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朱厭雷厲風行的解決掉幾個鬧事者,我立馬調轉身子,小跑著朝酒店門口躥去,撿起來剛才丟在地上的廚師服和帽子,拍幹淨腳印,就往身上套。


    這家夥太生猛了,十幾秒鍾的時間就幹趴下四五個人,而且大氣不帶多喘一下的,感覺跟開玩笑似的簡單,這要是讓他正經跟人幹仗,我都不敢想象他究竟有多生猛。


    我這邊換好衣裳,另外一邊那個鬧事的中年禿子已經哆哆嗦嗦的掏錢結賬,我揪了揪鼻頭,趁著朱厭沒注意,馬上耷拉著腦袋朝後廚方向跑去。


    這朱厭在王者商會究竟啥身份我不清楚,但就憑他剛才隨隨便便露的那兩手,我估計地位肯定低不了,人家這麽高的段位,就能見天裝的跟個保安似的四處溜達,我才算個籃子,有雞毛可窮講究的。


    想到這兒,我先前心底的不快也漸漸消散。


    回到後廚,把剛才沒吃完的飯扒拉幹淨,完事跟著幾個廚師回到集體宿舍眯了一會兒後,又開始了下午的上班生涯。


    接下來的兩三天裏,我的生活開始變得有規律很多,該上班的時候上班,午休和晚上就跟著朱厭穿工作服滿大街的溜達,起初我還是有點抹不開麵,可溜達了幾次以後,慢慢放開了。


    當然,最享受的時間莫過於每天下了夜班,跟朱厭一起逛完街後,我蹲在人工湖邊聽他拉二胡,可能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我漸漸愛上了這種都快要被當今社會遺忘的古老樂器,以至於後來我還因為二胡和一個特別要好的兄弟結緣。


    正如朱厭第一次領著我上街的時候,問過的話:“臉很重要嗎?”


    仔細想想,臉這玩意兒真的不是誰給的,而是靠自己掙來的,哪怕我穿的再光鮮亮麗,?琶?臼旅揮校?昭?叩僥畝疾換岜蝗絲吹悶穡?垂壑煆幔??煲簧肀0卜??刹還芨?魏穩碩曰埃?苑蕉嫉帽瞎П暇吹暮吧弦簧懟爸旄紜薄?/p>


    在飯店裏呆的第四天晚上,我像平常一樣跟朱厭一起到夜市街溜達完,正準備回酒店的時候,他拽著我胳膊,從兜裏翻出一張高鐵票和一遝錢遞給我,嘴唇蠕動:“你走吧。”


    我頓了頓,瞟了眼票上的終點站,低聲問:“您是讓我回山城嗎?”


    他點點腦袋,沉聲道:“戒驕,戒躁,啊就..啊就..你會很好。”


    我抓了抓後腦勺訕笑:“意思是我完事了唄?朱哥,我看你從這兒也挺閑的,要不跟我一塊到山城玩兩天唄,我可以領你騎洋馬,睡日韓,怎麽開心怎麽來。”


    他麵癱似的臉頰不見絲毫的情緒波動,沉默片刻後,嘴角微微上翹:“你和他一樣。”


    我馬上興趣滿滿的問:“哪個他?誰呀?”


    他沒再回應我,擺擺手驅趕:“走吧。”


    他剛說完話,一個騎電動車的小夥就停在了我們旁邊,眨巴眼睛朝我勾勾手:“走吧兄dei,我送你進車站。”


    這小子我也認識,是酒店裏的維修工,真實姓名不清楚,反正總聽大家喊他“阿候”。


    “好嘞侯哥。”我樂嗬嗬的點點腦袋,回頭看向朱厭問:“真不跟我一塊去山城溜達溜達啊朱哥?”


    幾天相處下來,我對這個男人生出了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他除了說話磕巴,不愛笑以外,其實人還是挺暖的,幾次酒店發生有人鬧事的現象,他都不會仗著自己手腳利索先揍人,隻要對方不過分,他基本上都會很費力的跟賠禮道歉,即便是動手,肯定也是別人先揍他。


    “有機會。”他擺擺手,話語簡潔的告別。


    旁邊的阿候,“滴滴”按了兩次車喇叭,朝著我擠眉弄眼的壞笑:“走唄兄弟,路上我正好跟你嘮幾句知心話。”


    “好嘞。”我依依不舍的朝著朱厭道別,隨即坐上了電瓶車。


    記不得哪個哲人說過一句話,生活才是最好的導師。


    以前我對於這類心靈雞湯都是嗤之以鼻的,可跟朱厭呆了幾天,我突然對這句“雞湯”,有了一種很深的感悟,他讓我幹雜活,在底層摸爬滾打,是為了挑起我內心的不屈,或者說是讓我強製將心底的暴躁壓下去,然後又領著我埋埋汰汰的逛街,其實就是在教我低調和內斂。


    一來一回,我在叢林裏產生的那股子暴戾情愫就這麽不知不覺被消化掉了。


    坐在電瓶車上,我兩手扶著阿候的腰杆,插諢打科的挑逗:“侯哥,你該不會是想跳槽,跟我回山城幹修理工吧。”


    “如果條件到位,也沒啥不可能的。”阿候吹著口哨,同樣沒正經嘟囔:“王朗,我聽說你是從臨縣出來的,完事一路大鵬展翅的飛到了山城對麽?”


    我假客套的應了一聲:“飛啥呀飛,瞎混唄。”


    阿候停頓一下後,朗聲道:“我跟你打聽個人,我一個表弟之前跟家裏鬧別扭跑到臨縣去打工,好像是幹的汽車修理工。”


    我立馬來了興趣,趕忙接茬:“汽車修理工?修理廠叫啥名啊?不跟你瞎掰,我真幹過這一行。”


    “哎呀,還真巧了。”阿候拍著車把笑盈盈的說:“他在哪個廠子我倒是沒問過,不過聽說他後來不幹了,學人混社會,我姑姑姑父可急壞了,他家做買賣的,老雞八襯錢了,就那麽一個獨子。”


    我順嘴問了一句:“你表弟叫啥呀?”


    阿候吧唧兩下嘴巴道:“他姓盧,叫波波,名字聽著挺女孩氣,不過人是個實打實的漢子,嘿嘿..你要是有時間回臨縣,幫我上上心。”


    “叫啥!”我的嗓門驟然提高。


    嚇得阿候猛打兩下方向盤,差點給摔地上,隨即他馬上捏停閘線,回頭看向我道:“叫盧波波啊,你認識?”


    我頓了頓,眼珠子在他臉上停留幾秒鍾後,搖搖腦袋輕笑:“呃,不認識,就是聽這名耳熟,回頭我幫你問問。”


    阿候也沒懷疑,聳了聳肩膀繼續汽車:“成,待會你留我個手機號,要是有消息了,記得馬上給我來電話哈。”


    “好嘞。”我表情不太自然的應允。


    阿候鐵定和朱厭一樣都是王者商會放在這邊的大拿,至於到底有多大,我目前還不得而知,但如果讓他知道,自己表弟跟著我一塊瞎混,而且還出了事被抓,我估計我的麻煩肯定小不了。


    胡亂琢磨著,阿候就將我送到了高鐵站,不得不說王者的人是真心有一套,即便一個小小的“維修工”,都能憑著一本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的小證件,領著我暢通無阻的進站。


    等給我送到候車室,我把我的手機號留給他,完事他拍著我肩膀露出一副耐人尋味的笑容道:“王朗啊,如果能找到我表弟,記得一定勸他回家,就算他不回家也無所謂,盡量斷了他跟那幫混社會的關係,我姑姑姑父就他這一根獨苗苗,家裏好幾家大公司等他繼承,你說他一天天瞎鬧騰個什麽勁兒。”


    我幹澀的笑了笑點頭:“好,我盡量。”


    阿候挑動眉梢笑了笑,擺擺手道別:“那行,咱們就撒由那拉了,有時間我會和朱爺到山城找你玩的。”


    “隨時恭候大駕。”我立馬小雞啄米似的狂點兩下腦袋。


    待他離開,我搓著下巴頦自言自語:“這家夥是真不知道波波跟我在一起塊玩呢,還是在給我上眼藥,暗示我往後離波姐遠一點?”


    琢磨了沒多會兒,大喇叭裏通知,我要乘坐的那趟高鐵已經進站。


    我站起來,抖落兩下西裝外套,深呼吸一口氣後呢喃:“山城,老子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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