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許是很久沒跟人交談得這般痛快,她細致地為我描繪著當日的情景,我的心情愈發壓抑,沉沉地歎了口氣。


    “你怎麽了?”她看著我疑惑地問道。她看我身子一直瑟瑟發抖,撿了幾處柴為我生了火


    “沒什麽。”我試圖不再去提起那些過往,“對了,你為什麽會一個人在這座荒山上啊?”


    剛剛還一直喋喋不休的她神色突然黯淡下來,她往火堆裏又放了幾根柴火,朝我笑了笑:“想必你也聽說了這北山的傳說吧,一個女人在這邊跳崖自殺,自此以後來這邊遊玩的人,要不就在這山間離奇消失,要不就是接二連三地意外死亡。”她頓了頓,目光陡然一緊:“而我,就是那個女人。”


    我一早就料到她的身份,因此並沒有露出多少驚訝的神色,我朝外一揮手,手裏頓時多了幾個野果子遞給她:“吃吧,我繼續聽著。”


    她倒是開始吃驚了:“你……”


    “嗯,我也不是人,這果子沒毒你放心吧。”我低下頭咬了一口果子,甜津津的汁液在我口中四溢開來,野生的就是好吃。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咬了一口果子,學著我的樣子細細品嚐起來,我被她可愛的模樣逗笑了。


    我們之間的氛圍也漸漸輕鬆起來,跳動的火花照耀在我們臉上,洋溢著別樣的風采。


    她伸出手主動向我介紹著她自己:“我叫靈芝,我現在是個鬼。”


    我回握住她的手:“我叫孟晚,原本身份是孟婆。”


    我們兩個這樣詭異的自我介紹卻是般配,兩人相視一笑,我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原來是人的,我的老公是一個地方的小頭目,我很愛他,他也很愛我,我曾經還為他擋了一槍。”說著她拉開自己的衣襟,果然,我看見她的胸口有一處淡淡的槍傷。


    說起她老公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充滿了光彩。


    “那後來呢?”我對靈芝的好感又增了幾分,而好奇心也更加重了。


    她好看的眸子瞬間黯淡下來,囁嚅著說道:“後來……後來一個女人出現了,當初我是在街邊看見她無父無母,覺得可憐,便收留了她,讓她在我身邊做事。然後她就不擇手段勾搭了我的老公。”靈芝漸漸露出凶狠的神色,“她還毒害了我,把我扔在這山間,偽裝成我自殺的模樣。”


    靈芝越說越氣憤,眼淚止不住地留下來,她狠狠地擦掉眼淚還對我解釋著:“我這不是悲傷,我是憤怒的淚水,因為我老公明明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一直縱容著她,還認她做了幹女兒。”


    我頓時覺得我們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在此刻分外不容易。


    我尋思著她剛剛說的幾個關鍵點,“槍傷”、“地方頭目”、“無父無母”、“幹女兒”……一係列詞語在我腦海裏迅速匯聚成一個龐大的人際網,我問她:“你的老公是不是叫張哥?”


    她猛然一抬頭,聽到張哥的名字她興奮地點點頭:“你認識我老公?”


    我冷笑一聲,真是天大的緣分,於是我又嚐試著說出那個令我恨極一生的名字:“他的幹女兒,是不是叫張嬌?”


    靈芝握緊了拳頭,朝我點點頭:“是。”


    果然是張嬌,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從前在天宮中就靠著裝柔弱騙走了男人的心,如今變成了凡人還是這般惡毒。


    我握住靈芝的肩膀,鄭重其事地向她承諾著:“放心,這個仇我一定會幫你報的。因為張嬌也是我的仇人。”


    我們兩個相見恨晚,聊得不亦樂乎,她說起那些爬山的人看到她都動手動腳,待發現她的真實身份,要不就嚇得跌到山穀,要不就是回去發瘋了。


    我也向她一一講述了自己的經曆,從天宮到地府,從生孩子到現在的假死。


    我們兩個相見恨晚,歡笑聲回蕩在山穀間。


    我看著她邊笑邊流淚,她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我卻看出她心中萬般的痛苦和寂寞,我抱著她想把自己身上的熱量傳遞給她,她卻一直是冰涼涼的身子。


    我為她變出了一身潔白無瑕的素淨衣裳給她換上:“你適合這個。”


    她開心地在一旁轉著圈,純潔的模樣像個仙子一樣好看。


    ……


    玄夜看見孟晚辦完事情後並沒有回到自己身邊,他雖然早就意料到這個結果,但真正麵對的時候還是止不住一陣陣心痛,他盯著孟晚睡過的床鋪一直黯然神傷。


    “玄夜!”隻聽見一陣憤怒的吼聲,就快要把他的耳膜刺穿。冥幽怒氣衝衝地向玄夜走來,拎著他的衣領,聲音氣憤得止不住地顫抖:“你把晚晚藏哪裏了……藏哪裏了!”


    玄夜一陣冷笑,一把打開冥幽的手:“我把她藏哪裏了?冥幽,當初她毀容的時候你人又跑到哪裏了?”


    “我一直都沒有嫌棄她被毀容的樣子,我隻是……”冥幽看著玄夜,又想起張嬌對他說過的玄夜是孟晚天宮愛著的義兄,男人的自尊心頓時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隻是什麽?現在說不出來了?”玄夜冷笑著一步一步地朝著冥幽逼近:“你拋棄遍體鱗傷的晚晚,一聲不響地就走了,之後對晚晚的一切不管不顧不聞不問。後來她帶著渾身的傷跑去你家,以收拾行李的借口找你,可是你呢?你卻讓其他女人隨意進出你的屋子,讓晚晚看著你跟其他女人親親我我,到頭來晚晚他媽的還為你這個人渣擋了兩槍。”


    玄夜越說越氣憤,把冥幽逼到牆角,對他又是一陣猛地揮拳:“是你親眼看著晚晚死去,晚晚他媽的現在屍骨未寒,你跑到我這邊來鬧事?幹你娘的,你早幹嘛去了?!”


    冥幽任他一拳拳打在自己的臉上,他的大腦已經一片混亂,腦子裏想著的全是跟晚晚在一起的片段。晚晚的笑,晚晚的哭,晚晚對他的好,都像刀疤一樣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裏。


    晚晚對他那麽好,甚至在他百般誤會她的時候,她還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毫不猶豫地為她獻出生命。


    這樣的晚晚,又怎麽會是背著他跟著玄夜偷情的女人呢?


    是他弄丟了晚晚。是他自己害死晚晚的!他才是殺人凶手!冥幽頹然地癱倒在地,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該何去何從,他麻木地吃著玄夜的一記記拳頭,他絕望地閉上眼睛,仿佛唯有一死才能減輕對晚晚無窮無盡的負罪感和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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