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院裏逃出來,我憑著記憶徑直朝巷口奔去。


    這段時間,我的生活規律跟蹲雞棚子沒什麽兩樣,每天的活動範圍除了睡覺的廂房就是小院,唯一一次出門還是跟著洪蓮一塊去買生活用品,所以對於這附近我極其的陌生。


    胡同裏沒有燈,放眼望去烏七八黑的一片,洪蓮家裏嘈雜的打鬥聲、喊叫聲顯得尤為響亮,驚的左領右舍家裏的狗都不敢亂叫,靠牆停著的幾輛農用三輪車讓本就不寬敞的胡同變得更加狹窄。


    我深一腳淺一腳疾步往前猛跑。


    跑著跑著,我突然聽到前麵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一大群黑影攥著手電筒罵罵咧咧的朝我這個方向過來。


    “奶奶滴,流年不利啊。”看這架勢,對麵那群家夥十有八九是來幫那個什麽卵子熊的,我吞了口唾沫,躡手躡腳的蹲到一台農用三輪車的後鬥底下。


    很快那夥人氣勢洶洶的從我旁邊走過,並沒有人注意到我,直至他們走遠後,我才大舒一口老氣,因為我看見其中有倆家夥手裏拎著半米來長的“半自動步槍”。


    半自動這玩意兒其實在民間不太常見,一是因為技術太過老舊,槍膛特別容易發熱把自己給誤傷,再者就是那東西殺傷力太大,一槍沒打好可能會要人命,混社會的基本以唬人為主,沒有血海深仇的,誰樂意真扛上個殺人的罪名。


    我知道“半自動”也是因為老早老早以前,我爸的一個哥們家曾經有一把。


    “母老虎那麽狠,處理這點小事兒鐵定沒啥問題吧。”目送那幫人走遠後,我自言自語的嘟囔兩句,猶豫片刻後,我從三輪車後鬥裏鑽出來,吐了口唾沫哼唧:“死不死誰兒子,反正我跟那娘們本身也沒啥交集,往後更不會有。”


    說完以後,我繼續拔腿朝前方逃去。


    “嘣!”


    眼瞅著就走到胡同口的時候,一聲宛如悶雷一般的槍響泛起,我原地打了個冷顫,條件反射的朝後麵回望一眼,繼續朝前跨出去兩步。


    “嘣!”


    又是一聲槍響劃破夜空,我忍不住又扭頭看了一眼,隨即輕扇自己一個嘴巴子嘟囔:“擦特丫得,老子倒黴就倒黴在心太軟。”


    打定主意以後,我深呼吸兩口,又掉頭大步流星的返回。


    明知道對方手裏有狠家夥什,如果悶著腦袋硬拚的話,我除了給他們添盤菜,屁用解決不了,保不齊還會因為自己的莽莽撞撞再連累到洪蓮,根據我的了解,那頭母老虎如果自己想要脫身的話,肯定不費啥勁,關鍵是旁邊還跟著個話不會說,架又不會打的阿達。


    邊往回走,我一邊眯縫眼睛在昏暗的胡同裏尋找趁手家夥什。


    路過一戶人家時候,見到他家門口的農用三輪後麵扔著把鐵鍬,我運了口氣直接拎起鐵鍬,踮起腳尖慢悠悠往回趕。


    來到洪蓮家門口時候,門外有幾個年輕小夥正罵罵咧咧的打電話,絲毫沒有注意到偷摸近身的我。


    “我去尼瑪得!”我猛然躥起,舉起鐵鍬“咣”的一下就拍在其中一個家夥後腦勺上。


    那小子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原地趴下,剩下幾個反應過來,馬上叫嚷著朝我撲騰。


    “跪下!”我雙手抱著鐵鍬把,虎虎生風的朝前一掄。


    鋒利的鍬刃當即劃向兩個家夥的前胸,因為這邊的天氣還比較熱,本地人幾乎都還身著短袖、背心,刀刃輕易割破那倆小子的衣裳,幹出來兩條巴掌大的口子,對麵兩人慘嚎著摔倒。


    剩下幾個人一看情況不對勁,馬上操著方言朝院內喊叫。


    “你叫你麻叫。”我如法炮製,再次舉起鐵鍬“嘭”的一下拍向另外一個小夥。


    與此同時,院內又跑出來八九個青年,帶隊的是個足足能有二百來斤的小黑胖子,梗脖厲喝:“打死這個叼毛!”


    其他人立即像是紮了雞血一般俯衝而來,我高舉鐵鍬砸倒一個家夥,想要掄第二下的時候,對貨五六個青年已經衝到我旁邊,我想要再往後倒退根本來不及了,所以鐵鍬也瞬間失去了優勢。


    “捅死他!”


    “按住他的手..”


    幾個青年異常凶猛的同時朝我發動攻擊,七八隻手一齊抓向我,其中還有兩把銀光閃閃的大攮子。


    “想要老子送你們,操!”不等他們搶奪我的鐵鍬,我直接扔出去,抬腳就踹向距離我最近的一個家夥,那家夥反應不及趔趄倒退的崴坐在地,該說不說,這段時間洪蓮對我的訓練絕對有效果,換成以前,我一腳根本沒可能把人踹出去半米多遠。


    一個愣神的功夫,一把大攮子直愣愣戳向我的小腹。


    我驚恐的往後撅屁股避讓,結果又被人一刀直接紮在肩膀頭上。


    疼的我倒吸一口涼氣,甩直拳頭重重搗在我對麵青年的臉上,將他的鼻梁骨一下子幹折,可同一時間三隻手、兩把刀一齊伸向了我。


    “呼..”


    就在我覺得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一件寬大的紫色風衣從天而降,罩在對麵那群攻擊我的人腦袋上,那幾個家夥頓時亂作一團,


    洪蓮攙著滿身是血的阿達踉蹌的從院子裏跑出來,彎腰一記“掃堂腿”將那幾個混蛋給撂倒,然後朝我嬌喝:“愣著幹嘛,快走呀。”


    “走!”我抹擦一下臉上的汗漬,彎腰撿起一把不知道誰落下的大攮子,攙起阿達另外一條胳膊,跟著洪蓮一塊朝巷口方向狂奔。


    “嘣!”


    “嘣!”


    腦後一陣槍響泛起,開槍的家夥似乎槍法不怎麽滴,子彈打在兩邊的牆壁上濺起幾朵火星子。


    半分鍾左右,我們總算逃出胡同,阿達全身鬆軟的掛在我身上,宛如沒有骨頭一般,吃力的從兜裏掏出一把車鑰匙遞給洪蓮,又指了指不遠處的銀色麵包車。


    “王朗,你扶好他,我去開車。”洪蓮接過鑰匙,焦躁的朝我叮囑。


    我皺著眉頭催促:“趕緊得,別墨跡。”


    眼見胡同裏有人攆出來,我也顧不上那麽多,直接扛起阿達往麵包車的方向跑。


    “別讓他們跑啦。”


    “抓住小蓮..”


    六七條人影跟狗似的呼哧帶喘的攆出來,洪蓮此刻也正好發動著車子,朝我吆喝:“快上車。”


    我費力的拽開後車門,先將阿達扔進車裏,然後自己準備往上爬,衣服後麵猛然被人一把扯住,我看都沒看,回頭就是一刀紮了下去。


    身後薅拽我衣裳的小夥瞬間鬆手,捂臉蹲在地上,一抹帶著溫度的紅血濺在我臉上。


    我半拉身子探進車內,兩手反扣車門上方,來不及關門就忙不迭朝洪蓮吼叫:“快開車啊,尋思雞八啥呢!”


    洪蓮手腳並用的掛擋打方向盤,麵包車總算動彈起來。


    我這頭話音還未落地,沒來得及縮進車內的左腿又被人從外麵拽住,嚇得我趕忙甩腿,誰知道洪蓮突兀猛打一下方向,我手沒抓穩,整個人就從車上滾落下來,頓時間把我摔的七葷八素。


    當我抬起腦袋想要看看還來不來得及跑的時候,四周已經呼哧帶喘圍上了五六個人,而洪蓮駕駛的麵包車已然殺出去十多米遠。


    “擦,我真賤得難受,我爹說得對,多管閑事多吃癟。”我苦澀的咽了口唾沫,踉蹌爬起來,攥著大攮子,瞪圓眼睛咆哮:“都特麽給我往後稍,誰敢過來,老子立馬弄死他。”


    胡同口,那個叫欒子雄的家夥懷抱半自動,槍口指向我嗬斥:“吹什麽牛吊毛,禮動一下試試。”


    “來呀,你動一下試試!”幾秒鍾不到,他手中冰涼刺骨的槍管直戳我腦門,欒子雄滿臉是血的嘶吼。


    我喉結鼓動,“咕嚕咕嚕”連吞幾口唾沫,幹笑著出聲:“那啥雄哥,咱都是社會人,互相給個麵兒行不,你隻要不動手,甭管要錢還是要別的,老弟兒肯定給你安排的明明白..”


    “嘭!”


    話說到一半,欒子雄舉起槍托當棍子狠狠砸在我下巴頦上,我眼前一黑,摔了個屁股墩,緊跟著旁邊六七個小夥將我圍成一圈,照著我的腦袋和身體“咣咣”猛跺,還有人從旁邊抱起石頭往我身上砸。


    我的腦袋、臉頰頃刻間被幹出來好幾條口子,鮮血跟擰開的水龍頭似的嘩嘩往下流淌。


    趴在地上,我腦子裏浮現出倆想法,這回如果能挺過去,我王朗這輩子再特麽多管閑事,以後就是狗養的,還有就是別讓我反過勁兒,不然我肯定整死這個勞什子的欒子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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