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衣服主要是貝克蘭德橋區收來的,很少才有喬伍德區那邊的......”


    麗芙埋頭又拎著一件男士外套放到了自己麵前,滾燙的烙鐵隔著麻布壓過衣服上的褶皺,一陣乳白氣浪後,這件衣服又恢複了大致的平整。


    克來恩一手拿著筆記本,暗紅色的鋼筆懸在紙業上,胡亂記錄著自己也看不懂的符號。


    “嗯,喬伍德區一般都有自己的雜活女仆......”他習慣性的應和著麗芙的回答。


    將最後一個鬼畫符畫在了頁腳,克來恩輕咳一聲,掃了眼正盯著麗芙兩個女兒發呆的老科勒,甕裏甕氣道:


    “謝謝你的分享。”


    說著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蘇勒,壓在了麗芙燙熨衣服的台子旁邊。


    狹小的房間中,母女三人仍在忙著手中的工作,隻有那個看起來大一些的女孩抬頭對著不知名的記者先生靦腆的點了點頭。


    烙鐵燙過衣服的滋滋聲間,老科勒拉了拉克來恩的衣角,嗓音沙啞道:


    “先生,我們走吧。”


    克來恩默默點了點頭,旋即轉身一同走出了這件濕濘逼仄的房間。


    兩人一同走下了破舊的樓道,等出了單元大門後,外麵已經逐漸騰起澹黃色的刺鼻煙霧,隻不過兩人已經習慣了剛才漿洗屋中的味道,麵對這些刺鼻並沒有多大反應。


    鼻子仍有些發堵的克來恩辨認了一下方向,轉身對老科勒說道:


    “今天就先到這裏。”


    “啊,啊......”正揉著臉的科勒愣了一下,隨後怔怔應道,臉上飛快掃過了一絲落寞。


    克來恩將這收進眼底,微微搖頭。


    “你可以先找一份工作,我後麵應該還會經常來東區......”


    說到這,他已經完全僵硬的臉龐無法再勾起微笑,隻能盡量表露出寬慰,語氣帶笑道:


    “如果你找到了合適的工作,我該去哪裏找你?”


    剛才還有些失落的科勒瞬間又來了精神,仔細想了想。


    “我現在手藝雖然沒有丟,但老是時不時發抖,就算去了以前的製鞋廠人家也不一定要我,估計隻能在碼頭找一份工作。”


    他盯著腳上已經破了好幾個洞的布鞋,緩緩舒了口氣。


    “莫裏亞蒂先生,您還來碼頭找我就行,如果沒找到我,就麻煩您問一下附近的人。”


    “碼頭蹲著的那些基本都互相熟悉,您問問他們應該會打聽到我在哪的。”


    科勒說著說著有些用力,他不能保證,如果自己找到了工作導致這位好先生需要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找到自己,那些和自己一樣失業的工人會不會趁機頂替了這個好差事。


    他雖然不懂東區平民的平均年齡是多少,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一天不如一天,莫裏亞蒂先生的錢對他至關重要。


    “好。”


    靈性視覺中,老科勒的情感變化清晰無比,克來恩看著那些象征情緒的色彩不斷轉換,默默頷首,特意強調道:


    “不用擔心,如果正好趕上你沒下班,我會等著的。”


    反正他不是真正的記者,如果有緊急情況,他完全可以讓尹恩負責。


    ......


    東區克來恩匿名租下的廉價旅館內。


    告別老科勒後,克來恩沒有直接返回明斯克街,而是偽裝一番後,摘下人皮麵具依靠著“幻術”的偽裝,去了自己在東區邊緣的小旅館。


    深棕色的木地板蓋著各種已經清洗不掉的顏色,天花板角落還掛著灰塵與蛛網參半的雜物,倒是床單洗的發白,隻是沾著東區獨有的刺鼻味道,聞起來也不怎好聞。


    裂了一大道縫隙的梳妝鏡前,克來恩審視著鏡中的自己,視線在多了胡須與暗沉的臉上留戀,有些遺憾的摸了摸下巴。


    唉,現在基本已經看不出克來恩·莫雷蒂原本那股書卷氣了......


    不過這也是個好處,現在的我就算不做什麽偽裝,直接出門,應該也不會被教會裏的那些熟人認出來。


    陰冷的微風在腳邊滑過,虛幻白骨如噴泉般一根根噴出,又在靈性力量下加持重組,飛速構成了一具駭人的巨型骷髏,半身穿過地板,燃著蒼白火焰的雙眼對視著克來恩,遞來了一封封裝仔細的信封。


    阿茲克先生的回信?


    敷衍謝過信使,克來恩臉上的惆悵一掃而空,轉而是一副欣喜,靈巧的撕開了信封被火漆粘連的部分,取出了其中的信紙。


    “親愛的克來恩,首先感謝你的關心,我在追查因斯·讚格維爾的途中發現了一些他與極光會和王室之間合作的秘密,不過不用擔心,極光會控製的黑幫和他們的成員抓不住我的蹤跡,至於東區的通緝,它不屬於官方性質,不用在意。”


    因斯·讚格維爾藏在貝克蘭德不稀奇,但極光會和王室?


    克來恩先是緊皺眉頭,隨後更加疑惑地咬起了嘴唇。


    “詭秘”知道這件事嗎?


    她和真實造物主雖然是盟友,但考慮到真實造物主的精神狀態,還有他那些幾乎沒法用常識推斷思維的信徒,仔細想想,“詭秘”還真可能不知道這麽細枝末節的東西。


    不行,我要找機會問一下a先生......克來恩微微頷首,繼續讀起阿茲克·艾格斯的信。


    反正有選民的身份,為什麽不薅羊毛?


    而且從阿茲克先生的回應來看,極光會控製的那些黑幫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通緝一位什麽樣的大學教授。


    小心逼急了,直接活了一千多年的活化石冥界送溫暖!


    “至於你所說的有關‘詭秘之神’的曆史,很抱歉,對於這位隱秘的存在,她在我活躍的年代就已經漸漸銷聲匿跡,直到‘紅天使’隕落,四皇之戰時才重新活躍起來,並且在最後因為似乎曾對我做過一些處理,我並不記得之後的發展,隻了解一些當時從北大陸獲得的有關她的情報。”


    第四紀所羅門隕落,真實造物主受創後,“詭秘之神”周明瑞原本就及及可危的精神狀態更是雪上加霜,不得不大部分時間用於沉睡,以抗爭體內逐漸複蘇的天尊。


    “所羅門帝國時期,‘詭秘之神’雖然與真實造物主不同,不是被‘黑皇帝’認可的正神,也沒有被賜予爵位,但本身的地位仍在當時的其他大貴族之上。”


    “她與真實造物主的聯盟是第三紀的延續,至於更多的細節,我想在南大陸,隻有當時的死神才了解更多,我很抱歉沒法為你提供更多的線索。”


    也就是說,“詭秘”的大部分自述都是真實的,她確實因白銀城信仰的那位造物主隕落而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並且在好友被汙染後,依舊不離不棄。


    雖然聽起來有些狗血,但事實好像就是這樣......克來恩麵色古怪的看著信紙,腳趾緊緊扣著鞋底。


    而且“詭秘”的日記上寫的很清楚,她似乎和那位造物主的兒子關係還很好,她自己長得也很美型......


    將危險的遐想掐死在搖籃中,克來恩強迫自己繼續閱讀起了阿茲克先生信剩下的部分。


    “有關你提到的‘黑皇帝’牌,我確實需要類似的物品刺激我回憶起更多以前的記憶,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借到原版,當然我會用其他物品充當報酬。”


    “關於‘詭秘’的記憶,如果不是之前那本存放在我城堡內的筆記,我恐怕也無法想起這麽多。”


    “最後我希望我的回答可以幫助到你,你的老師阿茲克·艾格斯。”


    克來恩緩緩合上信紙,將它重新裝進信封內,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用靈性火焰點燃。


    恩,最近應該用不到靈體狀態,把“黑皇帝”牌轉交給阿茲克先生也不是不可以......克來恩掃了眼旅館內的環境,決定等回到家後,就從灰霧之上取下“黑皇帝”牌,召喚信使轉交給阿茲克先生。


    不過阿茲克先生的記憶看起來還是沒有恢複太多,隻是“詭秘”的筆記刺激他想起了有關“詭秘之神”的那部分......聯想起阿茲克先生第一次靠近自己的城堡,身體發生異變被灰霧籠罩的景象,克來恩有些好奇。


    不知道阿茲克先生的實力恢複了多少。


    將信封收好後,他將人皮麵具轉進褲兜,平光眼鏡不帶任何偽裝,直接架在鼻梁上,穿起了黑色雙排扣大衣和配套的長褲、禮帽。


    打理完畢後,髒兮兮的麻布被克來恩一扯而下,抽出了暗沉潔淨的鏈刃手杖。


    白天克來恩考慮到老科勒的安全,在碼頭黑幫控製的酒吧問了大致情況後就找了個借口離開,現在阿茲克先生的通緝不用擔心,但莎倫小姐和馬裏奇還麵臨著可能直接來自“縱欲派”半神的危險,考慮到兩人是自己在貝克蘭德為數不多的朋友,克來恩決定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如果真的倒黴到撞上‘縱欲派’的半神,不知道‘詭秘’會不會突然大顯神威,上演一出爛俗劇情。”


    將半高絲綢禮帽壓好,全身被幻術籠罩的克來恩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散布走出了旅館。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很多時候,他在冒險前,總是因為“詭秘”的存在而有持無恐,或許在自己真正強大之前,都無法擺脫對方的陰影了吧。


    ......


    西維拉斯場,貝克蘭德警察局內。


    機械之心的成員穿著相應的警察製服,四五個人齊齊盯著警督及以上臂章走過吸引了不少普通警察紛紛側目。


    偽裝精細的鄧恩混在清一色的黑白格之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卡爾,你一會和尹文思偵探負責檢查那具屍體。”


    負責帶隊的尹康瑟戴著一頂標準大帽簷,遮住了被閃電電的奇形怪狀的頭發。


    傑森·貝利亞遺留的房產無故爆炸後,蒸汽教會在貝克蘭德的非凡者又發現了一些“惡魔”活動的蹤跡。


    因為這次惡性事件直接導致了兩位機械之心成員的死亡與重傷,所以蒸汽教會直接將此定性為了“拜血教”對蒸氣與機械之神的挑釁。


    這讓一直以溫和著稱的蒸汽教會難得的施展了強硬手段,接管了原本被西維拉斯場負責的善後工作,更是為了避免與黑夜教會商議,破例邀請還在線人行列的路易·尹文思參與了行動,負責填補“夢魔”能力的缺失。


    至少在機械之心的檔桉上,路易·尹文思還停留於“夢魔”層次。


    在法醫的引領下,戴著一片單片眼鏡,長相清爽的卡爾和鄧恩一並走進了昏暗的停屍房,窄小的鐵板床上,原本是安德雷拉德家族成員的肉塊看起來慘不忍睹,處處滿布著巨獸啃食的痕跡,脖頸的斷裂傷露出了一段還滴著黃綠色液體的白骨。


    “這已經不是分屍了......”扶著單片眼鏡對屍體進行解析的卡爾眼角直跳,反而是一旁的鄧恩冷靜的走到了這具屍體身側,戴著屍檢手套的右掌拉開一處貫穿傷,嗓音醇厚道:


    “還有凶手的靈性殘留嗎?”


    “沒有,甚至連死者本身的靈都沒能留下來,從分析來看,這裏殘留最多的就是來自深淵的邪異氣息,就算真的還有別的什麽,也被它遮蓋了。”


    “我們能不能申請調動那件封印物,或者‘收屍人’途徑的2級封印物,到桉發地附近通靈說不定會有一些收獲。”


    “理論上可以......”正習慣性回答的卡爾忽然愣了一下。


    他目視著正認真檢查屍體傷口的路易·尹文思,有些恍忽。


    到底誰才是官方非凡者,這家夥真的不是黑夜教會的便衣嗎?


    不對,教會的官方非凡者怎麽會有便衣......這位深受羅塞爾荼毒的年輕人搖了搖頭,把不著調的想法全甩了出去。


    每次在和這位線人接觸時,他都會產生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就好像是在和一位老練的官方非凡者合作一樣,對方的用語和對事件的看法,都很有官方非凡者的味道。


    “屍體上殘留的痕跡很像原本‘瘋狂開膛手’製造的創口,都是迥異於刀傷的傷口,隻是這次顯得更加狂暴。”


    當時警方召集偵探時,曾提供過閹割版的內部資料,其中就包括了有關所有受害者的屍檢報告與對應的照片,所以鄧恩對”瘋狂開膛手“的手段記憶很深。


    鄧恩嚴肅的側過了視線,目視著卡爾,一字一句道:


    “我想知道,你們確定傑森·貝利亞真的死了嗎?”


    ------題外話------


    明天開始連續考十天,我謝謝你。


    最後還是求一求推薦和月票,孩子已經好久沒見過月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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