旋即語氣明顯正經了不少。


    祂躁動不安的尾巴拍擊著地麵。“你知道通常用來象征‘惡魔’途徑的標誌嗎?”


    “帶羊角的那個?”克萊恩左側眉頭微挑。


    這是他最先掌握的幾個途徑標識,因為那個疑似刻板印象的羊角圖案與地球上的惡魔形象極為神似,向不多加聯想都不行。


    “雖然現在公認羊角圖案是‘惡魔’的特征,許多‘惡魔’在惡魔化後也會長出類似羊角的角冠,”蛇首離開了盤成一團的身體,威爾·昂賽汀回憶著,“但其實在更早之前,古神橫行的年代,還有另一個標誌性符號。”


    祂用尾巴點了點地上。“就是這個龍首符號。”


    說著,無鱗片附著的尾尖在沙地上靈巧勾出了一個長著九首的巨龍形象,看的克萊恩眼皮直跳。


    九首十冠......這不是撒旦嗎?


    克萊恩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表情,嘴唇扯開一條縫。


    “這是古神法布提的象征?”


    巨大的白蛇隻是默默的掃去了地上的簡筆畫,但這片無言已經很好的回答了問題。


    盤在一起的蛇軀緩緩扭動,漸漸舒展成了細長。


    “好了,我有預感,我的火車該來了。”


    威爾·昂賽汀重新昂起腦袋,心虛的避開了視線。


    情商還算及格的克萊恩會心撤出了一抹說不上好看的笑容,同樣移開了臉。


    “總之,謝謝你的慷慨,我大概從啟示中看出點什麽了。”


    威爾搖擺的蛇首定了下來,奇怪的看著克萊恩,沒有掩飾眼中的猶豫。


    “怎麽了嗎?”


    “不。”祂急忙否認,隨便編了個謊話,“隻是剛才看到了你以後的命運。”


    “說不定這次對於貝克蘭德大多數人的浩劫,對於你來說反而可能是一次機會。”


    沒有理解對方意思,克萊恩壓下皺眉的衝動,主動道別,清醒的見證黑夜下的夢境崩潰消散,銀白的大蛇再次化作了他冥想畫麵中的層疊光球。


    人工夢遊隨著神秘學聯係斷開被打破,意識回歸後的克萊恩顯示在床上躺了一會,目視著還算幹淨,但仔細搜索還是可以看到灰塵、斑點的天花板,看了幾分鍾後,才遲遲爬了起來,


    他抽走壓在枕頭底下的千紙鶴,小心壓成平麵,塞在了左側褲兜中。


    昏黃色的光擁抱了地平線處的橘紅,看著落日的餘暉被霧霾遮擋,克萊恩下意識翻出了懷表,盯著金色表盤上指向數字六的指針,好不容易鬆開的眉頭又緊了起來。


    我睡了這麽長時間嗎?


    逆著從窗簾縫隙撒進的碎光,克萊恩微微歎了口氣。


    下一秒,底下的房門被敲響了。


    ........


    貝克蘭德西區的某座豪宅內。


    內心忐忑的埃姆林雙手打理著領結,是不是就要再檢查一遍自己的衣著。


    “你在做什麽?”


    豪宅名義上的主人,卡西米·奧德拉款款從隔斷走出,目視著埃姆林不斷重複的動作,疑惑問道。


    “咳,這是血族應有的從容與高貴。”年輕的吸血鬼微仰著下巴,努力不讓眼底的慌亂流出來。


    從容......卡西米上下緩緩掃了眼埃姆林,在心中“嗬”了一聲。


    說實話,他在剛聽到祖父說埃姆林·懷特這個連爵位都沒有的普通血族被始祖看重時,確實閃過了難以言喻的挫敗與不滿,但隨著祖父將真相告訴他,那股不滿也跟著變成了看樂子的竊喜,甚至是不是還要他專門分出精神,才能不至於在埃姆林本人麵前笑出來。


    “確實,這是每一位血族應有的品質。”卡西米緊抿著嘴角,連忙背過身去,指了指通向地下的方向。


    “時間差不多了,不要讓祖父等我們。”


    說著,兩名吸血鬼一前一後,懷揣著不通的心思,但同樣忐忑的走向了地下。


    雖然始祖莉莉絲將埃姆林選為救世主是假的,但等一會要麵對一位與始祖等同的古老存在是真的,這是令人無法用平常心對待的事實。


    表麵密布著諸多象征符號與魔法標識的棺柩仍停放在地下空間正中,又檢查了一遍領結是否整齊的埃姆林深吸一口氣,不卑不亢道:


    “尼拜斯侯爵,我已經準備好了。”


    缺少敬稱的言辭讓卡西米不禁側目,而躺在棺材裏的尼拜斯反而像沒有聽見一樣,照常說道:


    “‘圓月’殿下的視線已經看向了這裏,始祖的光輝與你同在,你可以開始了。”


    蒼老的嗓音剛剛落下,地麵匍匐的陰影就騰起了波浪,黑色的粘稠拽住卡西米的褲腳,一把將他扔出了地下室。


    厚重的石門憑空鎖死入口,渾身感到寒意的埃姆林艱難的吞咽著口水,血族本就敏感的靈性直覺和五感如坐針氈,一陣陣發著刺痛。


    他如在家和豐收教堂演練的千百遍那樣,先是誦念了血族始祖莉莉絲的尊名,隨後才重新合抱雙手,抵在胸前忐忑祈禱道: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


    “比遙遠更遙遠的偉大主宰。”


    “植根於古老的詭秘之神。”


    “我祈求您的注視......”


    迷幻朦朧中,隻覺得思維正在拔高的埃姆林隱隱感到有一道無形的視線忽然格外明顯,他茫然地轉去視線,竟在那道冰冷視線中窺到了一絲驚詫。


    不斷被拔高的視線穿越了概念上的高度,從現實進入靈界,又在失去方位概念的靈界不斷向上,一直突破了最頂端的七道淨光,突破了鮮有人隻曉的灰色迷霧,停在了恢弘宮殿的地麵之下。


    與此同時,剛剛與路易·伊文思並肩踏上雇傭馬車的克萊恩隻感到一陣違和。


    他聽到了來自灰霧轉達的祈禱聲,但略顯尖細的男聲又讓他確定不是塔羅會的任何一位成員。


    難道是“愚者”的尊名被東區傳播後,有人在嚐試呼喚這個不知名的存在?


    看到路易·伊文思詢問的目光,摸不到頭緒的克萊恩微微一笑,選擇忽視了這道祈禱聲。


    反正沒有人規定信徒祈禱神靈就一定要回應不是嗎?


    ......


    尼拜斯所在的地下室中,站立在棺柩前,頭顱低垂的埃姆林失去了聲息,隻剩下對人類來說幾乎可以被忽略不計的生命體征還在維持。


    屬於“圓月”的視線緩緩掃過,片刻的沉寂後,仿佛與大地融為一體的黑色棺材表麵騰起了微光,一雙尺寸誇張的蝙蝠羽翼從陰影中深處,翅尖小心貼上了埃姆林的額頭。


    “靈體之線沒有被操縱,但埃姆林·懷特的靈體消失不見了?”


    尼拜斯蒼老的嗓音透露著驚異,身為“藥師”途徑的半神,他很清楚這種特征往往是“耕種者”半神造物的表現。


    雖然同樣側重於生命領域,但“藥師”更多是側重靈性,而“耕種者”則是形體上的塑造,到了半神層次,就可以製作沒有靈魂的傀儡,幫助製作者完成各種工作。


    而現在,埃姆林·懷特竟然“觸感”上與那些沒有靈魂的泥偶石塑無異!


    “沒有向記載中失控的‘占卜家’序列神話生物一樣將埃姆林化作密偶,而是抽走了他的靈體。”棺柩中的尼拜斯微微沉吟,長時間的沉默中流露出了遲疑。


    “難道那一位已經蘇醒了?”


    ......


    “這裏是哪裏?”


    埃姆林懵然的睜開了雙眼,沒有重量的靈體漂浮在霧海浪潮中,目之所及隻剩下了灰白。


    滯澀的思路隨著清醒開始潤滑,短短幾秒,埃姆林就重新回憶起了剛才發生了什麽,下意識蜷縮起身體,試圖調動非凡力量保護自己。


    母神啊,我不是在向“詭秘之神”祈禱嗎?


    為什麽回到這個鬼地方?


    他驚慌的環視四周,看著一成不變的灰白,血紅色的雙眼很快變失去了視點。


    幸運的是,血族的聽覺還算靈敏,在這片死寂的霧海中,埃姆林隻聽到了一種有別於自己的聲音。


    還好......還沒來得及慶幸未知不算太多,那道詭異的聲響就向他靠近起來,埃姆林緩緩睜大了眼睛。


    色澤相近的灰霧中,一塊紅、黑、白、藍等顏色濃鬱疊加的色塊突兀的糊在了埃姆林眼前,現實與曆史短暫交互,一道細長的身影極為出人意料地竄了出來。


    被嚇到的埃姆林先是本能閉住了雙眼,等了一陣沒感到疼痛後,才試探著眯開了一條縫,看清了那道模糊的影子。


    它外形如同獵犬,通體覆蓋著漆黑短毛,眼窩位置燃燒的暗紅火焰熊熊搖曳,開裂的嘴角從前吻撕裂到腦後,配合著霧絮般的涎水,給人一種虛幻不夠真實的感覺。


    埃姆林呆呆地看著這隻長相足夠醜陋,也足夠怪異的“獵犬”,因無意中瞥向“獵犬”口部的雙眼一陣絞痛,卻又古怪的滯澀無法閉合。


    他就算平時將精力再怎麽花在了人偶上,此刻也能認出這是一頭不完整的神話生物。


    或者說,這是一頭擁有神性的“獵犬”,相當於一位半神。


    更恐怖的是,還未等他的情感完全從大腦反映到身體的各個角落,霧氣浪潮內又躥出了幾隻與“獵犬”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身影,每一道都散發著半神應有的危險氣息。


    感到恐懼這種情緒已經提前於自己死亡的埃姆林思緒陷入了麻木,他呆滯的站在霧氣中,任由那些“獵犬”湊到了自己身側,嗅著他衣角上殘留的香水味道。


    隨後,已經了無生趣的埃姆林看到了此生中第一次刷新了他認知的畫麵。


    這群怪物一樣的“獵犬”竟然沒有將他大卸八塊,當作食物,而是有的回到了迷霧中,有的重新消失不見,有的就蹲在他身旁,對著更高處的方向搖起了尾巴。


    搖起了尾巴......思考已經停止的埃姆林滿腦子重複著這句話,循著“獵犬”的目光望去。


    灰霧之上,一道古舊的青銅大門正聳立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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