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段正男強迫古霍賣藝,這一通表演下來,居然就變成是古霍無償為段正男們演出。


    顛倒黑白隻憑一張嘴,古霍真是有點服了米岐。


    他臉上窘迫的神情一掃而光,抬頭挺胸,邁開長腿走向大廳中間的鋼琴,朗聲說道:“你說的對,要想普及音樂,必須先得讓底層大眾能聽到音樂。”


    以段正男為首的那幫人,完全沒了剛開始的趾高氣昂,一個個就像鬥敗的公雞。驢臉耷拉的老長,臉色一會白一會紅,別提有多好看了。


    在悅耳的鋼琴聲中,米岐忽然生出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她沒想到這些上流社會的人戰鬥力居然這麽低,看來電視劇上演的那些豪門撕x可信度不高。她本以為至少要鬥個十幾個來回才能分出勝負,結果這才哪兒到哪兒,對方選手就開始棄權了。她想到底還是勞動人民智慧深,要是換在她長大的那一片兒,就她這一番話說下去,還不知道會被人懟成什麽樣呢。


    古霍自彈自唱,演唱了《百萬新娘》的插曲《暗戀你很久》。雖然這部電視劇收視撲街,但原聲大碟賣得很好。


    一曲終了,米岐啪啪鼓起掌來。在死一般沉靜的空間裏,她的掌聲顯得尤其突兀尤其響亮。


    掌聲戛然而止,突然間從天而降一盆冰水,劈頭蓋臉猛地澆到了她的頭上。她的整個腦袋、包括上半身都被打濕了。


    米岐被凍的不輕,一時間連氣息都有點亂了。


    古霍見狀連忙脫下外套,披在了她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沒事吧。”他皺著眉頭,低聲安慰她。


    米岐重重的歎出一口氣,又開始緩緩鼓起掌來。這次的掌聲比剛才更響,每一次擊掌,都好像透支了全身的力氣。


    從剛進門知道被耍之後她就一直在忍,忍到了現在,這些人不僅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欺負人。米岐這個人,從小到大最討厭別人把自己的當猴耍。此時此刻她的怒氣值已經達到頂峰,小宇宙已然爆發。


    “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她低著頭,濕漉漉的頭發蓋住了眉眼,嘴唇掀起輕蔑的幅度,居然是在笑。


    “老實講,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說實話我也不在乎你們是什麽身份什麽背景。”米岐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神雪亮,似乎像一把刀子,直直戳進別人的心髒。


    她看起來狼狽極了,但態度可謂囂張了,簡直比段正男還囂張。


    “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裝的跟頭大瓣蒜一樣是什麽意思,但不得不說,我確實成功被你們惡心到了。說真的,如果你們已經空虛寂寞到了需要靠別人取樂的地步,那作為人活著也就沒什麽意思了。在這裏我真心奉勸各位一句,趁著年輕趕緊去死吧,別等老了沒機會後悔。”


    這可是赤裸裸的詛咒了,在場的人不淡定了。


    “不給你點教訓,你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個年輕男子突然叫囂著從人群裏躥出來,衝著米岐的臉就是一拳。


    幸虧古霍反應快,一把推開米岐,攥住了男子的手腕並將他的胳膊扭至背後,一時間男子痛的哇哇大叫。


    古霍對段正男說:“姓段的,雖然我倆之前有嫌隙,但冤有頭債有主,你有什麽事衝我來,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麽本事。”


    段正男心裏其實有點憋屈,那不知輕重的小子又不是他派出去的,怎麽最後算到了他的頭上。不過目前這個形勢的話,他們這一幫人站在一起的,所以盡管不滿,他也不能當眾罵人,滅自己威風。


    所以他隻是笑了笑,做了個手勢讓那丟人現眼的小子退下了。


    “如果你能管住你家這位小朋友的嘴,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段正男把矛頭指向米岐。


    大廳裏的掛鍾敲響,米岐望過去,原來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天呐,她居然在這些閑人身上浪費了整整兩個小時。這時她體內的生物鍾也在提醒她上床休息,古霍和段正男鬥眼的時刻,當著眾人的麵,她忽然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這唱也唱過了,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可以讓我們走了吧。”米岐無精打采的對段正男說:“我知道你們都是啃老族,但是我是有正式工作的,明天還要上班。”說著她拉起古霍的手就要出去:“回見了各位,有事兒明天請早。我的辦公室在fstar的十五樓,隨時歡迎大家到來。”


    她要走,段正男肯定不會如她的意。使了個眼色,黑衣人再次湧了上來,架住兩人的胳膊。


    “我說了不準碰我!你們是聾了還是怎麽著!”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米岐徹底爆發。“段正男,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她的語氣很衝:“綁架還是非法拘禁,來你說個準,也省得我猜。”


    聞言段正男哈哈大笑,“我說古霍,你從哪兒找的這個活寶。”他終於笑完了,盯著米岐說:“小姑娘,脾氣還挺大。”


    米岐冷笑,“不是我脾氣大,而是你們太過分了。大清都亡了這麽多年了,你們還在這兒動私刑。”


    說著她掃視全場一周,眼神裏透露著一股狠勁兒:“段正男,我可告訴你,告訴你們在場所有人,咱們國家是一個法治國家,我勸你們做事之前好好掂量掂量,別像個愣頭青一樣不知輕重,回頭把自己弄號子裏去了,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


    現場響起一陣低笑聲,看她的眼神好像就像在看小醜。


    古霍臉上的血色都沒了。


    段正男更是笑個不停,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他笑眯眯的盯著米岐說:“就你剛才說咱們國家是個法治國家對吧。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就是要知法犯法呢。”


    米岐口氣很衝的嚷嚷道:“好啊,知法犯法是吧,你來啊,現在就來啊!我反正就在這兒,哪兒也去不了。來,打人綁架,還是強暴殺人,你要犯什麽罪,你想怎麽來怎麽來!”


    她越說越激動,把個段正男罵得狗血噴頭。“就你段正男,一個自我感覺良好好的矮冬瓜,你是不是以為我很怕你!”


    段正男聽到這個稱呼臉都綠了。他個頭不高,好在比例好,腿特長,隻要不和人比,沒人會發現他其實隻有175cm。但身高的確是他的一塊心病,是他人生的最大憾事。周圍的人迫於他的淫威,不敢在他的身高問題上大做文章。矮冬瓜這個稱號,他還是頭一次聽到。


    話說這段正男沒來得及發作,就聽到那米岐又在嚷嚷。


    “我告訴你,我米岐怕天怕地、怕鬼怕死,唯獨不怕人!除非你能把我弄死,否則就別在我麵前裝大尾巴狼!”


    那些前一秒還在笑的人,下一秒就都笑不出來了。他們想看的是下跪求饒的戲碼,遇上這種不要命的,那就一點看頭都沒有了。


    段正男也有點下不來台。他橫行霸道來了這麽多年,還沒遇到這種人。


    現場陷入沉默。


    古霍摟著米岐的肩膀,發現她正在發抖。米岐是氣到發抖,但古霍誤以為她是害怕。一時間愧疚極了,如果不是他一時衝動答應赴約,米岐也不會被這個惡霸欺負。


    段正男也是無語了,混了那麽多年第一次碰到這種奇葩,真是怕了怕了。


    他一揮手,黑衣人閃出一條道兒。


    古霍領著氣到冒煙的米岐往外走,結果都走到門口了,結果一個不留神,米岐忽然轉身,衝著大廳裏的所有人豎起中指。


    “就你們這群人,不知道哪兒來的錯覺誤以為自己高人一等,成天就知道拿別人尋開心。殊不知就你們自己,才是真正的跳梁小醜!”


    古霍簡直要被他給嚇出心髒病來,趕忙捂著她的嘴並把她拖離現場。


    米岐一邊掙紮一邊繼續罵人:“地球75億人,找不出比你們更無聊的人!地球75億人,也找不出比你們更下作的人!”


    大廳裏的人臉都黑了。本來想欺負人,沒想到反被別人欺負了。什麽叫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此次事件就是值得載入教科書的案例。


    段正男簡直都要氣笑了,他這都有好幾年沒遇上這麽有意思的人了。話說自從傅流深掌權後他還去過fstar,改天找個機會過去坐坐,正好再會一會那個瘋女人。


    回家的路上,古霍不停的從後視鏡裏偷窺米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米岐氣消了,自我反省剛才表現的太過激。但她這個人就是脾氣火爆,也想過要收斂收斂脾氣。但她家那兩位家庭成員,一個秉持著賤人就該罵的理念,另一個鼓吹隻要不犯法怎麽開心怎麽活。別說督促她改正了,根本就是助紂為虐。


    她早就注意到古霍的暗中觀察了,這時便對他說:“被我嚇到了吧。”


    “真有點。”


    米岐自己也露出困惑的表情來:“哎,我以前脾氣挺好的,但是生了一場病之後,整個人都變得很暴躁。”


    古霍見她不像看玩笑的樣子,有心想知道她當時患的是什麽病。但米岐沒有再說下去,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


    “完蛋了。”米岐縮在駕駛座上,很消沉的樣子。“罵人一時爽,事後火葬場。剛剛那些被我罵的人,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古霍觀察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既然你知道是這樣,還發那麽大火。”


    米岐撓頭,也很無奈的樣子:“我控製不住我自己啊。”


    古霍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那你以後找男朋友,得找一個能控製住你的人。”


    提到這個話題,米岐那真是惆悵。


    “男朋友啊,能控製得住我的人啊。”她自己琢磨了一會兒,最後拋了個難題給古霍:“你覺得就我們現在身邊這群人當中,有哪個男的跟我比較合適。”


    “你要幹嘛。”古霍一副很防備的樣子,“你要閃婚啊。”


    米岐覺得古霍的腦洞特別大,發散思維特別強。


    “我就是隨口一問,你想那麽多幹嘛。”她不耐煩的說:“而且就算我想閃婚,那你們現在這些男的一個個縮頭縮腦的,怎麽敢跟我閃婚。”


    古霍說:“其他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真不敢。”


    米岐知道他有點被自己剛才的表現嚇到了,於是寬慰他說,“你不要怕我嘛,我又不是天天那樣。而且隻要沒人惹我,我都很和平的。”


    古霍不想承認自己確實有點怕她,所以避開了這個話題。


    “你不是問我誰比較合適你嗎,我現在認真跟你討論一下。”古霍對米岐這麽說道,“首先用排除法,我是不可能了。我這個人膽子小,別被你嚇出毛病來……”


    “你從來就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別自己想的美了。”米岐不耐煩的打斷他:“你pass,下一個。”


    古霍不甘的咽下這口氣,“下一個就是你最愛的老安了。”說著他偷窺了一下米岐的表情,果然見她一副很期待的樣子:“咳咳,不是我故意打擊你啊,老安的前女友都是洋妞,要不然就是跟他一樣的混血兒。在血統方麵,你就已經不合格了。”


    米岐眼睛一亮,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現在很紅的那個pinky,號稱中法混血、其實中印混血那個,是不是和安德烈談過?”


    古霍忘了她是個專業八婆,後悔自己說漏了嘴。他跳過這個話題,繼續替米岐分析行情:“你要是想了解老安的感情史的話,最好去問他本人。沒有異議的話我接著說了啊。”


    米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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