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米岐起床後急吼吼的收拾行李。東京已經呆膩了,她計劃和古霍殺去大阪那一帶玩玩。


    古霍過來敲門,也是大包小包、全副武裝的樣子。


    米岐沒注意他的臉色,嘰嘰喳喳講起接下來的旅遊攻略。包括哪裏有好玩的好吃的,哪裏有可以血拚的地方,哪裏有穿著和服的漂亮小姐姐等。


    她歡快的神情和古霍的憂鬱形成了鮮明對比。男人一臉悲涼,背景是秋風掃落葉。


    他冷酷的打斷了米岐的喋喋不休,無精打采的宣布了一個令人掃興的消息。


    “我們現在回國。”


    “什麽?回國?”米岐瞪大了眼睛,放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閉上嘴巴,認真打量起古霍的表情,希望從對方臉上看出說謊或者是開玩笑的痕跡,結果令她大失所望。


    她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行李也不收拾了,一屁股跌坐在床邊上:“這麽突然,為什麽?”


    說完她一大清早還沒有進入工作狀態的大腦迅速運轉起來,已經準備好了十八條理由說服古霍放棄回去的念頭。


    古霍看出了她的不情願,說實話這趟說回就回的旅行,也讓他本人感到十分掃興。他也想去看看米岐口中的穿著和服的漂亮小姐姐,也想去體驗一下獨特的日本風情。可是現在,所有美好的設想都泡湯了。


    “沒辦法,程瀟瀟剛剛聯係我,叫我們立刻滾回去。”古霍坐到米岐旁邊,柔軟的床墊深深下餡。


    兩人的距離很近,但是中間仍然隔著一定距離。米岐感覺自己身旁坐了一座火山,岩漿噴發仿佛會灼燒自己。她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他的睫毛濃密,鼻子高挺,完美側顏說的就是他。那個被自己鎖在記憶深處的吻,似乎越獄了,在她的腦海中橫衝直撞,搞得她臉紅心跳。


    於是她不動聲色的往外挪了一點,害怕下一秒岩漿就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古霍感受到了她的躲閃,心裏五味陳雜,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


    回國的這個決定,米岐本來以為是古霍的意思,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抗爭的心裏準備,包括台詞都構思好了,她有80%的信心說服他放棄回國的想法。現在一聽到程瀟瀟的名字,80%瞬間跌落為0%。她立刻偃旗息鼓,垂頭喪氣坐在大床的一角,好像是霜打的茄子。


    古霍的精神狀態也沒比她好到哪裏去,甚至比她更糟。之前的幾天他埋頭於創作,根本沒有好好遊玩。昨晚新歌終於完成發表,他才像考完試的學生一樣,終於鬆了一口氣。本想接下來的時間好好享受假期,誰知道程瀟瀟一個電話就讓他如意算盤落空。


    “瀟瀟姐說了什麽事嗎?”米岐問道。


    提到這個話題,古霍臉上顯露出尷尬的神情。


    “她說昨天晚上我發表了新歌《火焰》之後,網上熱度特別高。有很多網友到央視的官微下留言,說想在中秋晚會上看到《火焰》。今早六點多鍾,央視的人就給她打電話邀約。”


    如果仔細梳理事情的經緯,就會發現其實都是古霍自作孽不可活。新歌剛一寫好吵著鬧著就要發表,一點沉不住氣,嘚瑟的不得了。現在好了,叫他嘚瑟,嘚瑟回國了吧。


    聽完米岐騰一下從床上站起來,雙手握拳,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前方。


    “央視!”她的聲音插上了喜悅的翅膀,飛到了天花板上。“中秋晚會!”


    說著她重新坐回古霍手邊,拳頭捶向古霍的肩膀。“我的老天鵝啊,你真的紅了!”


    古霍被她捶了一下,就仿佛是被小貓撓了一樣,無知無覺,仿佛失去了痛覺神經。他雙手撐在身體後部,抬起頭看著天花板,感覺自己的前途就像天花板一樣一片白茫茫。


    “......紅是紅了,可是我怎麽一點都不開心。”他故作姿態,頗為煩惱的嘟囔道。


    米岐冷眼旁觀,心想這大豬蹄子裝腔作勢起來真是一套一套的。


    “那行啊。你讓程瀟瀟回了央視,就說你有事去不了。我們倆繼續在日本玩,這樣你不就開心了嘛。”她故意這麽說,存心想膈應古霍。


    聞言大豬蹄子臉上的憂鬱麵具出現了一絲裂紋。“......這不行,我不能這麽自私,就因為自己想玩,就毀了老安和木頭的星路。”


    米岐閑閑的說:“關他倆什麽事兒啊,你在日本玩你的,他們在中秋晚會上表演他們的。怎麽著,離了你古霍,thva就不活了。”


    古霍臉色大變,“離了我thva當然活不下去。”他激動的說:“我可是主唱,誰也別想撼動我在團內的位置!”


    他一驚一乍的反應有趣極了,她一邊憋笑,一邊一本正經的說。“你還別說,安德烈的那個小表弟唱歌也還真不錯,而且程瀟瀟好像一直想把他簽到f-star。”說著她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你今年都二十八了,人家才十八。對比起來,說你一句人老珠黃不算過分。關健你出鏡還不化妝,遮瑕都不遮一下,我猜粉絲恐怕早就看膩了你這張老臉。”


    “胡說八道!”古霍神情慌亂,大聲訓斥米岐:“大爺我坐擁二千萬粉絲,怎麽可能被一個剛出道的小黃雞取代!”


    米岐噗呲一聲笑了。安德烈的小表弟瘦小虛弱,染一頭黃毛,古霍這個形容真的是太損了。


    她邊笑邊說:“你微博粉絲是才八百萬嗎,怎麽一下子就變成了兩千?你買僵屍粉了?”


    聞言古霍瞪了她一眼:“你那都是道光年間的數據,現在可已經是8012年了。”說著他拿出手機打開微博,屁顛顛的向米岐炫耀。“實打實的兩千萬,一個僵屍粉也沒買。”


    米岐看了一眼,也非常驚訝。自從古霍開始打理之後,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上微博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和章渝撕過之後古霍的粉絲大漲,那會兒是漲到了八百萬。短短隻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粉絲數已經漲了兩倍之多。天呐,這漲粉速度也太可怕了。


    古霍見米岐不說話,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心裏別提多得意了。


    “昨天這個時候也隻有不到一千萬,但今早我起來一看,嘩,居然已經是兩千萬了。別說是你了,就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還有一點古霍沒好意思和米岐說,本來他的私信裏充斥著各種男性私密照。現在這些辣眼睛的照片終於消失了,粉絲都在急切詢問新歌的完整版和下載鏈接。這樣他感覺自己終於是個歌手,而不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同誌天菜了。


    米岐恍然大悟,“這麽說還是新歌替你吸的粉。”接著她老神在在的說:“說起來這裏也有我的一份功勞,畢竟歌詞是我寫的。”


    她這樣明目張膽的爭搶功勞,古霍雖然看不慣,但居然也找不到理由反駁。因為不僅是聽眾,就連他本人被那些文字折服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小助理隻會潑婦罵街,雖然罵人不帶髒字兒,而且罵出了水平和高度,但不再怎麽樣,罵街終究是罵街,難登大雅之堂。沒想到給她一支筆,她居然創造出了奇跡。不過一晚上的時間,就寫出了這麽棒的文字。古霍愛那些心理剖白,愛那些沉甸甸的詞語,他不想隻做情歌王子。他想保持創作和曲風的多樣性,但是這幾年音樂市場不景氣,公司不允許他們做任何突破和嚐試,聽眾的耳朵已經被那些旋律簡單歌詞重複的口水歌洗腦了,他們比較難接受更為複雜更具音樂性的歌曲。


    所以古霍這兩年寫的歌都是慢節奏的情歌,由森林那個從小在洛杉磯長大的假中國人作詞。森林的國語水平大致等於國內一名小學六年級學生,他寫出的詞可不正是通俗易懂老少鹹宜嘛。他的那些學生妹粉絲,愛他的詞愛的不得了,不僅在語文考試的作文中大量引用,還創造了一個“森式情歌”的新詞匯來表達內心快要溢出來的喜愛之情。


    森林知道自己那幾把刷子到底是個什麽水平,粉絲們津津樂道的“森式情歌”,在作詞者本人看來,其實就是“小學六年級情歌”。雖然他內心裏是拒絕的,但不得不承認的是,自己初期寫的那些歌的確都很口水,甚至還不到小學六年級的程度。但是後來他覺得自己的國語有所進步,自信滿滿寫了幾首“至少是初中二年級水平”的歌,坐等粉絲誇自己進步神速。結果新歌一發表他傻眼了,粉絲們又把“森式情歌”的tag打出來,歡天喜地的表示還是一樣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她們愛的“森式情歌”。


    不是古霍嫌棄森林國語水平不高,但是他對“森氏情歌”實在有點唱膩歪了。他也快三十歲的男人了,不想隻唱那些討好小姑娘的歌,他想創作一些更有深度的作品,想通過歌曲表達自己對於社會的看法和對人生的理解。


    米岐的詞滿足了他當下最急迫的需求,認識這個女孩也有一陣子了,他早就發現了她很聰明。但很多時候,他還是會為她對自己的了解感到震驚。她似乎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自己心裏那些不曾與人言說的想法,她全部了如指掌。


    ——那自己對她的感情,她是不是早已經心如明鏡?


    想到這裏,古霍忽然發現空氣變得燥熱起來,早上剛起床時天氣明明有些涼,坐在米岐身邊,他卻又覺得太熱。


    米岐立刻察覺到他的坐立不安,與此同時她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坐立不安。為防事態發展到她控製不了的地步,她趕忙起身重新開始收拾行李。


    “那回國的機票買好了嗎?”她用了一個最合適的問題打破僵局。


    古霍當然明白她是在分散注意力,她極力避免去談論某些話題,比如那個吻,比如兩人之間的關係等等。事到如今,他隻能苦笑。因為最開始逃避的是他自己。真奇怪,他希望她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他希望他們維持普通同事的關係。可她真的如自己所希望的那般,把自己當作普通同事對待時,他卻覺得異常煩躁和憋悶。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在生自己的氣。


    米岐注意到他情緒不佳,但並沒有采取任何動作。


    古霍坐在她的床上生悶氣,她默默的忙著收拾行李。她就是要讓他知道,她可以忽略他的情緒,她也可以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等米岐收拾好行李後,古霍終於放棄了生悶氣。他主動對米岐說機票回程的機票已經買好了,起飛時間是下午四點。


    “那我們可以吃完午飯再去機場,時間很充裕。”米岐飛快的安排好了行程:“現在去吃早飯,吃完早飯去藥妝店買點化妝品。上次章渝的事公關部的人幫了你很多,你應該謝謝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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