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奔馳在馬路上勻速前行,離市區越來越遠。米岐本以為古霍能有偷天換日的本事呢,原來不過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罷了。


    “我們要一輩子流竄下去嗎?”米岐調侃道。


    “什麽叫流竄,我們又不是犯罪分子。”古霍不以為然:“我現在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你要是敢把地址捅給狗仔你就死定了。”


    米岐老氣橫秋的說:“這就取決於你對我的態度了,你要是對我好,我當然替你保守秘密。”


    “我對你還不夠好?”古霍不悅:“為了你我都得罪段正男了。”


    “別瞎說啊,前後因果拜托理理清楚。”米岐打斷他:“是你截胡段正男的手表代言在先,被他設下鴻門宴羞辱在後,接著我替你打抱不平,所以才得罪了他。”


    古霍吃癟,嘟囔著說:“反正現在就是他纏著你不放,我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


    車內暫時安靜,古霍忽然想起了什麽。“段正男要是給你打電話你別接啊,我們有可能會被他定位。”


    “放心。”米岐擺了一個ok的手勢:“從最一開始我就屏蔽他號碼了。”


    古霍沒個正形兒,衝她嘚瑟地挑眉,意思是幹得漂亮。


    米岐繼續說:“順帶一提,東軍好現在也陪著段正男,靜靜的躺在我的手機黑名單裏。”


    古霍和她擊掌,莫名亢奮起來:“heybro,nicefight!”


    米岐差點以為他要freestyle了,“拜托你又不是說唱歌手,不要唱rap好嗎。”


    古霍滿不在乎的說:“現在哪有這麽嚴格,隻要有粉絲就能為所欲為。加一點電音,《暗戀你很久》那種抒情歌也能混成rap。”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古霍化身充電寶,自行給《暗戀你很久》通電,freestyle了一路。就在米岐忍無可忍想讓他閉嘴的時候,小奔馳穩穩停在一處老舊的小區門口。一抬頭,幸福小區四個紅色楷書大字映入眼簾。


    她頗有感觸的說:“幸福小區!——多麽好的寓意,多麽富有生活氣息,不像現在那些開發商老是作妖,搞一些莫名其妙的名字。之前跟我說英倫花園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某某公園,更別提那個鼎鼎有名的‘喝湯一品’,沒來上海之前我一直以為那是一家高級飯店。”


    古霍吹了聲口哨:“開發商聽了想打人。”


    他邊說邊領著米岐在小區裏兜兜轉轉,看樣子是老住戶了。


    米岐調侃他說:“狡兔三窟。”


    古霍解釋道,“我剛來上海的時候就住這兒。那時候組合剛剛出道,手裏沒什麽錢,隻能住在這種偏遠老舊的小區。”


    米岐問道:“住這兒挺不方便的吧,來的路上我看連地鐵站都沒有。”


    古霍苦笑:“那必須。那會兒如果要跑通告,我都得提前三四個小時出門。晚上的通告還好,要是晨間新聞那種節目的話——”,說著他連連搖頭;“哎呀,那可真是起的比雞還早。”


    兩人繼續向前走著。


    小區裏的樹木都長得高大茂盛,看起來頗有些年頭。三三兩兩的有老年人坐在樹蔭下乘涼,看到古霍時會笑著打招呼。


    “哎喲,我們的大明星回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那些爺爺奶奶的臉上帶著自豪的笑容,彷佛衣錦還鄉的是自家孩子。


    古霍似乎誰都認識,嘴上“王奶奶”“李大爺”“陳會計”叫個沒停,跟誰都很親。


    半路上一個老奶奶拉著古霍問東問西,看樣子以前關係應該很好。


    “......大古現在真是出息,之前我孫子來我家過夜,他看的那個節目裏麵有大古呢。”老奶奶說的應該是歡樂基地:“我就指著你故意問我孫子,說‘乖孫啊這個哥哥現在是不是大腕兒呀?’,你猜我孫子怎麽說,他說‘奶奶,這個人現在可紅了,我們班女生都喜歡他’。我就心想,看來我們大古真成大腕兒了,這可真是不得了了。”


    古霍非常不好意思,“最近這段時間是比以前好一點了,但還沒到大腕兒那個地步。對了周奶奶,你家廚房下水管道現在還堵嗎?”


    周奶奶擺手:“不堵了不堵了,你上次來不是幫我通了一下嗎,那之後就順的不得了。”


    “那就好。”古霍笑意盈盈的。


    周奶奶看向米岐,“大古啊,這個小姑娘是誰,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沒等古霍否認,米岐急忙澄清:“不是的奶奶,我是他的助理。”她怕老年人不明白什麽是助理,又補充說明:“我是他手下的員工,給他打工的。”


    周奶奶上下打量著她,末了納罕道:“我看你這麽漂亮,還以為我們大古找了一個明星女朋友呢。不得了,現在打工的小女孩都這麽漂亮的啊。”


    周奶奶又說了一會兒話,最後邀請古霍和米岐去她家吃晚飯。古霍好說歹說,總算把她給勸回去了。


    兩人接著往前走,古霍有點感慨的說:“如果不是為了工作方便,我還真想繼續住在這兒。小區居民相互都認識,熱熱鬧鬧像一家人。不過——”他皺起眉頭:“以前參加活動的時候不是經常會被人問家住哪兒嗎,隻要我一報出辛福小區的地址,那絕對是笑聲一片。那時候我也年輕,爭強好勝,為了打那些人的臉,省吃儉用攢了好幾年的錢,終於在英倫花園買了一套公寓。”


    提起往事的時候,古霍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但米岐想他當時一定很辛苦吧。


    這幾年娛樂圈的風氣是這樣,出道的新人不是富二代就是星二代,個個非富即貴,家世背景了的。包括thva的另外兩名成員在內,森林是正兒八經的富家少爺,安德烈做了那麽多年童星,人脈資源方麵自不必說。仿佛隻有古霍是根紅苗正的草根出身,處處不如人,事事不由己。


    “我懂,那種低人一等的感覺,確實很容易讓人崩潰。”米岐感同身受。


    古霍隻當她是客套話,並不覺得她能真的理解自己當年的處境。“別開玩笑了,你剛畢業就住英倫花園,怎麽可能會懂?”


    米岐解釋說:“來上海之前我在南京,也是住在一個非常偏遠非常破舊的小區。房東是本地人,特別瞧不起我們這些外地人。租給我房子就像是對我的施舍,好像我每個月沒交房租一樣。後來因為森林的事兒,不是有腦殘粉上門潑油漆嗎,她順理成章把我給踢了,連押金都沒還給我。”


    古霍驚訝了,他倒真是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出。


    “那你就這麽放過她了?”以米岐火爆的脾氣,他感覺她不是那種會咽下這口氣的人。


    “你說放過誰,是房東還是腦殘粉?”


    “腦殘粉。”因為古霍自身定位不是瞄準學生妹的,所以粉絲當中沒有太多腦殘粉,即使有也不成氣候。


    米岐說:“敵在暗我在明,而且對方是一個群體,我是一個人,怎麽跟她們鬥。”說著她冷哼了一聲,一臉暢快的說:“而且我還用得著做什麽呢?我現在就算什麽都不做,也能把她們活活氣死。你看,我現在可是thva的助理耶,她們可不得羨慕嫉妒恨到原地爆炸。”


    “也是。”古霍笑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們一定以為你每天都在瘋狂揩油。”


    “誰說不是。”米岐附和:“雖說我沒揩油,但也夠她們羨慕嫉妒恨的了。”


    說起這個話題,古霍眯起眼睛,表情看起來有些危險:“其實你來應征做助理,到底有沒有別的企圖呢?”


    “除了錢我沒有任何企圖!”米岐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我被那幫網絡暴民搞的在南京呆不下去,工作也找不到,走投無路去花果山給我弟那夥人做老媽子。那個時候隻要有公司能要我,隻要不違法不犯罪,不管叫我幹什麽我都是幹的。別說要我做藝人助理了,就是叫我做藝人,隻要他敢讓我上,我就敢硬著頭皮上。”


    米岐說話的時候,古霍不動聲色觀察她。心想其實以她的外形,做藝人也不是不行......她不是當下流行的網紅臉,但是也有自己的韻味。而且表情生動鮮活,肢體動作又豐富。再加上又高又瘦的高挑身材,做個女演員或者女模特都應該會有市場......


    他們來到小區菜場,古霍帶著米岐殺進去好一頓狂買。不得不說長得好看就是有用,那些賣菜的大媽大姐,一看到帥哥來了,臉上全都樂開了花。不僅主動抹掉零頭,甚至還要送蔥送蒜,熱情又大方。


    出了菜場,古霍感慨頗深的說:“雖然我在英倫花園已經買了一套公寓,但這裏也被我買下來了。說實話,雖然英倫花園是高檔小區,但我更喜歡這裏的人情味。而且當年租房時,房東一家都對我很好。後來他家急用錢要賣房,我就順勢買下來了。”


    米岐意味深長的說:“我知道,你就是個很念舊的人。”


    古霍不好意思的笑了:“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還以為我藏的很深。”


    他本來就個心思敏感而且感情細膩的人,米岐從一開始就知道。


    而且她冷眼旁觀,心想難怪他要念舊了,菜場姐姐阿姨們熱情似火,就差送貨上門了,這可不就是有太有人情味了嗎。


    古霍家住在六樓頂樓,上麵還有一個小閣樓。


    “當時程瀟瀟說給我招了個花果山來的小女孩,我就想她如果在上海找不到房子就可以住這兒。”米岐第一次聽見這段故事,所以聽的很專心。


    “後來我發現花果山來的小女孩居然和我一樣住英倫花園,就想人家肯定看不上我這處狗窩了。”


    說這話的時候,古霍打開房門。夕陽昏黃的光線照亮了小小的客廳,果綠色的雙人沙發上蓋著白色鉤針防塵布,沙發對麵是一台四四方方的老式電視機,款式老舊的讓人懷疑是否還能正常使用。電視機和沙發中間是一張低矮的、鋪著綠格子餐布的圓形餐桌,餐桌上擺放著藤編紙巾盒,米岐記得小時候家裏也有一個一摸一樣的。


    她這個人喜歡複古風格的物件,愛死這種溫馨的老房子了。她很認真的對古霍說:“如果哪天我被人從英倫花園趕出來了,你必須得收留我。”


    米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沒想到這電視機看起來是老古董了,還是能收到好幾個頻道的信號的。


    古霍圍著圍裙在廚房做飯,忽然衝她說:“過來幫我把蒜給拍了。”


    米岐懷疑他是看不慣自己悠閑,故意要指揮自己打下手。俗話說吃人嘴短,所以她雖然有點不情不願的,但也沒說什麽,乖乖幹活去了。


    她不過是拍個蒜,遭到了古霍全程密切關注。好在她也是個會做飯的人,所以也不怕他會挑毛病。古霍是有點想挑刺兒的,但又怕她這人經不得別人批評,回頭一發火離家出走了,他買這麽多菜一個人也吃不完。


    “小爪子劃拉劃拉還挺利索。”雖然沒挑刺兒,但古霍輕視的態度很明顯了。他又把一根巨大的白蘿卜丟給米岐:“把它給我切成滾刀塊。”


    米岐三下五除二,圓滾滾白嫩嫩的白蘿卜被肢解的支離破碎。古霍背對她洗菜,她用刀柄戳了戳他的背,意思是告訴他我已經完成任務了。


    古霍皺眉:“我說的是滾刀塊。”


    他看向米岐,對方舉起了手中的菜刀。


    識時務者為俊傑,古霍開始圓場:“......反正家裏有一個人會做飯就行。”


    話說他對米岐的手法百般嫌棄,雖然嘴上是沒說,但通過表情已然可以了解一切。米岐也知道他是專業人士,肯定相當看不慣自己的,所以她一直在等待著自己被炒魷魚,結果三菜一湯全部都做完了,她依然堅守在大廚助理的崗位。


    古霍摘下圍裙,從冰箱裏拿來啤酒。


    “今天心情好,喝點。”他似乎是在對米岐解釋,也是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他其實有點酗酒的傾向,不嚴重,目前還不知道米岐有沒有察覺。


    “想喝就喝吧。”隻見米岐滿不在乎的說道。


    於是他稍微放下心來。沉迷於酒精當然是不好的,在被小助理察覺之前,他想把這個壞習慣戒掉。


    米岐四處張望,“我呢,沒有我能喝的飲料嗎?”最終她看向古霍。


    古霍悶笑:“你也要喝飲料呢。”


    “這頓飯我也有出力的好吧,喝你點飲料不是應該的嗎。”說著她自發走向冰箱,蹲在那裏仔細挑選。


    “哎喲,不愧是網友口中的寶藏男孩啊。”米岐虧他:“你這兒還珍藏著這種史前飲料呢。”說著她拿出一瓶玻璃瓶汽水給古霍看,“我都八百年沒喝過這種汽水了,不會是過期了吧。”


    “愛喝不喝。”古霍這麽說。


    飯吃到中途,氣氛剛好,米岐喝太多碳酸汽水,沒忍住打了個嗝。


    古霍低著頭,這時無聲的笑了笑。長長的睫毛投下陰影,雙眼皮的痕跡很深。


    米岐鬼使神差的說:“古霍,你也該出本寫真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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