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要的就是和公孫嘉奧接觸的機會,但呂嫦雲還是煩的慌,她最近胃口不好,就算清灩乖巧了很多,往瑀夫人那裏走動的次數更少了(也有可能是走的更隱蔽了)也不再勸著她喝茶喝藥了,但這人就是懨懨的沒什麽精神,劉禦醫本來保養的還不錯,腦袋上還有幾根黑頭發,現在全都白了,他想了很多辦法,就是沒法徹底改善呂嫦雲的病症,最後就很無奈的建議,要不她就多曬曬太陽,下地多走幾步,興許走走就好了,這話說的就跟呂嫦雲已經離死不遠,已經沒得治了一樣。


    這是心病,加上在榆關那一陣天天擔心姐姐擔心傅森,生生給愁出來的毛病,呂嫦雲就是心理上很難過,每天都要跟人拚誰的心眼多,拚誰更能忍,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從來都不是。


    還有如今每晚都睡在身邊的這個男人,她也不想要。


    傅森的環佩她叫靜香好好收著了,沒有再掛在身上,她從南翮那裏得到消息,原來自己的父親這次這麽痛快地就帶兵去了西南,又給人又親自上前打前陣,顯然是暗度陳倉,以呂兆年這樣的暴脾氣居然能忍這麽久,就已經很不正常,現在竟然還敢在常清的眼皮子底下就敢給傅森打掩護,讓他在汝南調兵集資,這一被抓到,連招供都不必,就地處斬都可以;


    她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呂家的兵馬遠遠不止明麵上的那五萬人。


    這是傅森和呂兆年私下商議的結果,傅忌當初聽了先皇的一席話,深有感觸,就決心要分割各地王侯的兵權,就是做的太急了,吃相太難看,呂兆年是很忠心,但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有兵權才有立身的根本,要讓他乖乖交出兵權,他是一定不肯的。


    於是豫王聽說呂將軍有點為難,有一陣就特別大方,在傅忌眼睛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地給呂兆年撥去了一批府兵,代價就是呂兆年的脾氣瞧著越來越不好,一旦傅森不說話的時候,他就敢對著成國公吹胡子瞪眼了。


    知道這個消息,呂嫦雲半是喜半是憂,喜是知道了傅森一直都有複國的打算,而憂卻是憂傷的憂,她原以為傅森與她總是有那麽點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成分在,沒想到說來說去,還是利益二字將他們給串起來,傅森初見她前,她早早地就在姐姐的安排下隔著屏風悄悄看了一眼,她覺得自己是一見傾心,可或許傅森那時並沒有這麽想。


    隻是她比較適合做豫王妃,而姐姐比較適合進宮而已。


    呂嫦雲越想越煩惱,她一直以為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你情我願,共結連理,可能是父親和姐姐把她保護的太好,為了讓她身上的純真和清高得以保存,所以不自覺地就把那些摻雜著利益的部分給舍去,這就給了她一種錯覺,那就是傅森也是喜歡她的。


    現在看來,喜歡是有的,但這份喜歡建立在呂家和豫王府的共存的利益上,不值一提。


    她不是想不明白,隻是需要時間來證明一下,證明自己進宮,為了一個男人與其他的女人周旋,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毓德宮添置了些新的用具,漸漸有點嬪位娘娘的品味和尊貴,就連穿堂風也沒處穿了,比剛來的時候要雅致很多,就算有人過來串門子也不會覺得寒磣,靜香往銅爐裏燒了香片,是淡淡的蘇合香,呂嫦雲不愛熏香,但藥味有時也很衝鼻,靜香喜歡這些精致的東西,說在冷宮裏沒條件,想弄也弄不了,這會兒有條件了,當然要好好熏一熏,瑞貴、哦不對,是仙儀,她也經常這麽說,說女人都很金貴,不管條件怎麽樣,都要極盡所能地善待自己。


    呂嫦雲聽她說到了姐姐,就問廣寒宮如今怎麽樣了,靜香聽罷一凜,麵色有點尷尬,但還是很規矩的回答:“有徹侯看顧著,沒什麽大事。”


    “哦,沒大事就好”呂嫦雲說著,袖子裏卻捏狠狠地緊了拳頭,許久才鬆開,恨不能把公孫劌和公孫嘉奧兩人的手給剁了,丟進銅爐好好燒一燒。


    但人在屋簷下,萬事皆得忍,她喝完了藥,就讓人上了燕窩,嬪位隻喝得起這個,像天山雪蓮、人參靈芝,隻有瑀夫人可以一天一頓的喝;


    燕窩是補品,喝多了養顏,喝少了沒效果;


    以前看姐姐出門逛個園子都要撲粉熏香,她還不以為然,如今卻是下意識地就做了;


    誰讓她幹的是妃嬪這類高危職業,不能不思量這些很膚淺的東西。


    今晚陪著她去含涼殿的是香桃子,呂嫦雲換了件月白色的綢衣,繡了紫色的繡花,就是很普通的一件宮裝,為了防止冷風吹進領子裏,香桃子還給她披了件鬥篷,也是月白色的。


    到了含涼殿,她特意讓香桃子等在外頭,跟南翮肩並肩,兩個人一起吹冷風,之後就便獨自進去了。


    呂嫦雲對床上的那些運動已經不太抗拒,但她和公孫嘉奧不熟,而這個明德帝也沒想過要去了解她,這兩個人的相處加起來滿打滿算也就三天,一次是家宴,還有兩次都是侍寢,一個以讓她服軟求饒為目標,並樂在其中,一個就是死鴨子嘴硬,死活都不開口,兩個人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見了麵不是大眼瞪小眼,就是以床上運動而告終。


    呂嫦雲認為公孫嘉奧這人陰晴不定,風一陣雨一陣,金貴嬪上躥下跳折騰她的時候不出聲,現在跟她放什麽馬後炮,她但凡出去,有哪次不是被金妙意給堵在路上,旁邊還有個成妃煽風點火,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可能公孫嘉奧就是想挫掉她的棱角,等她徹底的被扒下一層皮,便真正成為了後宮妃嬪裏的一員,性子都是一個模子裏造出來的,聽話,溫柔,沒有主見;


    四舍五入,約等於一具空殼。


    公孫嘉奧好像不滿意她目前這個態度,但也沒想好怎麽處置,如果金妙意在的話就不會有這種事,她一向熱情,兩個人酣戰之後,偶爾公孫嘉奧也會比較善解人意,摟著懷裏的女人過一晚,這已經是很大的恩寵了;


    而呂嫦雲顯然沒這麽好命,她侍寢到現在,每次結束後得到的就隻有一句,安分守己,沒事就好好呆在毓德宮,不準出去;


    冷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公孫嘉奧今天有點煩躁,他原本不打算對公孫劌動手,但現在看來,時刻提醒是有必要的。


    慶州是商流之地,就跟安州出木料一樣,十分富庶,湯泉宮是其次,實際還是手伸的太長了,布政使隻要管好宮裏的一畝三分地,成國公頭頂一個國公的頭銜,官職是通政使兼內政大臣,他才是那個該伸手的人,現在卻反過來甘願把權柄奉上,這兩個人湊到一起,勢力此消彼長,終有威脅到他的一天。


    公孫劌的野心他一直都知道,隻是不說,不代表不知道。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呂嫦雲已經垂首斂身,在一邊等了很久了。


    就是看她低著頭,公孫嘉奧也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但是現實就這麽的殘酷,再不願意,還是一道旨意揮之即來,侍寢完了再自己走回去,要想活的有尊嚴,不先學著下跪是不行的。


    呂嫦雲這時還真的想的跟他想的沒差,她討厭他,還得努力去掩飾,真是累死了。


    等到公孫嘉奧一把拽過她的手,把她拉到身邊時,呂嫦雲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下巴一陣劇痛,那力道像是在掰骨頭,而不是在捏她的下顎,被迫抬起頭,公孫嘉奧還是老樣子,領口開得很隨性,可眼神卻不隨性,傅忌是陰鬱,他是陰沉,還帶點肆無忌憚的感覺,呂嫦雲的眼神很無謂,也很無畏,隻是很奇怪,她從姐姐身上學到了血淋淋的教訓,也學到了很多手腕,縱然心中有千般詭計,但如今還尚未實施,盡管無時不刻不想公孫氏的人都去死,可到底沒有表現出來,怎麽這男人每次看見她都沒有好臉色,那眼神惡狠狠的,每次都恨不得把她吃了;


    這也太奇怪了。


    好在今天公孫嘉奧發神經沒發多久,呂嫦雲的下巴過了一會兒就得了自由,原因是他看見她腰上一直掛的那塊環佩不見了,這在公孫嘉奧的思維裏等同於一次小勝利,代表他的這位璟嬪開始認命了,或許再過不久,就會徹底融入其他女人的圈子裏,成為後宮裏毫不起眼的一份子。


    就因為呂嫦雲的心,和她的脾氣不好掌控,無法隻對著一個人,公孫嘉奧這種骨灰級的控製狂就控製不住了,他寧願身邊的人都愚昧、膚淺,也不要出來一個異類,這讓他感覺不安全,瑀夫人和金貴嬪不過都是平衡後宮的道具,美貌之餘都很聽話;


    換道具很簡單,但是要承認自己有點動心,


    對他來說,太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雙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隗並收藏雙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