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貴嬪演技好,大家配合的也好,可畢竟這孩子沒真的落下來,瑞昌宮鬧出岔子,不過是發作的借口,是撬口子的撬棍,至於撬開了之後該做什麽,那是我這正主兒該操心的事。


    內省局的人是沒了,可這幾年貴妃也不是白當的,我掰扯掰扯手指頭就能扯出三兩件黑料,什麽東宮那幾個女人的胎啦,什麽去年死了的那個燕貴人是被人打背後‘撲通’一下給推下井裏的啦,總之有沒有的都算上,連我自己幹的幾件事兒都毫不吝嗇地給記在了皇後的頭上,真是費了我天大的力氣了。


    眼下為了麵子不落,皇後的鳳印暫且還留在身邊,人也繼續在鳳陽宮閉門思過,不過千秋宴就別出席了,傅忌被皇後哭得有點煩,明知事情不對勁也不願意查,情願讓皇後背了這個黑鍋,回頭就讓張院判判了個邪風入體,要皇後退居二線好好的‘養病’,宮裏頭的事兒麽,暫時都由我管著了。


    養病好,養死了更好。


    不過就皇後那個體格,怎麽也得一個頂十個李昭容,樹砍了根還在,一時半會兒地還死不了。


    嘖,有點可惜。


    我其實回了自己宮裏也納悶,怎麽皇後不倒的時候怎麽都踹不倒,結果一倒便是這樣的幹脆,甚至連掙紮的痕跡都沒有。


    最後還是香桃子說,許是她掙紮了,但是沒掙起來,所以給我直接忽略不計了。


    成貴嬪那兒我看的好好的,不過她也說這孩子養的難,成天裹得跟個粽子似的,手腳也不發腫。


    我料想,她這樣的,生下來也不一定有精力養,若是個男胎那可能難辦了點,少不得要過河拆橋拆她那麽一下,可若是個女孩兒那就好辦了,哪怕她就是擠上了四妃,身邊再添個公主,我也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先得讓我老爹呂將軍把成國公給收拾了,我才能收拾她。


    隻是收拾了皇後,也算是個不小的收獲。


    鳳陽宮啊,終於要給本宮騰出位置了。


    我心裏樂開了花,不能露在麵上,隻能回去對著烏梅子笑,笑的她寒毛倒豎,衣裳和被褥都疊的不整齊,懷疑我是受什麽刺激,一下給樂懵了。


    老一輩的話有道理,人得意容易飄,這話來的不是沒緣由,我這回可是真得意,也是真快-活,不插翅膀就能飄,不消怎麽妝扮就是容光煥發——陪著傅忌在千秋宴上迎接使臣的是我,陪著他在琉璃殿看星星看月亮的是我,最後等傅忌老了,可能他就老的隻剩下我了。


    千秋宴哪怕傅忌說了得儉省些,可靖國最不缺的就是上供,魚米水鄉溫柔-鄉,就是把國庫裏的錢全拿出來揮霍,也得甩脫了胳膊,甩上一年才揮霍的完。


    宴上有擺夷來的舞姬,有成國公進獻的蟠虺紋銅鏡,還有驤國侯爺帶來的五抬八幅緞,一切都是那麽的順利,連著夜色也格外的美。


    靖宮裏的熱鬧不必贅述,隻連著三日的燈火輝煌,臉上笑的再累也是甘願,蛟青緞並雲雷紋的正服尊貴滿當,繡的是和傅忌一式一樣的五蝠拜壽,膚若凝脂,唇如豔桃,正是應了那句琉璃照明鏡,霞晚殘妝就的模樣。


    我坐在原本皇後該坐的位置上,鬢邊簪的是佛手花嵌南珠的玲瓏偏鳳,眉眼流盼間是止不住的耀眼風姿,傅忌的眼裏有我,我眼裏也有他,再熱切的眼神都不比他看我的眼睛,是淬著光,藏著星兒的。


    傅忌和我在一起呢,


    我們這樣多好啊~


    舉著玉樽,我自高處向下看,看八方來賀,看父親對著我行禮問安,看嫦雲衝著我溫柔淺笑,恍若置身雲端,又夾著一絲說不清的恍惚........


    ........真是怪了,我不過陪著傅忌飲了三兩杯佳釀,怎麽就開始有點飄飄然了,


    眼光飄忽,神遊天外,仿佛自己已經身在最高處;


    是了,從此以後,再沒有什麽可求的,也不必我來求了;


    就連鄧夫子口中說的什麽大限將至,那也給我甩到腦後頭去,通通都不作數了。


    傅忌顧念著成貴嬪沒能出席,還特地恩準了成國公去探視,又對著驤國的徹侯禮遇有加,乍一看,真是處處圓滿,處處都是極致,再怎麽笑都不會累,都快從臉上溢出來了。


    我是真心以為,這是我最耀眼的時候。


    我是真的高興。


    酒喝多了,臉上就容易泛紅,我跟傅忌又敬了杯酒,說著便要回去換身輕便衣裳,順道再讓烏梅子給我理理妝,出去時正巧看著李昭容遠遠也退了場,正扶著宮人往自個宮裏走,還是老樣子,咳的跟個肺癆鬼似的,叫人敗興。


    回頭說說李昭容這人吧,可能是窩囊了點,但她活的卻很明白,想的也開,可能是底下人離聖上隔得遠,媚眼拋了也是給瞎子看,沒瞧著貴妃還沒出夠風頭呢麽,她一介宮嬪沒什麽能耐,也沒新人們那麽不怕死,還不如早點吃飽了肚子回宮,趕緊洗洗睡下吧。


    再一個,皇後眼下還被禁著足,除了袁貴人那個蠢貨,誰敢這時候給貴妃找不痛快?


    女人的心思不好猜,我吃多了酒,人又飄著,全然不知李昭容心中所想,隻是很好脾氣地覺得出都出來了,也不好叫人就這麽回去,便改了路線,想著跟她順道兒一起走走,說兩句話,聽著李昭容咳嗽像國寺裏的方丈敲頭鍾,一下又一下的,權當醒神了。


    之前皇後疲於應付宴席的大事小事,忙的都快撐不住了,才好說歹說地把大頭分給了我,這回皇後倒台了,那真是天上砸餡餅,皇後忙活的功勞掛到了我肩上,大頭和細宗全落了我的口袋,唯獨李昭容倒一直沒變,就是個職業管賬本的。


    像她這樣的脾氣和性子啊,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最好,不貪權不貪財的,奴才們看從頭她身上撈不到油水,除了給她碰幾個軟釘子,也做不了旁的,還是得老老實實的補上虧空,好給主子們交差。


    我瞅傅忌的意思,估摸著得等千秋大宴之後,才能騰出手來好好理理這皇後的事兒。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後再冤枉再狠毒也得靠邊兒站,一切都等到明天再說。


    李昭容身量不短,但在我跟前就時刻短了一截,就比如這時候,我問她皇後還有沒有揪著院判的小辮子不放,嚷嚷著要出來麵聖,她也不敢給我說個準話,隻管拿好的來應付我,隻說:“嬪妾一直照娘娘的意思,不敢往鳳陽宮裏進,隻顧著拿好的吃食和供應送進去.........”


    “嗯”我手上用了一點力,握了握李昭容的手,誇獎她聽話:“這便是了,本宮知道你一貫是個善心人兒,也不和她們似的愛鬧騰,你放心,叫你送進去的東西也不是什麽壞東西,不過就是看不得咱們皇後娘娘一日日地煎熬下去,連聖上都說了,鳳印照樣是她的,皇後宮裏一切都照舊,本宮也沒什麽壞心,不過就是想叫她漸漸地忘了事兒,最後再讓院判定個失心瘋,放心著吧,屆時供誰都供不出你來。”我見李昭容麵有懼色,笑的更是歡暢:“大不了等你晉了位,本宮容你時時去照應這,咱們一起盡點心,也算對得起皇後娘娘立地成佛,成全咱們這一回了,是不是?”


    李昭容還能怎麽辦?不答應的話,貴妃也能轉手就讓她得失心瘋,既然上了貴妃和貴嬪的賊船,更為了以後自己的在宮裏有個依靠,哪怕知道是賊船,還大有可能翻船,她也得硬著頭皮上了。


    我送李昭容回了宮,臨走前又給她整了整緋色緞麵的披風,好聲道:“貴嬪許的你什麽,本宮約莫也曉得一些,不過本宮心田寬廣,不吃你們好姐妹的心,李昭容是聰明人,因小失大這四個字想必還是清楚的、總不見得咳嗽咳多了,腦子也咳壞了吧?”


    李昭容嚇得差點跪下,貴妃的手溫熱,她的手指頭卻是冰涼:“嬪、嬪妾.....不、不敢......”


    哼,不敢最好。


    我給李昭容整完風衣,揚長而去,隻留著她在自家門前哆嗦成一個,半天都沒緩過來。


    回了昭聖宮,烏梅子又拾掇拾掇,給我換了身提花紗的通袖大袍,袍子是杏黃,比明黃淺了幾號,上邊的花樣很有意思,是葡萄纏枝並著結花長穗,黃底的袍和淺紫的圓點子格外相稱,尊貴之餘又不失活潑,隻可惜美中不足,挑頭麵時犯了難,我對著鏡子還是有點不滿意,想了想沒什麽好怪的,要怪也是怪我不當心,於是順勢就責怪起了在身邊站著的烏梅子:“偏鳳不好看,壓得腦袋都沉了,你去,給我換珍珠的來。”


    烏梅子愣了下,很老實地答道:“珍珠板不是早壞了麽,珠子都沒找著呢。奴婢方才看了眼,珍珠的頭麵隻南公公送來的那一套新的,不過前一陣兒您天天戴著,今日可不成了,今日是千秋宴的最後一天,娘娘看看,要不換個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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