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院,我繼續躺在病床上輸液養傷,但是腦子卻一刻不停歇的開始運轉起來。


    溫平說的很明白,南郊體育場一個星期之後正式動工,也就意味著我將正式踏足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行業,雖然我也許隻能拿到一些邊角料之類的活,但這已經夠了。


    說老實話,我其實一直挺反感帶小姐的工作,和掙錢多少沒有關係,完全就是一種本能的排斥,總覺得這就是一種不上台麵的職業,事實也正是如此,所以對於這次體育場的活,我充滿了期待。


    至於溫平說讓我自己弄間公司,從段磊手裏接工程的提議,我雖然很感興趣,但目前肯定不會考慮,一是根本不懂行,二是也拿不出來那麽多資金,我手裏現有的鈔票,弄保安公司可能都不一定夠,根本沒有那麽大的餘力。


    我一手紮著輸液針管,另外一隻手拖著腮幫子自言自語的呢喃:“大濤和樂子去聯係拉土方的車隊了,剩下的就是聯係南郊的垃圾場,這事兒誰能幫上忙?”


    雖然我以前從來沒幹過工程,但對蓋房子的步驟多少還是了解一點的,蓋房之前,肯定要先挖地基,餘出來的土需要有個安置的地方,等地基打好以後,再掩埋夯實。


    如果是農村自己家建房,這土怎麽挖出來隨便找個犄角旮旯堆好,等地基打起來再填回去就可以,但這種商業用房,肯定不能把土摞到旁邊,不然影響工期,而且體育館肯定還會弄地下停車場,挖出來的土絕對更多,所以就需要及時處理掉。


    胡亂琢磨半晌後,我猶豫的撥通齊叔的手機號。


    前陣子錢龍用自己身份證給齊叔辦了張手機卡,我和齊叔現在基本上都單線聯係。


    電話很快接通,齊叔聲音清脆的接了起來:“什麽事兒小朗?”


    我將剛剛碰麵的細節跟齊叔實話實說複述一遍:“我剛剛去和溫平見麵了,他跟我聊了下體育場的事兒..”


    聽完我的話,齊叔沉寂片刻後問:“聚寶地產的負責人是不是叫段磊?”


    我應承道:“對,三十來歲,長得白白胖胖,戴副眼鏡。”


    “還真是這家夥,看來老溫還是信不過你啊。”齊叔輕笑著說:“段磊是溫平的第一任司機,和我認識老溫的時間差不多,不過這小子鬼機靈,凡事都不會踏太深,在外麵自己承包幹工程,這麽些年沒少替老溫洗錢,當然他自己賺的更多,跟老溫的關係一直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我感慨道:“聰明人。”


    齊叔自嘲的笑了笑說:“確實,段磊的智商絕對夠使,老溫這些年身邊的狗腿子,換了一茬又一茬,他始終都能保持屹立,不是沒原因的,切記我的話,跟他不要發生任何矛盾,老溫信他勝過信我,能迎合就迎合,迎合不了保持沉默。”


    “我明白叔。”我心悅誠服的保證。


    透過今天短暫的會麵,我就能感覺的出來老溫對這個段磊特別倚重,不然臨分別的時候,不會特意提醒他不要再搞出拖欠民工工資的事兒,“再”字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至少證明老溫肯定幫他處理過一次類似的事情。


    齊叔接著道:“你剛剛說把渣土運到垃圾場的事兒可行,待會我給李中華聯係一下,李中華有熟人,你晚上直接去他家找他就可以,我給你發他家的地址。”


    我抽了口氣問:“我需要給李叔買點啥不?直接硬生生過去嘮啊?”


    齊叔爽朗的笑道:“不用扯那些虛的,我和老李的感情不是紙麵上的關係,他也是我混了這麽些年,唯一交到的一個真心朋友。”


    我笑著應聲:“好嘞,你還有啥要交代我的不叔?”


    齊叔沉默半晌後道:“朗朗,這個圈子裏利益很多,你現在接觸的還短,可能不能理解叔的話,但我希望你記住,隨時要保持清醒,不管什麽時候身邊都要有幾個信得過的哥們,保證自己不會無路可退。”


    我不假思索的“嗯”了一聲,當時的我並未去認真琢磨齊叔用半輩子才總結出來的這句經驗,不然後麵的我,也不會吃那麽大的虧,險些萬劫不複。


    放下手機沒多會兒,孟勝樂和鈕濤就並肩走回屋裏。


    看到倆人耷拉著臉,一副吃癟的模樣,我就知道他們的進展肯定不太順利,笑了笑打招呼:“咋地了,一副被爆菊的衰樣子。”


    孟勝樂恨恨不平的咒罵:“體育場在哪塊動工我們大概弄明白了,今天南郊正弄剪彩儀式呢,去了好些市裏麵領導,但是車隊實在是他媽聯係不上,那幫養大車的老板看我倆是小孩,在社會上也沒啥名氣,基本上都不搭理,好不容易有倆願意跟我們對話的,張嘴就要二十萬定金,這他媽不是欺負人嘛。”


    我搓了搓鼻梁問:“二十萬定金是什麽梗?”


    鈕濤語言清晰的說:“他們怕咱賴賬,現在拉渣土的活,一般都是車老板先自己墊付油費、運費,等工程完事再結算,估計咱以前沒幹過這行,那些車老板都不認識咱,沒人樂意跟咱們合作。”


    我歪著腦袋想了想後問道:“市裏麵的車老板大部分都在哪?”


    孟勝樂賭氣似的坐在場邊哼哼:“北郊有一夥,明珠區也有一夥,北郊那夥常年都跟各大建築公司合作,看不上咱們這點小錢,明珠區的多是散戶,可他媽全要求先掏定金。”


    我眼珠子瞬間一亮,笑嗬嗬的問:“北郊?挨著駝子的屠宰場大概有多遠?”


    鈕濤想了想後說:“不算遠,大概有個十多裏地。”


    “走,咱們談談去。”我一把薅下來手背上的輸液針,朝著他倆招招手,別的地方我不敢吹牛逼有實力,但在北郊,隻要駝子出馬,我相信肯定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孟勝樂氣哄哄的說:“去也白費力氣,南郊體育場還有明珠區的人工小鎮馬上都要開工,那幫車老板根本不愁攬不上活。”


    我拍了拍他肩膀笑嗬嗬的招呼:“走吧,我有我的招。”


    孟勝樂瞟了眼輸液架上的消炎藥,撇撇嘴說:“從早上到傍晚,一瓶藥你都沒輸完啊?你這一天忙啥去了?”


    “抽空約了個p。”我沒正經的甩了甩手腕,一手摟住一人的肩膀推出病房。


    從小到大的我體製還算湊合,基本上很少有頭疼腦熱的時候,這段時間之所以一直跟醫院“剪不斷理還亂”,主要還是一個概率問題。


    記得有部米國黑幫片裏曾經說過,混子這一生和警察的緣分大概是百分之三十,和醫院的緣分是百分之四十。


    為啥?因為我們生活的圈子已經注定了每天要接觸到的人,如果我是個白領,指定沒那麽容易受傷,如果我是個工人這輩子跟警察打照麵的幾率幾乎為零,可我們每天麵對的更多是同類,想不受傷都難。


    開著錢龍從臨縣給我們送過來的那台“吉利”車,我坐在副駕駛上撥通駝子的號碼,很快駝子挺標致的沙啞煙嗓透過聽筒傳了過來:“啥事啊我大弟?”


    我嬉皮笑臉的出聲:“再有十分鍾我就到屠宰場門口了,尋思請你喝個茶,有時間沒我親哥?”


    駝子何等聰明,一語戳破我心底那點小九九,直接笑嗬嗬的說:“你的茶水費便宜不了,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狗日的是不是想拽著我去跟你一塊找那幫養車的老板們談談呐?大弟啊,不是哥哥不幫忙哈,這事兒我沒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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