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的心情都惴惴難安。


    方才跟我對話時候,地藏的語氣顯得特別的生硬,這絕不是個好兆頭。


    幾根煙的功夫,我和地藏終於在鄉鎮衛生院門前的馬路邊碰上了頭,除去地藏之外,旁邊還有個打扮的邋裏邋遢的流浪漢,那流浪漢眼神呆滯,造型埋汰,嘴邊還耷拉著哈喇子,一看就知道屬實神誌不太清的類型。


    “手機是他撿的,我到鄉鎮府附近尋找蛛絲馬跡空當,看他拿著玩,嚐試撥了一下,還真是磊哥的電話。”地藏指了指流浪漢道:“關鍵他特麽自己都說不明白到底是擱哪撿的,我問半天一會指東、一會兒指西,問的急眼了,就哭撇撇的喊叫看到剛才有人在打架,擦特麽的,你說這都啥事兒啊。”


    “平心靜氣,我問問看。”我彎腰看向流浪漢,他當即緊張的蹲下身子,雙手抱住胳膊蜷縮成一團。


    我趕緊摸出一遝鈔票抻到他臉前,微笑道:“別害怕哈,要不要錢呐,這些都可以給你。”


    “不要..吃..吃包包。”他似乎更緊張了,慌裏慌張的搖搖腦袋,嘴邊的哈喇子愈發蔓延。


    “想吃東西啊?”我深呼吸一口氣,扭頭來回看了看,朝地藏招呼道:“哥,你去周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吃的。”


    “擦得!”地藏憋火的跺了跺腳,轉身朝別處走去。


    幾分鍾後,地藏抱回來一大堆零食,一股腦丟給流浪漢,這家夥立即狼吞虎咽的開始往自己嘴裏塞。


    地藏蹲到旁邊出聲:“別特麽光顧著吃,手機到底是從哪撿的?”


    “嗯..嗯..吃..好吃,嘿嘿..”流浪漢頭也不抬,不住的大塊朵頤,那架勢就好像好幾天沒吃飯。


    見他那副混不吝的傻模樣,地藏再次控製不住的罵叫起來:“誒臥槽!”


    “不要..吃..吃包包..”流浪漢嚇得慌忙抱住腦袋,身體打起擺子。


    “別嚇著他,這號人膽兒小,再嚇唬嚇唬能全忘的一幹二淨。”我攔住地藏,頗為無奈的拍了拍腦門子嘟囔:“關鍵咱這正常人實在跟他溝通不了啊,他到底想啥說啥,咱也找不到個翻譯。”


    “等待會小宇來了吧,他擅長跟腦子不正常的人溝通,因為他腦子就不正常。”地藏掏出煙卷,自顧自的點燃一支,猛嘬兩下罵咧:“當初在上京的時候,二牲口也跟他差不多,除了吃就知道喝,可小宇愣是跟人能溝通。”


    “吱..”


    話音未落,一台黑色的本田車停到我們旁邊,張星宇帶著董咚咚、大壯和蔣銘利索的蹦了下來。


    我趕忙迎上去:“胖砸,我..”


    “手機是他撿的吧?”張星宇擺擺手,指向蹲在地上的流浪漢,隨即擺擺手道:“你們全往旁邊躲躲,這類人沒安全感,旁邊人越多,越啥也說不明白。”


    把我們打發到幾米開外後,張星宇和顏悅色的蹲坐到流浪漢的旁邊,先沉默一會兒後,幹脆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指了指對方麵前的一大堆零食,又指了指自己嘴巴,像個啞巴似的比比劃劃。


    流浪漢歪頭打量張星宇片刻,伸出髒兮兮的手爪遞給張星宇一根火腿腸,後者馬上滿臉堆笑的撕開包裝皮塞進自己嘴裏,一點都不嫌棄埋汰。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舉動,流浪漢似乎瞬間跟張星宇親近了不少。


    接著張星宇又聲音很小的跟對方呢喃幾句什麽,流浪漢眨巴著茫然的眼神,似乎在思索,又好像在回憶,好一陣子後才磕磕巴巴的說出他剛剛一直掛在嘴邊的話:“不要..吃包包..”


    “咚咚,馬上買幾個包子過來。”張星宇擺手吆喝一聲,完事他繼續跟流浪漢竊竊私語的吐喃起來,沒說幾句,流浪漢便發出“嘿嘿”的傻笑聲,張星宇也陪著一塊笑,上午的陽光斜照在他那張胖墩墩的臉蛋上,張星宇的笑容愈發透著一股子濃濃的人畜無害。


    不少過來過去的路人都會用奇怪的眼神掃視一眼這對“神奇組合”,但我相信,沒有人能想到此刻正勾著流浪漢肩膀頭嘀嘀咕咕的家夥竟會是個殺人從來不用刀的真正劊子手。


    胡亂遐想中,董咚咚懷抱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送到張星宇和流浪漢的麵前。


    “吃,吃完你想想手機到底是在哪裏撿的好嗎?”張星宇隨手抓起一個熱氣騰騰的包子遞向對方。


    對方猶豫一下,搖搖腦袋,重複的數念起:“不要..吃..吃包包。”


    “誒我尼瑪,又白瞎了,合著這傻子就會這一句啊。”大壯氣的“啪啪”直跺腳丫子,蔣銘更是按捺不住的挽起袖管罵叫:“照我看,這家夥就是故意裝傻的,找個地方好好收拾一頓就特麽老實了。”


    “你們都消停點。”張星宇扭頭朝我們嗬斥一句,繼續坐在流浪漢的旁邊,抄起一個包子啃了大半口,眼珠子朝上凝視,從我的角度看過去,此時的他跟流浪漢出奇一致,堪比孿生兄弟。


    董咚咚眯瞪的念叨:“胖哥這是要學人出馬仙嘛。”


    正說話的時候,張星宇突然站起身子,腳步輕盈的朝我們走過來:“把鄉裏所有的包子店全找一遍,他是個流浪漢,腳力走不了多遠,磊哥應該就是在這附近被綁的。”


    地藏隨即發問:“你咋知道的?”


    “他說的呀,不要吃包包,說明他應該是之前想去某個包子店乞討,然後被攆走了,而磊哥的手機應該就遺落在附近。”張星宇回頭指了指流浪漢微笑道:“他們這類人不懂什麽叫欺騙,不然也不會淪落街頭,去吧,一定能找到線索。”


    說罷,他拔腿朝著街對麵的五金店走去。


    我好奇的發問:“你幹啥去啊?”


    “一飯之恩都得湧泉相報,更何況人給咱提供了這麽重要的線索。”張星宇樂嗬嗬道:“碰上了就是緣分。”


    兩三分鍾後,張星宇從五金店裏出來,拎把家用的剪子,完事直接走到流浪漢的跟前,脫去自己的外套蓋在對方前襟處,然後“卡擦卡擦”的給對方剪起了發。


    熙攘的街頭,一個胖的可愛的男人在幫一名衣衫襤褸的流浪漢理發,這幅畫麵說不出來的溫暖。


    花開兩生麵,人生佛魔間。


    可能這就是胖子的人性吧,既能惡到令人心驚膽顫,又能善到好似春意盎然,我向來知道人都有兩麵性,可卻從未見過兩麵的如此截然相反。


    “叮鈴鈴...”


    我正欣賞這幅人為畫卷時,兜裏的手機將我拽回現實,看到是地藏的號碼,忙不迭接了起來。


    “鄉鎮辦公樓西邊的張記包子,老板親眼目睹磊哥被綁!”地藏語調急促道:“另外,你趕緊讓工地的人查一下陪磊哥出門的那個司機,馬勒戈壁得,沒想到地瓜是從心兒裏爛掉的,老板告訴我,先是司機和磊哥吵吵起來的,然後又來一輛車,把磊哥給綁走的。”


    掛斷電話,我急忙給董咚咚去了個電話,讓他立即趕回工地摸清楚磊哥司機的底細,然後又撥通身處市裏麵的三眼號碼,讓他通過王者商會的關係,直接幫我們從市巡捕局找點可靠的幫手。


    “事情應該沒那麽簡單,一個小司機能有多大膽。”站在流浪漢身邊的張星宇猛然出聲:“不過也沒多複雜,綁了磊哥既不要錢,又不求事兒,明顯隻是想打亂你的計劃,這隻小鬼藏的並不深,想摸出來不費勁兒,我一個人足矣,保管讓他哭著全交代。”


    “你意思是我按部就班的送小偉去上京唄?”我擰著眉頭注視他:“我有點納悶了,究竟是因為點啥,你和晨子都那麽迫不及待的要趕我走?還是說你們打算把我誆出去,計劃什麽大事件?”


    張星宇來回看了我幾眼,莫名搖了搖腦袋,繼續低頭替流浪漢剪發。


    我杵在原地呆滯幾秒後,歎了口氣,拔腿朝地藏說的包子店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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