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之後,神仙阿婆又出門去了。


    我憤憤不平地說:“好呀,你們兩個都有了脫身的理由了,我可怎麽辦?”


    水兵說:“你也說去你舅家玩兒啊。”


    我撇了下嘴說:“我跟我媽說,我要去草莓溝我舅家玩?她自己娘家在哪裏她不知道?一出口就穿幫。”


    賀玄雅說:“你怎麽一根筋啊,非要跟我說的一樣啊,別提草莓溝行不行啊。”


    我說:“那找什麽理由去呢?黃牙溝也沒野草莓摘呀。”


    賀玄雅又說:“去自己舅舅家要找什麽理由啊,你就說想去玩兒幾天不就完了?”


    我使勁搖了搖頭說:“那不行,我最不喜歡去我舅家了,這是我們全家都知道的,我現在突然說要去,大家肯定會懷疑。還有,我哥最喜歡和我三個表兄弟玩了,我說我要去,他必定要跟著一起去的。”


    水兵說:“那你就說跟著我去我舅家玩兒。”


    我噗嗤一聲笑了,拍了一把水兵說:“你這是在逗我呢吧,你舅舅家就在北門外,早上去,中午就能回,我跟我爸媽說去北門外玩十幾天?他們肯定會說我瘋了。”


    水兵也噗嗤笑了,說:“跟你開個玩笑。”


    賀玄雅在一旁說道:“哎喲,水兵也會開玩笑了,不錯不錯。”


    我還在著急自己借口的事,歎了口說:“你們倒是給想個靠譜點的辦法呀。”


    賀玄雅莞爾一笑,說道:“早就給你想好了,我怎麽能隻想自己不考慮你呢,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個團隊。不管什麽事,都要整體考慮。”


    我著急地問:“到底什麽辦法?”


    賀玄雅說:“你姐不是在市裏讀初中嗎。我經常跟她通信,知道她今年暑假參加學校組織的全國初中數學聯賽急訓班,沒回家。你就說你暑假裏想要去市裏看看重點初中是什麽樣的,你也想將來考到市裏去讀書,順便還能看看你姐。你爸媽聽了肯定高興,一來,他們一直希望你好好學習,也像你姐一樣,在學校裏能成績拔尖,但你一直心思不在學習上,成績也不上不下的,這次你主動提出要去參觀重點中學,說明你浪子回頭了,二來嘛,他們肯定也想你姐,派你去看看她,也了了他們思念女兒的一樁心事。我敢保證,他們絕對二話不說就會答應的。”


    我一拍手大聲說道:“這個主意好!小雅姐,你真不愧是學校裏的智多星啊。”


    水兵卻說道:“那高叔高嬸會不會也要跟著一起去看元冬姐。”


    我說:“這個不用擔心,馬上到了收蠶豆的時間了,我們家種了那麽多蠶豆,他們不可能抽出時間去的。”


    賀玄雅說:“那就這麽定了,我們分頭行動,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五天後一大早我們準時出發。時間就定在七點,地點嘛,在莊外大路口。”


    我想了想說:“莊外恐怕不行,我爸媽肯定會送我去汽車站,也一定會看著我上了去市裏的班車才會回家的。不如在東門外的公路邊集合,我等車子出了東門就下車。”


    賀玄雅說:“那也好。水兵,我倆就要早點出發了,從莊裏,走到東門,也要四十分鍾呢。我們六點就出發。小元,你就買六點半的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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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後的早上,我還沒起床,我爸就在門外喊:“小元,該起來了。不然趕不上車了。”


    我一咕嚕爬起來,一看表,正好五點半。


    我穿好衣服,洗漱完畢,爸媽已經站在大門口等我了,每人手裏提著一個大袋子,那是我提議他們給我姐做的花卷和油炸果子,因為我告訴他們市裏不一定能吃到這些東西,我姐一定很想念家鄉的食物,他們二話不說就做了兩大袋。實際上,那是我給自己準備的幹糧。


    坐上開往市裏的班車,我爸媽看著車駛出了汽車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十幾分鍾後,車子就開出了城牆豁口,幾個月前那裏因為拓寬馬路,拆掉了東門城樓。據說,很快就要拆西門了。我看著空蕩蕩的東門大道和兩段殘破的城牆,就像看到有人被削掉了耳朵一樣,怎麽看怎麽別扭。一想到每天抬頭就能看到的西城樓子也會變成這樣,心裏莫名其妙一陣難過。


    兩三分鍾後,車駛上了城外的主幹公路,透過車窗,看到賀玄雅和水兵每人背著個大背包正站在路口朝車上張望。


    我站起身來,喊道:“師傅,停車停車。”


    司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開。


    我趕緊跑到車子前麵的駕駛座後麵,又喊了一聲:“師傅,快停車。”


    司機穩如泰山地開著車,並沒減速,慢悠悠地對我說:“你這娃,上車前怎麽不上好廁所呢?這車剛剛開出來,大家都是趕時間的,怎麽好停下來等你一個人呢?你還是堅持一下,到前麵鎮上有人上車的時候你再去。”


    我急得直跺腳,嚷嚷道:“誰說我要上廁所了,我要下車!”


    司機愣了一下,向右打了一下方向盤,接著把車停在了路邊。


    “又是忘帶東西的,我提前說明白,下去後,隻能再去買下一趟的票了,我不會等你的。”司機不耐煩地說。


    我說:“好好好,不要你等。”


    說著跳下了車。


    水兵和賀玄雅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彎下腰喘了兩口氣,水兵才說:“剛剛看見你在車裏,車子卻一直往前走了,我們以為你忘了今天的事,真的去市裏看元冬姐了呢。”


    我笑著說:“你們把我想成健忘症患者了吧。走吧。”


    三個人沿著公路一直往南行走。


    大約走了一個小時,公路右邊出現了一條石子鋪成的大道,我看看遠處的山峰,從方位上判斷,覺得應該就是往西南大森林去的路。


    我說:“這應該就是進山的大道了,咱們向這邊走吧。這邊都是石子路,可沒柏油路那麽好走,你們倆能行嗎?”


    賀玄雅說:“這才剛開始,要是連這樣的路都走不了,那索性就不要去了。放心往前走吧,我絕對陪得住的你。”


    水兵說:“我也沒問題。”


    對於我們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這樣的出行,一開始確實是輕鬆愉悅的。


    不知不覺中從上午走到了中午,又從中午走到了晌午。


    一路上經過了無數村莊,但越往前走,沿路的村莊越稀疏,道路也越來越小。


    直到經過了一個鄉鎮模樣的地方後,就很少見到村莊了,寬闊的大道也變成了隻能容兩駕馬車通過的山間道路。道路兩旁長滿了一人高的雜草和灌木叢,時不時會有一兩片小樹林。遠處是大片大片遠離人莊的莊稼地。


    經過我們看到的最後一個村莊後,大概行走了兩個小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但還沒遇到第二個村莊。


    水兵說:“天快黑了,得找個地方過夜啊,不知道前麵會不會有村子啊。”


    賀玄雅說:“我們走快點吧,前麵應該有人居住的,天黑盡之前,一定要趕到前麵的村莊,不然我們就要風餐露宿了。”


    我們三人加快了步伐。


    但直到太陽落了下去,四周黑透的時候,我們還是沒碰到一家人家。


    我覺得再走下去,也未必能找到有人的地方,況且越靠近入山的地方,越有可能會有野獸出沒,進山之後沒辦法,但至少第一天得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過夜。


    我說:“我們就在這路邊休息吧,我看前麵有塊空地,正好可以休息。”


    說著,朝前走了幾步,來到那片空地上。


    我們放下行李開始生火。


    先用邊上的幹草點起火之後,賀玄雅看著火堆,往上麵續草,我和水兵分散開來去找柴火。


    “快來看啊,這裏有口井。”突然,水兵大聲喊道。


    我和賀玄雅都朝他喊的地方跑去。那裏果然有口水井,井很淺,水麵上也沒有漂浮著雜物,能清楚地看到滿天星星的倒影,看樣子水也很清。


    賀玄雅突然興奮起來,她說:“有井,就說明附近有人生活。我們趕緊去前麵看看,找個人家借宿一晚。”


    我們收起行李,把火滅掉,繼續朝前走去。


    走了不遠,果然見前麵隱隱約約有房子的輪廓出現。


    走近了一看,還真是一個小村莊。


    我們走進了村莊,裏麵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也看不見任何有亮光的地方,四周都是漆黑一片。


    水兵輕聲說道:“這裏怎麽這麽安靜啊,每家好像都不點燈。”


    賀玄雅說:“可能是偏遠地方的人睡覺睡得早吧,現在應該都睡覺了。”


    我說:“不應該啊,現在才剛剛天黑,怎麽能這麽早睡覺呢。”


    賀玄雅說:“那我們找一家去問問看怎麽回事。”


    說著,直接朝邊上一家的大門走去。


    走到門口後,賀玄雅輕輕用門扣子敲了敲門板。


    裏麵沒有反應。


    等了一會兒,她又敲了一遍,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走上前去,直接用手在門上“啪啪啪”敲了三下。


    照樣沒有一點動靜。


    我彎下身朝門縫裏看進去,裏麵一片漆黑。


    我大喊道:“有人在家嗎?”


    同時,又重重拍了幾下門。


    這時,我強烈渴望房裏的燈突然亮起來,或者裏麵傳出人聲問道:“誰呀!”


    可等了很久,這兩者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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