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駢並不傻,朱溫之事讓他察覺到一股詭異的力量。


    青衣衙門固然恐怖,但幾十名真人境修士同時出動,卻太不正常,因為這表明,青衣衙門沒有出現人員流失。這跟高駢之前的看法南轅北轍。


    李茂貞何德何能,能完整收編青衣衙門?


    宋嬌、大少司命,哪一個不是道行絕倫之輩,為何會在李曄消失後不到半年,就投入李茂貞麾下,心甘情願受他驅使?


    這裏麵必然有不為人知的原因存在!


    到底是什麽原因?


    高駢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郭璞再度於深夜敲響了他的院門。


    “什麽?安王?此事當真?!”高駢聽罷郭璞的消息,雙目瞪得比牛眼還大,驚訝之情怎麽都掩蓋不住。


    郭璞用衣袖抹了一下額頭密密麻麻的汗水,沉聲道:“中原大戰,李茂貞將幻音坊的力量調了大半過來,對關中控製力減弱,我們的人這才能順著蛛絲馬跡探查到這個消息......


    “在下從李茂貞擊敗王建,引軍東來之時就在奇怪,他為何能夠對安王舊部如臂指使,所以一直在派人暗中加緊查探,沒想到他是使了這麽個驚天之策!”


    出人預料的消息讓高駢心緒難平,若非郭璞今日來見,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在堂中來回踱步了好半響,高駢的臉色始終陰晴不定,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捶胸頓足,好似要將誰生吞活剝了一般。


    良久,高駢停下腳步,眼睛死死盯著郭璞:“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可靠?你要知道,這是天大的幹係!”


    郭璞對高駢老是問他消息可不可靠很不滿,這是對他能力的侮辱。


    不過此時他也顧不得發怒,一五一十解釋道:“我的人去了那間驛館,找到了當時在場的掌櫃、護院,還順藤摸瓜逮住了一些食客,他們描述的場景八九不離十,都可以證明那個所謂的‘安王’,是被幻音坊修士帶走的,從始至終都沒有顯露半分修為,哪怕是在被夥計折辱的時候!”


    高駢又開始來回踱步,這次速度快了許多。


    郭璞繼續道:“據我們探知,從那個‘安王’被帶回長安,到他初次在人前露麵,去皇宮拜見皇帝,中間隔了一兩個月!這是為何?如果他是真的安王,為什麽要耽誤這麽久?很明顯,他這是接受了李茂貞的訓練!”


    高駢不言不語,隻是臉色愈發低沉。


    郭璞接著道:“最為可疑的是,從他出現一直到現在,沒有人見過他在人前展露真人境的修為實力!如果他是真的,這怎麽可能?況且,當日在昆侖,可是殿下親手將李曄送上仙域的,眾目睽睽之下,這件事不可能出什麽岔子!”


    高駢呼吸漸漸急促,腳步快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郭璞又道:“他這回去汴州,可是騎著馬趕路的!朱溫那廝愚昧無知,又無從得知他是假扮的,被他嚇住了完全有可能,所以他就跑了!”


    高駢驟然停下腳步:“跑了?”


    “對,跑了!”郭璞斬釘截鐵道,“殿下試想,如果這個安王是真的,他怎麽可能放過朱溫?他帶著青衣衙門那麽多修士趕過去,完全有能力圍殺朱溫!如果他殺了朱溫,為了震懾中原,震懾我等,


    肯定會把朱溫的人頭取下來,傳首四方!如果是那樣,我們就敗定了!可他並沒有那樣做,這不是他不願,而是不能,因為他根本就沒殺朱溫,也殺不了!”


    高駢點點頭。


    他長長吸了口氣,“你說的不錯,如果是真安王,跟李茂貞聯起手來,大可率軍直接攻到徐州來,我們根本無法抵擋!兩個陽神真人巔峰,再加上幻音坊和青衣衙門的高手,都可以直接來取孤王項上人頭了!”


    郭璞立馬附和:“李茂貞這回來攻武寧,調兵遣將昏招頻出,如果是安王在,哪會如此?”


    “好一個李茂貞!真是好手段啊!”高駢忽然大笑出聲,“好,好,好得很!”


    心頭疑惑盡數消解,他很快想通了緊要關節,頓時變得無比暢快。


    他眸中旋即燃起衝天火焰:“李茂貞這直娘賊,這回栽定了!弄了個假安王來糊弄李曄舊部,讓對方聽他號令,又控製消息範圍,怕我們發現此事把它捅出來,哈哈!一旦讓李曄舊部知道這個安王是假的,看他還怎麽收場!這碭山之戰,不,這場中原之戰,我們贏定了!”


    說著,高駢後退兩步,向郭璞長長一禮:“先生真是孤王的張良,再次救孤王於水火,孤王感激萬分!”


    郭璞嘴上說著不敢,但還是受了對方這一禮,隻是很快就還禮了,由衷笑道:“殿下注定成就大業,這就是殿下的氣運,不是旁人可以阻攔的!”


    ......


    望樓高聳入雲,可以讓上官傾城看清被土山包圍的城池。


    土山建造的比城牆還要高,可以從上麵俯攻城池,格外方便。此時土山上箭飛如雨,將碭山城籠罩在雨幕中,場麵格外壯闊,就更不必說還有一隊隊修士帶著精銳甲士,從土山上搭建木橋直接靠上城牆,飛奔過去殺敵了。


    孫儒也沒束手待斃,連日來一邊冒著箭雨戰鬥,一邊加高城牆、角樓。在儒門士子的幫助下,城中的將士們一個個士氣高昂、渾不畏死,若非如此,加高城牆的巨大傷亡早就讓他們崩潰。


    碭山城戰況激烈,上官傾城卻將目光從城頭收回,看向了東邊。


    東邊燃起了一道道烽煙,從泗水河畔一直延伸到大營。


    這是上官傾城圍攻碭山後,為了警戒吳軍援軍建造的烽火台,現在烽煙的顏色表明,吳軍水師大舉來襲,人數超過了狼牙軍能夠獨自應對的範圍。


    三萬狼牙軍皆為精騎,要截殺吳軍登岸將士易如反常,哪怕是十萬吳軍,也不可能在狼牙軍麵前登岸成功。


    “看來是徐州的吳軍盡數出動了。”


    李振在上官傾城旁邊說道,麵色凝重。


    他很清楚現在的戰爭局麵,也知道吳軍的兵力布置。能夠讓狼牙軍無法應對的吳軍大隊,隻能是徐州駐軍傾巢而出,這也意味著高駢在做全力一搏了。


    甚至是最後一博。


    上官傾城雪白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波動,聲音也很平穩:“我們進攻碭山已經超過一個月,雙方將士死傷加起來已經將近十萬,現在都成了疲敝之師。這個時候,如果有援軍趕來,誰的援軍先到,誰就能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李振當然同意上官傾城的判斷,這也是他麵色有些發苦的原因。


    他無奈


    道:“針對高駢可能馳援碭山的情況,我們已經跟宋州反複稟報過,可李茂貞竟然沒打算給我們派遣援軍!這廝心腸惡毒,很明顯是想坐視我們全軍覆沒,他好坐守漁翁之利。”


    上官傾城淡淡道:“他期待中的結果,永遠不會出現。”


    李振奇怪的哦了一聲,“上官將軍為何如此確定?根據我們戰前的謀劃,隻有等到擊敗吳軍,此戰結束,殿下才會露出真麵目,擺一場鴻門宴對付李茂貞。隻有這樣,我們才不用跟他的軍隊血拚,把損失降到最小。”


    上官傾城道:“那是戰前。”


    李振更加好奇:“現在不同了?殿下有新打算了?為何我沒有接到命令?”


    上官傾城:“我也沒有接到新命令。”


    李振:“這......將軍的意思我就不懂了。將軍難道不知,如果殿下不顧李茂貞的態度,執意現在來救我們,難保不會露出馬腳,到時候就算敗了吳軍,我們還是要跟李茂貞開戰,那必然是血流成河。跟這個大局相比,讓我們放棄碭山撤出戰場更加明智。”


    “我知道,但這不重要。”上官傾城嘴角微微上揚。


    李振恍然失神,他看到上官傾城好像笑了一下。


    李曄麾下心腹誰不知道,上官傾城是個麵癱臉,雖然有傾國之色,不負傾城之名,但壓根兒就不會有神情變化,就更不用說笑了。


    但此刻,他分明看到上官傾城嘴角的確在上揚,笑意洋溢在那抹動人的弧度上。


    他想問上官傾城,他說的那些話為何不重要,隻是這一刻忘記了。


    然後他聽到上官傾城輕聲說:“殿下已經來了。”


    李振連忙四下觀望,卻什麽都沒看到,這讓他更加茫然。


    不過他卻沒有再問。


    很顯然,上官傾城已經感受到了李曄的氣息,哪怕對方離得還很遠。


    ......


    高駢誌得意滿。


    號稱天下至銳的狼牙軍,在看到他率領吳軍船艦,載著吳軍將士從泗水浩浩蕩蕩逆流而來之後,連嚐試性的截殺都沒有,就一溜煙兒的分股跑了,連營寨都沒拔沒燒。


    “大勢麵前,一支注定要敗亡的軍隊,無論之前如何驍勇,也隻能成為烏合之眾。”高駢望著被煙塵遮住的狼牙軍,發出了由心的得意笑容。


    吳軍登岸很順利,因為沒有阻截之敵,水師船艦也夠多,二十萬大軍在次日就全數上岸。


    集結了大軍,高駢向碭山縣大搖大擺的殺將過去。他昨夜就得到消息,賊軍停止進攻碭山了,不過卻沒有夜遁,看來是不甘心失敗,還打算負隅頑抗。


    當然,到了這個時候,就算賊軍要跑,也不是那麽容易了,高駢的軍隊已經合圍過去,搶占要道。


    “上官傾城。”高駢冷哼一聲,“孤王倒要看看,你的軍隊如何傾倒孤王的城!”


    當日,吳軍到了碭山縣,安營紮寨,準備翌日決戰。畢竟是數十萬大軍會戰,先立足穩定才是最重要的,沒有看到敵人就火急火燎殺上去的道理。


    第二天,高駢正要下令攻打上官傾城的營寨,就接到修士回報,說是賊軍援軍星夜趕了過來。


    聽到這個消息,高駢不僅沒有慌亂,反而高興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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