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八月未央。”這句話出自《詩經》,大概意思是農曆七月,開始由夏入秋,一直要持續到八月末。農曆的七月相當於公曆的八月,可現在已是公曆八月中旬了,整個山城,一絲秋意也沒有,有的隻是“秋老虎”,溫度高得驚人。


    盡管已將空調開到最大,胖子坐在車裏,仍不住抱怨,這是什麽鬼天氣,熱死人了。輪到古小石駕駛,師傅坐在副駕,胖子和兩個師姐擠在後排,汗如雨下。


    一個師傅,四個學徒。大師姐已經結婚,歲數最大;古小石2000年元旦生的,排名老二;小姑娘五月出世,是為老三;可憐的巨蟹座胖子,生得最晚,屈居老幺。隻聽三師姐打趣道:“小師弟,你看你,身上都濕了,這麽怕熱,你該減減肥了!注意,注意,別碰到我了,一身臭汗!”


    好不容易挨過下午,駕校的最後一次上課結束了,師傅語重心長地說道:“昨天的交規考試,天曉得你們能不能過,不過明天路考,這裏坐的就不是我了,會有一位考官,你們不要緊張,該怎麽開就怎麽開。”


    說起昨天的交通規則書麵考試,胖子故伎重演,戴上他那幅特別訂製的眼鏡,再加上古小石的大力配合,成功“借鑒”到不少,估計過關沒有問題,隻等明天通過路考,胖子就可以拿到駕照,光榮成為一名駕駛員。


    二十年前,申領駕照,甚至都不需要書麵考試;十年前,規範了許多,必須書麵和路考雙雙通過;時至今日,更是嚴格,容不得半點馬虎。還好交通規則考試不是高考,沒有那種幾個老師監考的陣仗,這才讓胖子有機可乘。


    其實嚴格點好,這是對自己和別人的生命財產負責。


    君不見,汽車越來越多,交通卻越來越差,這當然和急劇增長的汽車數量密不可分,可是,規範駕駛也很重要。開車這事兒,真是熟能生巧,駕駛員很多,水平卻相去甚遠,參差不齊。可曾遇到過,長長的車流排隊等紅燈,突然發現旁邊車道上的車啟動了,抬眼一看,怎麽已經綠燈,自己所在的這根車道卻毫無動靜呢?原來前麵的某位,還在那裏玩手機呢!於是乎,喇叭聲響起一片……


    還有更可惡的,一到天黑,大燈打開,當然順帶遠光燈,爽嘛,照得那麽遠,多清楚啊!可你考慮過別人嗎?反向的車輛被你的遠光晃得一塌糊塗,要是一個閃失,出點事故怎麽辦?難道說,反正不關我的事?要是人人開車都用遠光燈,不知道交通事故會不會呈幾何倍數增加?


    車禍猛於虎,開車千萬小心啊!磕磕碰碰無所謂,甚至把車撞壞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千萬別把自己傷到,又或是傷到別人,世間是沒有後悔藥賣的。


    閑言少敘,師傅知道,古小石沒得說,如果自己是考官,滿分都敢給!這小子隻要握住方向盤,就像變了個人,眼神犀利,動作嫻熟,變道、轉彎、超車、倒車,無一不好,甚至連新手最難的坡道起步,都做得相當老練,最令師傅感興趣的是,古小石隻用一手控製方向盤,另一隻手總是放在檔位上,這種習慣,是開慣了手動檔的人才會有的,哪裏是個新手啊?明明是個老駕駛員嘛!師傅當然不會知道,在那些記憶中的美好日子裏,坐在父親的車上,父親的談笑聲和一舉一動,都深深地鐫刻在古小石的腦海裏,如何能夠忘懷?


    那個胖子和女孩兒也都湊合,過關應該沒什麽問題;唯一就是大師姐,說好聽點是慢條斯理,說不好聽點,一個字:“呆”!單從操作層麵上來說,合乎規範,姿勢也標準,可開車光規範不夠啊,必須講究一個靈動,現在不是有個廣告詞叫做“人車合一”嗎?大師姐的動作過於機械,反應不夠,以後應該就是那種給交通“添堵”的類型,不知道考官會不會讓她過……


    結果證明,師傅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大師姐被刷掉了,書麵成績有效期一年,必須再學一期,到時重新路考;古小石等三人順利通過,被告知,三天後領證。


    胖子那個得意啊,哥也是正規駕駛員了,要不晚上就出去爽幾圈?他老媽有輛白色寶馬x5,之所以選擇suv,說是坐得高看得遠,安全有保障;他老爸的車也是寶馬,不過卻是轎車,型號740li,似乎弄反了,都說男士開越野更有氣勢,可現在偏偏越來越多的女士選擇suv,原因不詳,難道是不怕撞?


    英語課也結束了,古小石覺得自己的英語水平有了長足的進步,胖子同樣如此,每天都和同學及外教老師在那裏唧唧歪歪,說也說了,聽也聽了,從開始的吱吱嗚嗚,吞吞吐吐,斷斷續續,到後來,幾乎可以連貫說出一個長句,古小石認為,以現在的水平到國外生活問題不大,就是不知道上課能不能聽懂,特別是遇到相對專業的英語,看來“革命尚未結束,同誌仍需努力”。


    在拿到駕照的當天,胖子老爸直接扔出一張銀行卡,讓胖子和古小石去消費,一是慶祝兩人成為正式“司機”;二是,再過幾天,胖子便要先行離去,拎著大包小包,向著美利堅進發。胖子老媽當即把胖子和古小石的駕照給收了起來,準備下午就拿去公正。


    今天是周一,通常來說,一周之中,周一是最忙碌的,可街上閑逛的人卻不少,古小石真是很佩服這些人,那麽悠然自得,還能把錢賺了。有些人終日奔波勞累,卻隻能拿著微薄的工資,每天上下班擠著公交,不知道需要奮鬥多少個年頭,才能這片繁華之地,打拚到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胖子拉著古小石來到市區一間著名的大型商業中心,一看時間還早,兩人先去看了場電影。午飯也是在這裏解決的,選了一家規格頗高的島國料理。一大桌子,從壽司到刺身,從烤鰻魚到牛肉飯,還有古小石叫不出名字的菜式,除了清酒,基本上料理中有名的都被胖子點了個遍。一頓飯吃下來,一千好幾百,還是折後價,古小石心中歎息,這也太奢侈了,就他和胖子兩人,吃頓飯用這麽多,何苦呢?


    胖子不由分說,拉著古小石直奔一家nb專賣店,東挑西選,在征求了古小石的意見之後,相中一雙慢跑鞋,574經典款,黑白配色,沒什麽高科技,模樣好看,這廝居然以繼續挑選其它款式為由,讓古小石幫忙試穿。古小石穿上新鞋,在店內走了一圈,不長不短,寬窄合適,又小跑一圈,腳感不錯,挺舒服。胖子見狀,二話不說,直接買單走人,古小石很是迷惑,買鞋不用親自試穿,有這樣的人嗎?


    走出店門,胖子將購物袋遞給古小石,古小石愣了愣,問道:“這是幹啥?”


    胖子笑道:“不幹啥,買雙鞋送給你啊。”


    古小石搖搖頭,道:“我不要,我自己可以買,不需要你花錢,你拿去退了吧!”


    “別啊!”胖子拒絕道:“買都買了,退了幹啥?再說,你不也喜歡的嗎?大小合適,穿著又舒服,還別說,這顏色素淨,挺配你的。”


    古小石的臉色暗了下去,瞪著胖子,道:“你看不起我?”


    胖子剛才想笑,這下卻想哭。


    “完了,這哥們兒想多了,完全誤會我了!”胖子太了解古小石了,這人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恩惠,就這樣給他,他一定不會收下,說不定還要和我慪氣,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胖子沉默了,兩人就在原地杵著,沒人說話。


    突然間,胖子一把將購物袋扔給古小石,古小石下意識接住,正想發火,就聽見胖子開口說道:“一分鍾,聽我說完,然後隨便你怎樣!”


    古小石不明所以,但他還是準備聽聽胖子要說些什麽。


    胖子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第一,我沒有看不起你,從來沒有,看不起你的是你自己!第二,這雙鞋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再過幾天我先走,然後你也要走了,出門在外,一雙舒服的鞋子有好處;第三,我沒用我爸給我的卡結賬,這錢是我自己的,每年過年的壓歲錢,所以,這雙鞋是我買給你的,不是我爸;第四,你也看見了,這雙鞋並不貴,我可以給你買再貴幾倍的東西,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不會講究那些;最後,老子書沒讀好,但還知道‘千裏之行,始於足下。’這句話,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這一去我們可能很長時間見不到,你穿著這雙鞋,應該會經常想起兄弟我吧?”


    這番話雖是即興發揮,但卻句句出自肺腑,一口氣說完,胖子的圓臉脹得通紅,不住喘氣。


    精彩啊,不學無術的胖子,居然能說出這麽一番得體的話來,條理清晰,有章有節,用詞得當,頗具感染力,這還是胖子嗎?


    古小石凝視著胖子,他很感動,應該慶幸,有這麽一個好兄弟,一份禮物不算什麽,古小石更看重的是這份情誼,兄弟之間的友情,彌足珍貴。


    古小石突然感覺眼角有點濕潤,連忙用手擦了擦,自顧解釋著:“商場裏空調開得太大,有灰塵吹進了眼裏。”他沒把購物袋還給胖子,而是走過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說道:“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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