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這句話, 陸婉亭愣了愣,而後開口, “你什麽意思千閆?”


    他這般的語氣, 她又不是傻子,如何聽不出來。


    要是這般不高興, 她也不會為難他。


    大不了, 買了之後的機票,她不陪他就是。


    陸婉亭是喜歡他,但也實在做不出死皮賴臉賴著的那般行徑。


    再者,她也是世家嬌養長大的女孩,也有自己的脾性。


    在這一點上,之前陸婉亭就做的很好。


    千閆冰霜的麵具之下,有時候蘊含著的, 是深沉的不耐。


    他性子自小就和一般男生不同。


    陸婉亭偶爾“打擾打擾”他,屢次在邊緣試探, 而後發現——


    好像也沒怎麽惹怒他。


    自此, 陸婉亭以為, 這樣其實才是最好的。


    就好比現在。


    陸婉亭知道什麽是恰到好處, 千閆這語氣, 跟趕人也沒什麽差別了。


    什麽她爸媽讓她來的, 這次是她心血來潮,也確實是想他了, 才和陸父陸母商量了要來紐約。


    遲遲等不來千閆的回複, 陸婉亭緩緩開了腔, 語氣聽著也不像是惱。


    “你要是覺得一個月太久了的話,我可以明天就走。”


    她話音剛落,千閆明晰的指尖停在衣櫃的把手上,頓了頓。


    骨節分明的手狠狠捏起,青筋乍現。


    空間登時陷入一瞬的沉默。


    千閆轉過身來,視線自上而下。


    他就這麽睨著她,語調平直,“留也可以,接下來我會很忙,沒空陪你。”


    這就是應了的意思。


    陸婉亭沒想太多,滿心滿眼都是接下來一個月的順理成章,雙眸亮了亮。


    但隨即她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了,悄悄地抬眸看過去。


    不偏不倚。


    剛好迎上千閆頗為冷靜的視線。


    陸婉亭登時湧上來一股如同被抓包的情緒,這樣的對視沒有持續太久,她率先低了頭,而後連忙用被子蓋上,試圖遮住。


    陸婉亭就這麽在紐約待了下來,期間一直陪著千閆。


    千閆平時很忙,一直在忙學業的事。


    他們學校還沒放假,所以每天陸婉亭獨自待在公寓裏的時間比較多。


    為了他,陸婉亭在來紐約之前,還特地在自己媽媽那兒取了經,學會了幾道家常菜。


    隻不過千閆這邊冷清的就跟沒煙火似的,廚具不全就算了,什麽食材也沒有。


    陸婉亭簡直要懷疑他之前是不是不怎麽進食。


    要不是每晚兩人的親熱都沒落下過,每每他的體力又好到令人驚歎,不然陸婉亭心中的懷疑可真是消不下去。


    來來去去,她最拿手的,其實還是番茄炒蛋和香菇青菜。


    而且——她連續給千閆燒了五天。


    陸婉亭不會做別的,在這之後悄悄地看了看他的臉色。


    隨即才後知後覺起來,千閆這麽個少爺,竟然沒有抱怨,也沒有擺架子說什麽幹脆叫外賣算了。


    他這樣,陸婉亭卻總覺得白的跟吸血鬼似的,病弱到哪天可能就要癱倒下去。


    之後便翻新了花樣,做成了番茄雞蛋湯。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一星期。


    起初陸婉亭還有新鮮感,而後就開始自己給自己找點兒事做。


    千閆說沒空陪她,就真的沒陪過她。


    兩人周末的時候難得有空,也沒出去逛過街,大部分時候都是周五的時候他力道重,床間事比平日裏放的更開些,因此而後的第二天她就沒力氣下床。


    陸婉亭閑時候比較多,不出去的時候,就待在公寓裏,開始預習自己專業接下來的課程。


    順便在和國內的雙方父母視頻,匯報一下兩人的生活。


    樓下也有全球連鎖的品牌書店,她撈了不少日漫回來看,好打發時間。


    這天晚上,兩人剛來完一場。


    千閆沒有馬上睡,按照之前的習慣,他第二天課稍稍不多的時候,一般都是會來第二場的。


    兩人畢竟都年輕,年少氣盛的。


    陸婉亭學著日漫裏看得那些,稍稍擺了個姿勢,就能輕而易舉地撩撥起千閆。


    她愛這樣做。


    這個時候的千閆不再那麽高高在上,也不再那麽冷若冰霜。


    他要她的時候,像是展現了別樣的情愫,也像是釋放了某種潛藏在身體裏的野獸。


    壓製著箍緊她,幾乎要融於一脈。


    人們都說,年少時的愛戀,總歸是熾然的。


    無法磨滅。


    陸婉亭就覺得自己好像中了千閆的毒。


    但冥冥之中,她又覺得這份心甘情願,是有解藥的。


    解藥來自於他。


    這個時候的千閆,能夠給予她曾幻想的一切接觸。


    她仿佛真正地融入到了他冰冷涼薄的血液裏,成為了他的另一半靈魂。


    陸婉亭躺在他臂彎裏,享受每每這個時候最相依的貼近,兩人正值年青,格外愛探索。


    每到了時候,她特別喜歡。


    畢竟,結束的時候,兩人就會再次分開。


    睡覺的時候,她和千閆就像兩根平行線。


    就是這樣的兩根平行線,隻有在早上的時候,才會有所交集。


    這樣的交集,有時候是年少輕狂不自知,大早上就要鬧,來這麽一場。


    更多時候,陸婉亭是被緊緊地箍住,稍稍有點喘不過氣來。


    誰能想到,千閆能夠箍人箍的那麽緊,像是溺水前緊緊揪住的最後一根稻草那般。


    陸婉亭每每被這樣箍著醒來的時候,都想朝著他那張俊臉上揮一拳。


    讓人疑惑的,還是他的態度。


    早上發現她在他懷裏,還是他自己箍著人家女孩的時候,千閆通常都會把她利落地推開。


    隨即裝作若無其事,什麽都不發生一樣。


    而後在每一個嶄新的早晨,故態複萌。


    千閆沒有關床前的燈,昏黃的一片,隱隱綽綽地罩下來。


    陸婉亭悄悄去數他的眼睫毛,凝墨的一片,格外的濃密,怎麽數也數不清。


    就在這時,手機“嗡嗡”響了起來。


    陸婉亭剛經曆過情中事,正柔著骨,隻好緩緩地拿了過來,看了眼手機上的備注,隨後接了起來。


    “允言哥,這可是跨洋電話欸,虧你打的出來。”


    “接都接了,還要說這句話?”男人在另一頭笑了起來。


    “幫你心疼話費啊,很晚了啊,你找我幹嘛?”


    “說到這兒,抱歉,我是真的忘了有時差,所以是打擾到你了?”周允言來了這麽句。


    雖然沒有開免提,但是因為畢竟是深夜,周遭也沒有雜音,周允言的話就這麽透過話筒傳了出來。


    其實當初陸婉亭認識周允言,還是因為千閆。


    陸家和千家離得並不近,千閆住在城中的京街巷道裏,周允言和他是從小一同在大院裏長大的。


    陸婉亭因著千陸兩家婚約的關係,來大院玩的時候,就這麽遇到了周允言。


    兩人不僅是初中高中,就連大學都是同一所。


    如果說千閆是冷如璞玉的魔王,那麽周允言便是溫雅端方的典範。


    因著他斯文有禮,溫潤清和的性子,在大事小事上便表現得像是哥哥一樣,照顧了陸婉亭很多次。


    此時此刻雖然不知道他為何事而來,但該聊還是需要聊的。


    “呃還好吧沒有打擾到。”


    陸婉亭說著,卻是在徑自嘀咕著,再早五分鍾就肯定打擾到了,那時候她和千閆快結束,正是最投入的頂峰時候。


    還沒嘀咕完,陸婉亭就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被人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


    她詫異了一瞬,發出了訝然的一聲,扭頭去看他。


    千閆收回臂膀,竟然是已經徑自闔上了眼。


    那頭的周允言也聽到了,連忙問道,“怎麽了?”


    “沒怎麽,允言哥,你找我到底什麽事啊?”


    “我是聽說你去紐約了,但剛剛才知道你是去找千閆了,就想著問問,沒想到沒掐好時間,這樣吧,我也不繼續打擾你了,掛了啊。”


    陸婉亭和周允言道了別,這才真正地掛了電話。


    等到這時候,再去看千閆。


    他已經完完全全側過了身子去,隻留下一道背影。


    陸婉亭覺得詫異,試探性地問了問,“千閆?”


    千閆沒應聲。


    但每周這兩天的時候,兩人都要來兩場。


    剛剛他分明還在狀態,正蓄好了某種電,眼下他就撇下她,就這麽睡了?


    陸婉亭頓了頓,繼而湊了上去,繼續試探地問,“閆閆哥哥?”


    剛說完,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繼而又悻悻地閉了嘴。


    陸婉亭突然想起了之前。


    她這麽喊他,他都是允許的。


    隻是後來去大院去的勤了,千閆突然就冷冷地警告她,讓她別這麽喊他。


    自此以後,她也就沒再喊。


    果不其然——


    千閆緩緩地開口了。


    “電話不繼續了?”


    陸婉亭一時沒反應過來,“欸?”


    “不繼續就別再說話。”千閆說著,抬手便摁掉了床前燈,毫不留情。


    陸婉亭半跪著坐在床上,眼前的視線陷入一片模糊。


    她琢磨著


    千閆這就是讓她閉嘴的意思吧。


    她其實還想問,他還憋著呢,就不難受嗎。


    但他都讓她別再說話了,她也不好意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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