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姑娘又齊刷刷轉頭,盯著下方。


    無舟背靠石頭坐在台階上,展信來看。他看得極認真,嘴角微微揚起。


    無舟的笑,多數時候都藏著冷意。


    但眼下,他卻笑得爽朗,和任何時候都不同。就像冰山下藏匿的火種,終於滲透出一絲真實。


    原來無舟師兄肆笑的輪廓這麽好看,比仙族還仙。這真是要命。


    三個小姑娘看得有點呆,箐笙也看得有點呆。三隻呆頭鴿,現在變成了四隻。


    無舟放下信,折好放進竹筒,揣進懷中。然後單手扛起一根粗壯巨木,慢悠悠的走了。


    樊師兄繼續火上添油:“每每這隻相思鳥來,無舟師兄心情都會大好。我們要不要賭賭,是男的女的?”


    小姑娘被拉回現實,撅著嘴不說話。


    “我賭男的。”另一個小姑娘不客氣的說:“人家都說無舟師兄是天縱之才。我才不信他會那麽俗套,去飛鴿傳情。”


    “好,賭局已成。押注,封盤。”樊師兄笑:“我倒是聽說,無舟師兄一直不脫凡胎,就是受了相思鳥那頭的人的影響。”


    “啊?師姐您是聽誰說的?”


    “叫我師兄。”樊師兄道:“曾經有一次無舟師兄和我師父談話時,我親耳聽到的。”


    小姑娘麵色難看:“師姐,我可以不賭了麽?”


    “叫我師兄。”樊師兄說開賭局,事實上也隻是逗他們玩,倒沒真在意那幾個錢:“知難而退,對你以後有幫助。”


    “多謝師姐指教。”


    “叫我師兄!”樊師兄一連三次糾正。這小丫頭沒聽見不成?


    “額?”三個小姑娘奇異的盯著樊素,衣裙飄飄,黛眉紅唇。這麽一個嬌麗女子怎麽偏要叫她師兄?


    她們隻當她在玩笑:“師姐,你生得這般美麗。瞧您這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腰如束素。哪能跟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樣叫您師兄,我看叫您神仙姐姐也不為過呢。”


    箐笙瞪大眼。現在的小師妹可真是會說話,這番話若是放在女子身上早就笑開了花。但這用到樊師兄身上,簡直是馬屁拍到馬腿上。


    樊師兄平生最惱火的就是素師姐的這具身體,他堂堂七尺男兒,居然被人稱讚嬌媚?這不是奇恥大辱?


    樊師兄抬腿往旁邊石頭上一踩,論起袖子,怒道:“賭局繼續,押注,封盤。”


    “啊?”幾個小丫頭一臉茫然,怎麽這位師姐聽了好話,青筋暴起。


    “我再告訴你們一次,叫老子師兄。要是再叫老子什麽姐啊姐的,老子就把你們丟去喂魚!聽懂了沒有?”


    他足下的石頭被一腳踩成渣。


    周圍弟子們全都往後一縮。那三個小姑娘更是嚇得差點哭出來:“知道了,師兄。再也不敢了。”


    “那還廢什麽話,還不給老子快去幹活!”


    周圍弟子作鳥獸散。箐笙正準備走,被樊師兄拎回來。


    “你過來,交代你個事?”


    箐笙茫然:“幹什麽?”


    “你想個辦法,去弄清楚無舟師兄的那些信到底誰寫的。”


    箐笙目瞪口呆的指著自己:“我?”


    樊師兄點頭。


    “為什麽是我?讓我去無舟師兄身上取信,這不是天方夜譚?”


    “誰讓你取信了,隻先讓你去打探誰寫的,實在不行,弄清楚男女都行。”


    “不是吧,樊師兄,不過是個賭而已,你還當真了?”


    “那個賭倒沒什麽。隻不過這勾起了我多年的好奇。你曉不曉得,關於那寫信人,宗門內私下揣測甚多。這算上軍燼城裏幾十年的一樁懸案。難道你就不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能和無舟師兄養相思鳥,還能讓他牽掛幾十年?”


    箐笙聽到這裏也不免猶疑。要不是今天親眼目睹,她也不敢想,無舟師兄那樣的人竟然也會笑得肆意?


    箐笙說:“這麽多年,你們都沒搞清楚,我怎麽可能搞得定。”


    “留意過相思鳥帶來的竹筒沒有?那不是普通的竹子,而是陰陽竹做的。不僅結實,還附有法印。隻有重要信件才會用這種珍貴竹筒。除了內院鴿樓,就隻有天一閣才有。隻是鴿樓的竹筒都有編號,所以不允私用。你現在能進天一閣,找個機會給無舟師兄潑杯水,然後趁機從他懷裏……”


    見樊師兄眼睛微眯,箐笙道:“樊師兄,先不說無舟師兄去取竹筒時我在不在。就算在,我往他身上潑水,以他的身法,會躲不開?”


    “我也就給你出個思路。”


    “我不去。”箐笙斷然拒絕:“自古好奇害死貓。聶師兄那邊我還沒搞定呢,再得罪無舟師兄的話,腹背受敵,兵家大忌。”


    “聶恒止回了真身,我幫你你還怕什麽,左右隻是個人恩怨。若是能弄清楚無舟師兄的問題,對軍燼城興許卻是大功一件。”


    “嗯?怎麽說?”


    “此前我的確聽師父提過,無舟師兄不入道,真是受了那寫信人的影響。對修道者而言,道行越高,情欲自然越淡。一旦入道飛升,更是幾乎絕情斷愛。如今無舟師兄還是肉體凡胎,若是喜歡上哪個女子,也是有可能的。若他是因為這個原因不肯入道,那對於軍燼城而言就會是大問題。”


    箐笙表示不理解:“有什麽問題?難不成無舟師兄有了心上人就不能繼任掌門了?江山美人二選一,這種俗套的劇情咱們宗門也用?”


    “選什麽選。無舟師兄的問題在於不肯入道。若是他一個人的原因,宗門就搞定他一個人。若是兩個人的原因,就兩個一塊搞。但那個人明顯身份不同尋常,連廣成師叔也沒轍。要是她真是無舟師兄心上人,那對於以後軍燼城的變數就太多了。要是這個問題搞不定,廣成師叔斷斷不能認同。”


    這不是男女都還沒確認,怎麽就跳到心上人這個定義上了。她不由得佩服樊師兄的腦洞:“我倒以為,這入不入道是無舟師兄自己的事,若是用宗門責任來強迫他,倒像道德綁架的形容。”


    “這也就是你們說的話了。越是凡胎,越用情緒來做事。像剛剛那幾個小姑娘,再修行個幾年就會懊惱,今日這番情愫太幼稚,不穩重。”


    嗯,這番光景在道行高深的人身上,很少見。箐笙跳走:“反正我也修不了仙。我覺得她們這樣活潑點,也沒什麽不好。”


    箐笙擺擺手,幹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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