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收好錢,塞回懷兜裏,又說:“那行!謝謝處座!謝謝林科長。這樣,我到其他處室走走,看看能不能請一些處長、隊長啥的吃個飯,大家相互熟悉熟悉。往後,我在特工總部有啥不懂的,也好向人家請教呀。”


    範劍一笑,向李翰翹起了拇指,便無趣地回歸他的辦公室了。林玉虹魅力一笑,也側身讓路。她的笑,真是傾國傾城,讓人骨頭都酥酥的。李翰雙手握拳,運氣三轉,這才定神。他走向檔案室,但是,檔案室警戒森嚴,裏外兩扇大鐵門,而且都是鎖著的,他進不去,人家也隻是在移開第一扇大鐵門的小格子說話,並委婉拒絕了李翰的邀請。


    李翰自討沒趣,但是,也不死心。


    他離開二樓,又來到一樓的行動處,邊走邊想:李默邨雖然是一個大漢奸,但是,他的管理之道卻不簡單,我也沒這種高水平的行政管理。難怪李默邨能在曆史上遺臭萬年,確實不簡單。不過,也由此看得出來,檔案室肯定有非常意義的檔案,無論是人物檔案,還是案件檔案,這檔案室,都是值得我去的地方,必須尋找機會看一看,查一查。無論是對我,還是對複興社或是延安方麵的,都有好處。


    ……


    李翰來到行動處,先找到酒友肖螢光,說明來意之後,又在肖螢光的引薦下,來到了處長羅立風的辦公室,拜訪羅立風,客套幾句之後,提出宴請行動處今晚能離開特工總部或者沒有任務的同事吃頓飯。


    但是,也給羅立風委婉拒絕了。


    至此,李翰心裏明白,自己來上班之前,李默邨肯定有交辦,誰也不許接受李翰的宴請,以防泄密。


    他從行動處回到自己的小辦公室,關好房門,翻看電話機、台燈、吊燈、收音機,果然也發現了竊聽器。和在家裏一樣,他也沒動這些東西。但是,他抓起電話,對著辦公桌上的通訊錄,致電警衛總隊第一分隊分隊長陳洋的辦公室。


    “哎,我太難了,怎麽今天上午總是電話響呀?”


    電話剛接通,話筒裏傳來了陳洋玩世不恭的語氣。


    李翰急忙說:“陳隊長,你這麽美好的工作和生活,還有啥好嫌棄?倒是我,我頹了。我今天上午,到各處室去,提出宴請大家吃頓飯,大家相互熟悉熟悉,結果呢?悲催!沒有一個處室答應我,也沒有一個人答應我。”


    陳洋卻換成一本正經地語氣說:“哎呀,吃什麽飯呀?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這大腸包小腸絕對不是小吃。特工總部剛剛組建起來,大家都很忙的。而且,現在街麵上流行趙飛燕,不是楊貴妃。行啦,我在寫材料,有空再聊。”


    他說罷,就把電話掛上。


    李翰輕輕的掛上電話,更相信自己的推測:李默邨今天早上肯定對各處長有交代,不允許接受李翰的宴請。此時,林玉虹敲門進來,把兩千六百元還給了李翰。


    她說情報處的特工個個都很清廉,誰也不敢要李副處長的這頓飯錢,往後看看吧,有空的時候,還是大家聚一聚的好。李翰含笑說:“不客氣!剛才,林科長當著範處長的麵,收下了我的錢,其實是給我一個麵子。現在把錢還給我,單獨的,也是給我一個麵子。我剛來,和大家也不熟悉,是我有些唐突了,冒昧了。哦,對了,林科,你這麽漂亮,結婚了嗎?追求你的人一定不少吧?”


    “嗬嗬!李副處長,你不會也喜歡我吧?我未婚呢?嗬嗬,我走了,還得監聽延安方麵的電台。”林玉虹甜笑出聲,又嗲聲嗲氣的調侃了李翰一番,然後,她扭動曼妙身姿搖曳而去,並順手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不過,她好象話裏有話,這是一個信號,也是一個情報。


    聽她的語氣,會不會是劉文林那邊出了什麽事情?


    ……


    李翰起身,收起那疊錢,從衣架上取過皮大衣,然後斜躺在沙發上,蓋上皮大衣,合目養神。他思考著:不管哪裏去了事情,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靜默,安分這件事,得向陳洋小白臉學習,他就安靜得一來,靜默一段時間,便可以做件大事,像小白臉那樣,火燒二玉商行,讓日軍損失數百萬元的煙土,還讓無數煙館無法進貨,保護了無數煙鬼的家庭。


    他如此思考著,慢慢的睡著了,這段時間也太累了,不僅心累,身體消耗也大。或許,剛潛伏進李默邨的特工總部,就是自己最好的休息時間。


    他午飯也沒吃。傍晚下班,他也不敢驅車去那裏,隻能回肇嘉濱路的房子,自己獨自一人煮麵條吃。接著,便駕車去密友書店看書,直到書店打烊,他才駕車回家休息。


    翌日也是如此。


    天天也是如此,維持著“兩點一線”:從家到特工總部,從特工總部到家裏。最多就是去密友書店買些書來看,或是直接在密友書店看書看到書店打烊。


    ……


    酒井久香因為二玉商行被毀,隻得入住浦江飯店。不過,這裏風景好,挨著黃浦江。時而江水滔滔,時而大霧鎖江。她有時候站在窗口前,望著黃浦江,一站就是一個多小時,觀望江景一個多小時。


    別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其實她心裏明白,自己就是懷疑那個李翰:他不可能真誠投降李默邨,他殺了我們皇軍那麽多人,在他們國人心目中,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怎麽可能因為複興社特務處金陵站站長錢懷的一番相逼,就投靠李默邨這個名聲極其不好的三姓家奴呢?


    不可能!


    絕不可能!


    但是,複興社特務處上海站,已經派人多次刺殺他。


    李默邨也接納了他,影佐還同意了李默邨的做法。


    影佐策反汪,李翰建議李默邨參與這樣的行動,並通過這樣的行動,使李默邨得到了影佐的認可。如果李翰不是真投誠,他何必建議李默邨借此機會參與影佐的行動呢?


    苦惱!


    於是,她又拿出電台,給金陵的今井太郎、小島美智子、郭瑤瑤發報,讓他們到上海來一趟。三天後,她找來二玉和李默邨,並質詢二玉和李默邨:“二玉商行火燒案,查到什麽線索沒有?”二玉說:“丟了兩門擲彈筒,兩門迫擊炮,三十枝“三八大蓋”,炮彈及子彈、手雷丟了好幾箱。此外,丟了一百根金條,一百筒現大洋,十萬元軍票。”


    山田亦男咬牙切齒地分析說:“這說明對方是延安方麵的人,他們需要槍支彈藥,也需要經費。卑職猜測,李翰不僅是重慶方麵的人,肯定也是延安方麵的人。此人必是三棲特工,藏得很深。現在抓捕他,嚴刑拷打,三十八套刑具過一遍,無論他多麽嘴硬,他也得招。”


    李默邨雖然也懷疑李翰,但是,他現在需要李翰,接下來的事,他還需要靠李翰為他指路。他的特工總部到了獲得日軍支持的最緊要的關頭,他不能前功盡棄。


    如果李翰被證明是三棲特工,那麽,接納李翰的李默邨也會遭到日軍的審判和拷問。


    他急忙分析說:“幫會的人也需要啊!而且可以拿著槍支彈藥到黑市上去賣。如果此事是延安方麵的人幹的,他們不會看重那些錢財呀!相反,會搬走所有的槍支彈藥,他們更需要槍支彈藥,他們最缺的就是槍支彈藥。而複興社特務處是不會看重那些槍支彈藥的,他們自己就配備很好的槍支彈藥,當然會看重那些錢財。既要槍支彈藥,又要金銀珠寶,這不是延安方麵的風格。我看,這是典型的幫會風格。”


    山田亦男一時無語。


    酒井久香略一思索,又說:“會不會是重慶方麵和延安方麵的人一起聯手幹的,他們不是高喊著聯合抗戰嗎?另外,青幫和紅幫,小刀會、金槍會、斧頭幫有什麽線索沒有?”


    李默邨看到酒井久香和山田亦男被自己的一番歪論弄亂了思維,便趕緊點頭哈腰地說:“正在查。青幫這邊,對皇軍非常忠誠,沒有任何異樣。紅幫倒是有些可疑,他們經常說二玉商行給他們的每月分紅特別少,怨恨多。我們特工總部情報處、行動處、技術處派人組成聯合調查組,已經混進了紅幫、金槍會、斧頭幫進行調查。至於小刀會,早就名存實亡,沒有什麽人了。”


    青幫是幫助他起家的,青幫頭子季雲霧更是出錢出力出人,協助李默邨組建起特工總部,是李默邨的恩人。李默邨雖然不是感恩的人,但是,他需要青幫的繼續支持,可不想青幫因此惹來什麽禍事而毀滅。


    酒井久香冷峻地說:“認真查。我待會陪二玉去找新的地址,重建二玉商行。”眾人畢恭畢敬的應令而去。


    李默邨乘車回到特工總部,立即召見情報處處長範劍、行動處處長羅立風、技術處處長金萬春、警衛總隊副總隊長吳肆寶(主持警衛總隊的全麵工作,因其行事粗魯,又沒文化,李默邨故意空缺總隊長一職,以吊吳肆寶的胃口,並可以隨即任命別人當總隊長,以此節製吳肆寶),了解李翰的情況和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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