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嘉奧不是個縱-欲的人,封呂嫦雲嬪位也是出於各方麵的考量,於公於私,他都得對這個女人留點餘地;


    於公,她是呂兆年的女兒,於私,這就涉及到公孫嘉奧某些很一言難盡的私-欲,或者說是惡趣味也行,總之他這個人很自我,高興的時候別人也必定得高興,他不高興了,就是天大的喜事,別人都得哭,還必須哭的跟死了全家一樣。


    人呂嫦雲也沒惹他也沒做什麽弑君的行為,就是說話衝了一點,不帶敬語,也沒有身為妃嬪的自覺,這很正常,一個本來可以做豫王正妃的人,頓時就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美人,還是敵國皇帝的妃嬪,這種情況普通人一輩子也撞不上一回,慢慢改正就行。


    按理說呂嫦雲跟她姐姐一樣,都算是很看得開的人了,她從進了宮就很乖巧,乖巧的幾乎跟個木頭一樣,可就是這樣謹慎了,公孫嘉奧卻仍是不想看她痛快,不想她活的這麽淡然,好像什麽都不在意,不入眼,在她這兒,宮裏的人就是跳梁小醜,她就是個看戲的人一樣;


    就連他這個皇帝,她都不放在眼裏。


    家宴上的呂嫦雲在他眼中留了一抹還算驚豔的倩影,而在傅寶音宮裏養病的呂嫦雲就多了一點人氣兒,演技不行,就靠著一張巧嘴在那兒硬撐,她那副疏離中透著冷漠,冷漠中透著不屑的態度就像一根倒刺,紮到了就讓人疼的一激靈,所以算是歪打正著,逆著順了公孫嘉奧的毛,把他的胃口都吊上來了;


    想置身事外,哪有那麽容易。


    很明顯,呂美人頭一回侍寢就是場徹頭徹尾的慘劇,公孫嘉奧的那點私-欲來的莫名其妙,就是當時一瞬間浮上來,卯足了勁想讓她哭,讓她叫。


    她叫出來了,可能他也就算了。


    剛過易折,男人可以強悍,可以廝殺,但要強太過的女人,下場一般都不怎麽好。


    公孫嘉奧很少有這種感覺,這很難得,就像是一個人渴了很多年,都渴習慣了,這時突然就有個人給你遞了杯甘露,還跟你說這甘露不能一次性喝完,不然就再也沒有下一杯了。


    那還能不省著嘛?


    歲月悠長,公孫嘉奧在這個位子上坐的久了,都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正眼看一個女人是哪年哪月才有的事了,有是有,但一定過了很久,久的他連第一個喜歡過的人長什麽樣都忘記了。


    都說當皇帝的要有肚量,他是對呂嫦雲隱約起了興趣不假,卻也不好逼得太狠,自己之前的確是讓人遭了大罪,回過神來才想到,怎麽也是自己的女人了,麵子上的補償還是要的。


    其實他所謂的補償就是大行賞賜,緞子啊珠寶什麽的,呂嫦雲有點慘,她已經在短短的時間裏傳了三回禦醫,前兩次是有胡子的劉禦醫,第三次是公孫嘉奧派去的小內侍,也就是臉型變了一點,同時還把眉毛畫粗了的南翮公公,他在呂嫦雲封嬪的那天中午,又帶了個比較年輕的禦醫來了毓德宮,給她把了把脈,又開了張新藥房,南翮手裏還端了一碗熱騰騰的藥,說璟嬪娘娘頭一次侍寢實在是辛苦了,這是聖上賜的補藥,要她趕緊的趁熱喝。


    呂嫦雲讀的書多,又不是學醫的,她鼻子是真的不靈,聞不出裏頭放了什麽藥材,隻是覺得很苦,喝下去更苦,估計不是什麽慢性毒藥,不然邊上的清灩精通醫理,怕是臉色早就繃不住了。


    她後來有問過小橘子,宮裏有沒有這樣的規矩,比如妃嬪侍寢完了都要喝避孕的湯藥這類的,小橘子是司膳房負責洗菜的,但偶爾也會幫忙去太醫院送藥材,他當時想了想,想好之後就說沒有,宮中除了皇帝,就是皇嗣最重要,血脈的傳承放到哪裏都是頭等大事,除非是聖上不想要孩子,不然怎麽可能賜這種東西下來呢?


    呂嫦雲當時聽了,就點頭,表示知道了,也沒想太深;


    或許,公孫嘉奧也沒那麽無聊;


    真要防著她,那還不如直接一碗紅花來的幹淨,何必事後再上一碗‘補藥’呢?


    通常第一次的晚上,是個女人基本都會喊疼,在驤國的後宮裏,這些佳麗沒有三千,保守估計也有三十個,她們要麽是柔柔地哭,要麽是細聲細氣地求饒,連眼淚都是計算好的落下來,才能博得他人憐惜,絕大多數都是為了情-趣。


    這些公孫嘉奧早就‘欣賞’過多次,幾乎什麽聲調的都聽過,唯一的感受就是有些女人叫的好聽,有些女人叫的很平,就隻是這樣而已。


    所以就呂嫦雲那天的表現,大家完全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就算是公孫嘉奧對她起了興趣,那也不完全是在床-上得來的,人家看的是更深層次的東西,豈可一言以蔽之。


    當皇帝的人沒那麽膚淺,不是光看一個女人好看,就昏了頭,為了美人不要江山了。


    隻有傅忌那樣的可憐蟲,才會找這樣的借口,守不住祖宗打下來的基業,又不好當麵承認自己無能,就隻好臨死前把髒水潑到女人身上,真是叫人看不起。


    公孫嘉奧從那天之後就不知道怎麽了,總感覺沒有盡興,但也懶得再讓呂嫦雲過來,於是第二天就召了金貴嬪,金貴嬪是十年如一日,一直都很熱情,對外囂張對他聽話的跟隻小狗一樣,看得出她是真的把他當成一個丈夫來愛的,公孫嘉奧以為金貴嬪的熱情能衝淡他那點不痛快,哪怕這個女人他不喜歡,但偶爾用一用也可以治標不治本的緩解一下,於是就破天荒的連著讓金貴嬪來了含涼殿三趟,生生的就搶過了呂嫦雲封嬪的這場風頭,把原本全部屬於呂嫦雲的目光都弄到她身上去了。


    這麽做的後果就是,後宮很多人看最近都是金貴嬪一枝獨秀,難免就有點心氣不平,一不小心就忘記去找毓德宮的麻煩,隻一門心思想著怎麽把金貴嬪的氣焰給打壓下去,以至於呂嫦雲封嬪當天,來賀喜的人隻有寥寥幾個,還是平常都沒見過幾麵,連名字都喊不出來的幾個生麵孔,呂嫦雲盡到了地主之誼,留了她們用茶,但女人們興致不高,說了兩句話就走了,看樣子對她的敵意少了很多,全轉移到了金貴嬪身上;


    意外之喜來的太突然,是以呂嫦雲窩在毓德宮閉門不出,安安心心的喝了幾天補藥,身體大好。


    不光如此,她還特意跑去向瑀夫人訴了一頓委屈,迎春家宴上被下毒這事公孫嘉奧說是要查,到最後其實還是不了了之,因為查到誰都不好,瑀夫人旁觀者清,當然曉得這件事是保不齊就是呂美人自己幹的,但她打壓的是金貴嬪,雖說本意不是幫她,但也算做了件好事,所以也樂得賣她一個麵子,就準許呂嫦雲自己挑幾個宮人去毓德宮伺候,不必通過內省局挑人了。


    呂嫦雲也沒客氣,回去就把人挑出來了,當中有宮人巷的嬤嬤一名,還有司膳房的小橘子,再加上有兩個針線活做的特別好的宮人,一共是四個人。


    嬤嬤是老嬤嬤了,資曆很深,從前不知道在多少個主子身邊呆過,底細很不清楚,這是呂嫦雲為了給瑀夫人麵子,也為了消除旁人的戒心才選的,而小橘子更不用說,一定是感恩戴德,發誓要好好伺候璟嬪娘娘;隻是挑來挑去,輪到最後那兩個宮女就讓人犯了難,呂嫦雲糾結了半天,覺得這兩個宮女都差不多,刺繡誰都會,她也不缺人做衣裳,想著留一個就差不多了,便隨手一指,讓當中長得喜慶的那個留了下來,又叫那個留下來的宮女出去挑了個會撥弄花草的宮人進來,也算是各有所長,互不幹涉。


    直至到了這會兒,毓德宮這人啊,才終於齊全了。


    你要說宮裏的人傻,她們還真不傻,呂嫦雲是裝傻,金貴嬪是傻而不自知,就衝她那脾氣,典型的得理不饒人,這下得了聖上安撫,尾巴就又翹起來了,看她趾高氣昂的那個樣,真是極其無比的討厭。


    尤其是她還生了公主,不管公主將來如何,總算是有子嗣傍身;


    這可太招人恨了。


    就這麽樣個脾氣不好的女人,皇帝為什麽還要費時費力地去安撫她,答案也很明顯——就是為了讓金家乖乖地掏出銀子,當這個冤大頭唄~


    金妙意被愛情衝昏了頭腦,隻當公孫嘉奧念起她的好處來了,就算再多的新人進來,她在聖上的心裏也是特殊的,公孫嘉奧那三天把她哄得很好,金妙意回去對著下人也露了好臉色,晚上卸妝時再看看鏡子裏那張並不見老,甚至依舊豔麗無比的容顏,還沾沾自喜上了,想她再保養保養,說不定還能再懷上一胎。


    她自己也不想想,自己往含涼殿進出的功夫,家裏轉頭送出去了多少銀子,金貴嬪的爹在她當貴嬪的那年就被提拔成了少府郎中,就是給直隸總督負責當秘書的工作,工作的主要內容就是混日子,順便掏錢,可以說是花錢買官身;


    這錢不能說不值,畢竟少府郎中這個官職有前途,名聲也還不錯,算是能站到朝堂上,和皇帝離的比較近的職位,所以金老爺明明知道帝公孫嘉奧就是看中金家的錢,還是懷揣著一顆感恩的心,很主動的接受了。


    帝王之心不可測,明知你要被套-牢,但還是不得不走進這個圈子裏,這是明晃晃的明升暗降,商人能脫胎換骨多不容易,他們金家到了這一代似乎是時來運轉,跟對了人,押對了寶,終於才往上走了一步,名聲比做當商戶時好了許多;可換來清譽的代價也是慘重的,銀子就跟流水似的從手裏撥出去,有些進了國庫,有些就充作軍餉,聖上除了表揚,說你清廉以外,該拿的還是要拿,毫不手軟。


    關於家裏的事,金妙意一概不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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