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蠱中了金縷衣!


    奇花穀的毒物就是這樣出神入化,厲害到可以製勝蓮花宮的蠱毒。不僅血蠱中毒,樹後隱藏著的夢瑤仙、夢沉仙,還有當著雲杉的麵一直飛揚跋扈的冷香兒,全部中了金縷衣,三個人紛紛栽到在地。


    夢瑤仙和夢沉仙衝著冷香兒大喊:“尊使、尊使……”


    這個稱呼可真奇怪!


    雲杉走近冷香兒,在她身上翻,果然翻出一塊紅玉雕琢的令牌。這令牌上有栩栩如生的陽刻蓮花。雲杉這才恍然:“紅蓮令,你都有了。”將紅蓮令扔在冷香兒身上,“怕不是肖飛豔給你,而是她吧。”


    冷香兒全身劇痛,偏偏不求饒,還咬牙切齒道:“你這個棄兒,你這個叛徒!”“啪!”桑越人惡狠狠一掌扇在她臉上。


    這一掌打得很重,冷香兒半邊臉全部紅腫,嘴角綻開,沁出血絲。


    桑越人還要抬腳踢,雲杉攔住他。


    性情乖戾、脾氣暴躁的奇花穀主,獨獨對意中人溫順。雲杉一說,他立刻助手,連表情都變了,眼睛看向雲杉,和藹可親。


    金縷衣刺透血肉疼痛無比,冷香兒偏偏可以怪笑:“哈哈哈……”然後咬牙切齒:“賤人,又狐媚了一個。這麽醜的男人,虧你,也看得上。”金縷衣毒發,她也淒慘大叫。


    雲杉很想棄她不顧,可是,轉過身,最終還是把身體又轉回去。對桑越人:“把解藥給她吧。”


    “她說你這麽難聽!”


    雲杉黯然,片刻道:“解藥給她。”


    桑越人不想她因為自己不高興,很不情願掏出金縷衣的解藥,一顆扔給冷香兒。夢瑤仙痛得受不了,夢沉仙搶先對雲杉大叫:“紫箭,紫箭!求你,求你也救救我。”


    想到玉雪笙,這解藥也不該給她們。可是,畢竟夢氏現在歸屬冷香兒,沒有爭取到逸城,又再度把紫箭侍女給弄丟,再死了夢氏,冷香兒第一次出師,回去見了蓮花宮,當真吃不了兜著走。


    就連給紅蓮令的人,也不一定保得了。


    想到這些,雲杉對桑越人說:“也給她們解藥。”


    這太違背桑越人一貫以來害人一定要害死的準則。但是,這又能怎麽辦?佳人在前,讓他當場吞一百顆“奇花化骨”他也願意。


    給了夢氏姐妹解藥,桑越人疾走幾步,追上離開了的雲杉。兩個人在冷香兒等人充滿惡毒的視線中,並肩而行,越走越遠。


    桑越人確實一路追著雲杉到洪州來。雲杉在華容時,他就已經找到。後來,巨斧幫、大儀幫、白鶴幫要算計雲杉,他在岸邊,沒上船,篤定算著,雲杉果然又回去嶽州。


    殺人如麻的雲杉,真是太對他的胃口。日後,如果他真的能和她結成夫婦,一個武功高強,一個用毒神妙,這真將會是名揚天下的夢幻組合。


    隻是,雲杉不喜歡他。


    這一點,敏感的桑越人可以清楚感覺。


    雲杉有喜歡的人,那個人叫程倚天。一個一看就很挺拔的男人,五官確實出眾,氣質翩翩。


    即使這樣,他也不見得輸啊。


    他們遠遠離開嶽州之後,在野外露宿,雲杉采了葉片較大野菜,包了烤好的獐子腿上的肉正在吃,一個重新整頓過年輕的男人從後麵冒出來。輕輕蹲在她旁邊,臉微側。


    雲杉頓時嚇一大跳。


    那可是一張貌比潘安的俊臉,額頭方正,鼻梁高挺,嘴巴如同刀刻,皮膚也幹淨清爽,臉頰上甚至還有些微紅暈。


    眼睛斜瞥,還是桑越人的眼睛。


    雲杉醒悟過來,嗤笑一聲,臉轉開。


    剛咬一小口菜包肉,桑越人一把將她的手抓住。雲杉正要嗬斥,桑越人欺近,臉向她的臉壓過來。


    雲杉抬起膝蓋將他身體擋住,接著一扭,腰用力,人翻身站起,桑越人被她掀在一邊。桑越人一躍而起,雲杉從火堆裏拾了根柴火,火苗還沒熄滅,燃燒的那頭指著他。


    桑越人說:“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有多麽喜歡你。”


    雲杉滿目戒備,不回答。


    桑越人手撫心口:“我和程倚天相比,沒和順居,沒洗心樓而已,他有義父和杜伯揚掣肘他,我卻隻有我。你想幹什麽,都可以。你讓我做什麽,也可以。你要殺人,我就殺,你不要我殺人,我就不殺。”


    雲杉還是手持柴火指著他。


    這會兒,他們在荒郊野外。桑越人溫柔可親漸漸褪去。不耐煩,悄悄掠上他的眼睛。他一邊走來走去一邊繼續遊說:“你嫌棄我扮相醜,以後,我再也不穿那種白色衣裳,把臉塗抹成那樣。我就用我本來的樣子——”


    剛說到這裏,雲杉冷冷一哼。


    桑越人的臉居然紅了,他摸了摸鼻子,又抓了抓眼睛,須臾,頗有些惱羞成怒:“你就是不從我嗎?”


    雲杉說:“除非日月倒掛,河水西流。”


    “程倚天喜歡你,他義父和他的兄弟也能接受你嗎?”


    “和他沒關係!”


    桑越人越來越不耐煩,走來走去也變成了暴躁的來回踱步。踱著踱,他“呼”地轉身過來。


    雲杉“哎呀”,好像被什麽咬到,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沒有劍,不然,桑越人關心則亂跑到跟前,在桑越人出手之前,她或者能夠把他給殺了。可惜,她手裏隻有一根已經熄了火苗徒自冒煙的木柴。


    她不得不忍受桑越人的手握住她的腳,桑越人想要褪她的鞋襪,雲杉攔住他的手。


    防止他發作,雲杉柔聲道:“我要喝水。”


    坡下就是河,桑越人霍地站起來:“我去替你取。”跑了兩步,他不放心。


    雲杉假裝腳疼,秀氣的眉頭深皺,一隻纖纖玉手一圈一圈在腳踝上揉。


    到底關愛大過猜忌,桑越人轉身向坡下奔去。然而,等他用美人蕉的大葉子兜著清水回來時,他心心念念幾乎愛到發狂的姑娘,連影子都沒留下一個。


    美人蕉葉子掉在地上,桑越人呆立。過了好一會兒,悔恨加痛苦的嘶吼聲響起在林子裏。稍後,凡是不巧經過這片樹林的動物都成了閻王爺死亡榜上注冊過的倒黴蛋。


    當“逸城”這兩個字崛起在江湖上時,許多人都很不開心。比如江湖百強榜上排名前十的,除了絕命穀主白乞、天魔沈放飛以及鳳凰女肖靜瑤——其餘人,都不願意看到新興的大幫派和自己所擁有的勢力分庭抗禮。可是一直沒有人出頭,原因在於,出頭的鳥兒會倒黴。馬道杜伯揚本身就是狠角色,何況他的身邊還多了蕭三郎這麽個麻煩人物?太行山,這個蕭三郎可是一人打死玄門幾大高手。毒掌功夫霸道,正派人士自恃清高,更是不願意以身試探。勝之不武,敗了,折損自己的名聲。


    慕容世家大公子慕容曜牽頭這次會戰洗心樓的行動,真正算是意外。不過,再怎麽意外,今天,他也帶著鄭堯等人來到這裏。麵對已經粉刷一新的酒樓,他們做了許久的準備也是到了該隆重登場的時候。


    二樓已經掛上“洗心樓”的匾額。今天是九月初八,七天之後洗心樓就會正式開張。慕容曜率人站在匾額下麵。旁邊已經等候許久的青冥鬼手佟姥姥,飛身躍起,高度直達二樓。舉起的手,完全可以碰到被紅綢蒙著的匾額,五指催力,“哢嚓”一聲,被紅綢蒙著的洗心樓匾額應聲四分五裂。青冥鬼手如此霸道,撕裂的木板往四麵激飛,飛出好遠才一塊塊墜地。再看匾額後麵的欄杆地步,依舊光潔如新。青冥鬼手的力道,隻到匾額便消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青城派的佟姥姥,當真有兩把刷子!


    至於街上的情況,此時此刻,東西南北四條街,分別有馬匹奔來的聲音。從東邊奔來的是穿青衣的,從南邊奔來的是穿白衣的,從西邊奔來的是插著雙刀的兩個人,而從北邊奔來的,是七個人——這七個人,樣貌各異,共同特點是又黑又小。


    四方人馬齊聚洗心樓前,突然,從對麵茶館的二樓上飛下來一個黑衣人。這個人身手敏捷,飛到半空,身體快要下墜時,手上早就準備好了的繩索往前一拋。那繩索頂頭的飛爪剛好抓在洗心樓二樓欄杆上。此人借力連翻了好幾個筋鬥,一直翻到洗心樓大門前。這股力可算蓄足了。雙足用力一踹,洗心樓最中間兩扇梨花木門平平飛起來,直飛到裏麵,“咣當”“咵嚓”,摔了個四分五裂!


    洗心樓的後麵就是柳子街,逸城公子攜四傑匆匆而至。在他們未曾露臉之前,原本洗心樓裏配備的護衛已經和前來挑釁的五方人馬混戰在一起。


    先介紹一下這五方人馬的履曆:穿青衣的來自於登州一字登門劍,為首的是十三歲便做門主的卓清明。這個卓清明的爹卓震方,八年前,死在還縱橫武林殺人如麻的“屠神”杜伯揚刀下;穿白衣的,是飛影白鶴門的,兗州人,大公子展容,二公子展謙,父親展雄也在八年前死在“屠神”杜伯揚刀下;插雙刀的是柳州雙刀柳不戰、柳不勝,兩個人是雙胞胎兄弟,打架向來一起上,號稱“不戰不勝、百戰百勝”。他們也和杜伯揚有仇,他們的父母早逝,撫養他們長大的叔叔柳邑人死在杜伯揚對柳州當時糧食的囤積行為中;七個又黑又小的人號稱梅山兄弟,又叫冀州七雄,老大洪高,老二成群,老三黃堂,老四魯北,老五秦鎮,老六藍奎,老七劉誌坤,異姓兄弟,杜伯揚七年前大麵積囤積整個黃河泛濫地區的糧食時,他們的父母,也死在饑餓之中。


    至於最後出來的那個人,那就是當初鄭堯讓歐陽和去攛掇誘使來的仇煜非。


    這個仇煜非很有門道,本身叫“煞門星”,他來挑洗心樓的場子,給外人一個洗心樓很不入流的印象。


    慕容曜等人還沒進場時,五方人馬已經和洗心樓的人打了個天昏地暗。其中,一字登門劍、飛影白鶴門以及柳州雙刀都以破壞為主,傷人在其次,並不殺人。冀州七雄卻是趁著混亂,殺了兩三個洗心樓的人。至於那個湊熱鬧的煞門星,不是白道上的,純正黑道人物。和杜伯揚結過什麽仇什麽怨,幾乎在洗心樓裏大開殺戒。


    慕容曜等在樓外看見,統統等於看不見。


    慕容曜身後的鄭堯,在等待程倚天等人出來的空檔裏,甚至拿出一把扇子,打開,搖起來。


    再說洗心樓裏麵,人眾出來後,為首的,正是逸城公子程倚天。這是程倚天首次出道戰,逸城四傑跟隨身後,他一馬當先。不過,論動手,神爪殷十三性如烈火,還是要先上。“嗖”的一聲,殷十三躥出去。從離得最近的柳州雙刀打起,成名絕技“鎖兵決”隻出了八招,精巧細密連環而上,柳州雙刀的雙刀就給他繳了。四把鋼刀變成了大型暗器,“嗖嗖嗖嗖”飛上了頭頂樓板,柳不戰柳不敗被旋即跟上來的冷無常纏住,冷無常號稱“隨影”,輕功造詣登峰造極,眨眼之間便化為一圈圈輕煙。然後,也無人看到他是怎麽出手的,柳州雙刀被共計點了十處穴道,軟倒在地。接著,一字登門劍的人兵器也給統統繳了。飛影白鶴門的人被隨影製住。冀州七雄被殷十三探出手背的鋼爪紛紛抓傷,傷口均在臉部,左右臉頰各有三道,對稱分布。這也是所有被殷十三打敗的人的標誌。從辭職後,冀州七雄走到哪裏,別人都知道他們是殷十三的手下敗將。


    最後和殷十三對上的,是煞門星仇煜非。


    這個仇煜非心狠手辣,身手卻很是敏捷。看到殷十三疾風暴雨一樣逼近二來,他避免和殷十三正麵對抗,發揮輕功身法也不錯的優點,在洗心樓裏滿場飛奔。這廝也不知怎麽練的,氣息那麽綿長,打鬥了一頓飯工夫,又奔跑了近半個時辰,竟然毫不疲累。倒是殷十三,常練硬功,氣力有些跟不上。


    在場的人大多都是有見識的,殷十三成名已久,大夥兒大概都知道神爪出招如同霹靂,但是前提卻是需要力氣很足。力氣不足,威名赫赫的鎖兵決就失去了最大的威力。


    那仇煜非拖得時間長了,突然身體一轉,和殷十三麵對麵。殷十三跑得很急,瞬間就和他離得很近。


    煞門星仇煜非掏出一把長長的金色長管,往前一刺。殷十三橫爪阻擋,那金管的前段竟然爆開,三朵金色的猩猩噴吐而出。角度毒得很,兩朵隻紮殷十三的眼睛,還有一朵,對準腦門。


    倘若打中,逸城四傑就要變成逸城三傑。殷十三眼前一黑,耳中聽到“叮叮叮”三聲。睜開眼睛,一身青衣裝扮的蕭三郎袖手身邊。蕭三郎手裏拿著一把小小的扇子,烏黑發亮的顏色,和楊昱那把快劍有點像。煞門星射出來的三枚金星星就黏在這把黑扇子上。


    蕭三郎平攤扇麵,凝視仇煜非,冷冷道:“好毒的煞門星。仇煜非,我逸城和你有何冤仇,使得你心思這麽歹毒,如此熱心,想殺我門中之人?”


    仇煜非被破了最陰損的絕招,忍不住心虛,往後一翻,翻到卓清明他們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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