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我出現在天道電話裏說的那家旅館門前。


    旅館的規模並不大,應該是類似家庭式的那種民宿。


    我左右看了半天,確實沒什麽人後,隨即叩響303的房門。


    等了差不多兩三分鍾,房門才“吱嘎”一聲打開一條小縫,接跟著臉色憔白的天道將我讓進了房間裏。


    剛一走進屋子,我就被一股子嗆鼻的味道熏得連連咳嗽兩聲。


    不到十五平米的屋子裏一片狼藉,床上的被褥揉成一團,當中的小桌上扔了幾個吃剩的泡麵捅和一些快餐盒,煙蒂、白酒瓶四處亂扔,靠近床邊的垃圾桶裏堆滿染血的紗布和一些用過的止血繃帶。


    天道胡子拉碴,頭發有些淩亂,赤裸著上半身,小腹和左胳膊的地方分別裹著幾圈紗布,隱約間還有血水往外滲透,把我讓進屋子以後,天道好像力竭一般“突”一下坐在床沿喘粗氣。


    我慌忙湊過去詢問:“你這是怎麽了大哥?”


    天道點燃一支煙,使勁嘬了幾口後,孱弱的回應:“胳膊上是刀傷,小腹有槍傷,子彈也特麽沒取出來,好像有點化膿了。”


    “誰整的?”我皺著眉頭低吼。


    “天娛集體的。”天道斜咬著煙嘴,吞了口唾沫道:“草特麽的,咱們家裏應該有內鬼,那天晚上槍嘣完郭老二以後,我回公寓取了點東西,然後就被盯上了,這幾天一直都在羊城流竄,至少碰上六七回圍堵。”


    我皺了皺眉頭:“家裏有內鬼?”


    “嗯,我自覺很準的。”天道連抽幾口煙後,將煙蒂隨手仍在地上,橫著眉頭道:“按理說天娛集團的人根本不知道我長什麽樣子,但追捕我的那些人卻好像特別熟悉似的,我估摸著是有人把我照片泄露出去的。”


    “操!”我攥著拳頭咒罵一句,然後看了眼他不停往出滲血的小腹道:“都雞八受傷了,你咋不知道聯係我呢?”


    “我想著兜兜轉轉把那幾個殺手全都滅掉,已經解決了六七個,誰知道昨晚上突然碰上一個駝背,那駝背特別生猛,差點沒給我廢掉。”天道抹擦一下額頭上的汗漬,剛毅的麵龐上出現一抹痛苦,看的出來忍的特別辛苦。


    聽到他提起駝背,我突兀想起來幾天前跟魚陽交過手的那個喪鬼,沒什麽意外的話,天道遇上的應該就是他。


    “走吧,我先找地方給你把子彈取出來。”我深呼吸兩口,抻手想要攙起天道,指尖剛一觸碰到他的皮膚,我就感覺滾燙無比,順手又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同樣特別燙,我皺眉道:“發燒了?”


    “可能是傷口發炎引起的,大城市就這點不好,找不到草藥。”天道咬著嘴皮道:“不能回酒店,也不能去公寓,那個駝背好像瞄上我了,死活想把我幹掉。”


    “去..去廖叔那裏吧。”我摸了摸鼻梁輕聲呢喃。


    “朗朗,能不能找個大夫過來?”天道猶豫一下問我:“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扛不住那個駝背,如果冒失出去的話,特別容易被他挖出來。”


    “我..我試試吧。”我犯難的掏出手機。


    如果是平常,讓廖叔過來一趟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可他現在剛剛才喪子,整個人已經處於瀕臨崩潰的狀態,我有點拿捏不準他願不願意幫忙。


    我撥通劉博生的手機號,將這邊的情況簡單跟他說了一下。


    “我馬上到我師叔那邊一趟,試試吧,感覺可能性不會太大。”劉博生不確定的回答。


    放下電話後,我替天道接了點水,然後又幫他擦拭一下臉頰和身體。


    在我動手的時候,這個向來剛猛如虎的男人已經閉眼陷入昏厥,我估摸著他的身體早就忍到了極限,隻是一直憑著意誌力硬撐,看到我以後,他的心才總算落下來。


    看到自己這個結拜大哥的淒慘模樣,我握著手機遲疑好半晌後,終究沒給葉致遠打電話。


    我相信以葉家的能耐,肯定有辦法幫我們安排兩個有實力的大夫和一處安全的住所,但正如老早以前陸國康說的那樣,如果我大事兒小事兒都找他,那就是在故意讓自己貶值,早晚會從合作夥伴的身份跌落成馬仔弟弟。


    從屋裏等了差不多一個來小時左右,劉博生總算給我打過來電話:“小朗子,我和我師叔這會兒在高鐵站附近,給我個具體位置。”


    我不放心的叮囑:“我微信發你,你留點心千萬別被人注意到。”


    “放心吧,偽裝這塊我和我師叔都是專業的。”劉博生篤定的保證。


    不多會兒,房門被人“噠噠”叩響,我剛準備起身,天道突兀睜開眼睛,一激靈爬起來,手速飛快的從枕頭底下拽出來一杆“五四式”手槍,秉著呼吸道:“我開門,你找地方先躲藏。”


    “應該是阿生。”我示意他別那麽緊張。


    “有備無患。”天道警惕的攥著手槍,踮著腳尖慢慢朝門口走去,隨即左手“豁”的一下拽開門把手,右手猛地朝我一抓,直接薅進來一個套著一身穿灰色工裝服的家夥,槍口戳在他的腦門,沙啞的低喝:“你也進來!”


    很快屋外又走進來一個拎著工具箱的身影。


    “鐵子,小心走火,是我啊!”被天道用槍指著腦門的家夥慌忙舉起雙手。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劉博生,劉博生可能是戴了個半長不長的假發套,嘴邊和下巴頦上黏了不少胡茬,而他旁邊的廖叔則掛了一副黑框眼鏡,猛地一瞅還真不容易認出二人。


    “呼..”天道長籲一口氣,順手將房門關上,接著腳步踉蹌的倒退兩下後,點點腦袋道:“趕快幫我取出來子彈吧,熬不住啦..”


    廖叔沒有多說任何,先是示意我們一塊將天道扶上床,然後異常專業的剪開天道小腹上裹著的紗布,朝著我道:“你去幫我煮一壺開水,博生給我打下手,小兄弟你忍著點,我給你注射麻醉。”


    “麻煩了。”天道抿嘴應聲。


    劉博生驚呼一聲問:“臥槽,兄弟你真爺們,這傷口都流膿快爛了,傷幾天了?”


    “三四天左右。”天道聲音裏透著一抹顫抖。


    廖叔聲音沙啞的出聲:“孩子,也就是你身體素質好,換個人這麽扛,早就沒了,我給你注射的麻醉劑量比較大,你安心睡一會兒吧,不然你身體繃的太緊,不利於取子彈。”


    “好。”天道看了我一眼,聲音很輕的說:“朗朗,哥的命放在你手裏了。”


    說罷話,天道眼一閉,直接打起了鼾聲。


    “這孩子最少二三十個小時沒有合過眼了,身上的肌肉始終保持僵硬狀態。”廖叔用酒精搓了搓手掌,然後像按摩師一般輕輕的揉搓天道的肩膀和手臂:“我先幫他緩解下來,不然沒法取子彈。”


    我皺了皺鼻子問:“叔,我哥傷到哪了?”


    “子彈應該是卡在他兩根肋骨的空隙當中。”廖叔用小鑷子翻動天道小腹上的傷口,隨即又皺眉搖搖頭道:“不止一處,他至少中了兩顆子彈,這孩子是真硬啊。”


    幫著廖叔把準備工作都做完以後,廖叔讓我們出去等著,他手術中不能被人打攪。


    我和劉博生也沒敢含糊,馬上出屋,蹲在外麵的樓道口抽煙。


    我吐了口煙霧道:“這次真得感謝廖叔。”


    劉博生歎口氣道:“我過去的時候,他靈堂都擺好了,一聽說咱們這邊有事,幾乎沒猶豫,他說他感謝你昨天找人幫忙把孩子的屍首送回去,說老實話,我真挺心疼我師叔的。”


    “小胖子認識幾個這方麵的人,已經聯係過了,今天可能會到。”我抓了抓後腦勺道:“到時候想辦法挖出來害孩子的那些垃圾。”


    “踏踏踏..”


    我倆正說話的時候,樓道裏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頭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尋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尋飛並收藏頭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