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樹摘李子


    三個孩子來到樹下,鼎鍋把和麥笠圈像猴子一樣三兩下就竄了上去,可顏邊兆呢,往上一爬又往下一滑。樹上兩位高手口傳的高超技術,喊“加油”幾乎喊破了嗓門,可對顏邊兆起不了半點作用,他手心皮快要磨破了怎麽也上不去。


    鼎鍋把隻好又從樹上下來,蹲下讓顏邊兆踩著自己肩膀把他頂起來,麥笠圈在上麵倒掛金鍾來拉,這樣一頂一拉終於把顏邊兆弄了上去。


    李子隻有玻璃珠子大,夾青的,不僅酸而且苦。可是衝裏的那兩個孩子吃起來就像吃花生仁一樣津津有味。把嘴巴張開,摘一個往口裏一拋,下巴吧嗒幾下,再把嘴撮成一個窩“嗖”的一聲李子核射了出去。


    顏邊兆挑了顆最大的咬了一口,呀,酸煞人哪,口水隨著從口角流出,忙巴地吐了。可那苦味留在舌頭上,他扯起衣角猛力地擦。


    “哎,你們的舌頭是什麽做的?識不出苦味來?”顏邊兆問。


    “我們的舌頭用特殊材料做的,甜酸苦辣都合。”麥笠圈吐出一個核後又吐出這句話。


    這倆伢兒委實貪心,吃服了,吃飽了不算。還把襯衣脫了,袖口處打個結往袖子裏裝李子。裝了滿滿兩袖,然後像褡褳一樣把襯衣搭在肩上。


    “哎呀,蛇咬了我,痛死我了!”顏邊兆忽然大聲和起來。


    “蛇在哪裏?我來捉。”鼎鍋把說著就向顏邊兆靠攏。他們並沒有聽說有蛇就嚇得丟下顏邊兆各自逃走。雖然他們成天在外麵野,無拘無束,大人管教不住,但是他們還是蠻講義氣的。何況顏邊兆是他們弄上樹的,又吃了他家這麽多李子,他有難他們會拚命幫的。


    而且鼎鍋把他們根本不怕蛇,他們吃蛇都吃了好幾條呢。


    “哎呀,痛煞人!哎------”顏邊兆閉上眼睛仰麵大哭。


    這時,顏永農收了滿滿一擔麥子進來了,聽到兒子的哭聲,急了,來不及彎腰歇擔,隨肩一卸,抽出身子,也不管麥子灑了一地循著兒子的哭聲跑去。


    天哪,顏永農被樹上的危情嚇啞了,離地一丈多高的李樹上,三個孩子都壓在一根枝椏上,那枝椏隨時會斷裂。


    他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驚嚇到孩子們,他們一騷動掉下來就完了,輕則斷手斷腳,重則要命。他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接在顏邊兆的下麵,心裏愁著怕接不住。


    正急得滿頭大汗,幸好旁邊有個曬了幹菜的盤箕。他趕快把盤箕拿來頂在頭上接在兒子下麵,這才大叫:“顏邊兆抱緊樹莫動!鼎鍋把、麥笠圈兩個快開去。”


    那倆孩攀樹精煞,把猴子那套本事學到了家,手搭一根枝條身子一縱就吊開去了,轉眼溜下了樹跑得無影無蹤。


    危情解除了,顏邊兆也緊緊抱住樹枝。可是顏永農無法夠到兒子,不能直接到樹枝上把兒子抱下來,那枝條受不了再加一個大人的重量。


    他想起了到木梓樹上摘木籽的辦法,他喊王會蘭把他套摘木籽的索和鉤拿來,上了樹用鉤子穿索像蜘蛛結網將兒子所在的枝條和主杆綁住,這才爬到兒子身邊把他直接抱了下來。`


    顏邊兆說的被蛇咬了其實不是,一看就知道是一種躲在葉子反麵不易覺察的有毒毛蟲毒了,特痛但不要緊。農村人一年不叫這種東西毒上幾次那就不叫農村人,顏永農含著兒子傷處吸了幾口後又在傷處擦了口水。


    現在平安了,可是顏永農的心不能平靜且更加激動。他對王會蘭發火:“我曉得你靠不住,兒子今天差點兒被你送進了鬼門關。我看穿了你,你隻有嘴上說得光景(漂亮)一門。”


    王會蘭也被剛才的一幕著實給嚇了一跳。真是菩薩敬得高哇!要不然後果不可設想。今天莫說顏永農發火斥責,就是打她罵她,她都得受著。就算顏永農不怎麽樣她,她也會心裏不安。


    顏永農發了一陣火,由於沒有頂火磚他也自覺無味停了。再細細密密問兒子事情發生的原委和經過。他一邊問一邊氣得直罵:“兩個狗崽險些害了我兒子的命,拿你們兩條狗命來也抵不上我兒子的命啊。”


    他的牙齒咬的“咕咕”響,腮邊露出咬牙切齒的牙印;他的拳頭捏的“格格”叫,若那倆狗崽在跟前看不揍扁他們才怪。“都說你們頭上有角身上有刺,你們長十隻角老子替你們瓣掉十一隻,把你們身上的刺一根根捋掉。”他在心裏罵。


    令他失悔不盡的是當初不該引那倆家夥與顏邊兆相識,真是惹狗上灶,引狼入室呀!“行要好伴,住要好鄰”這是老祖宗的告誡。


    “以後老子再看見那倆壞崽到家裏來,非把他們的腳打斷不可。你以後見了他們遠遠的走-----”顏永農對兒子說。


    “不,不,我跟誰玩呢?老妹被你打怕了,她說一世都不理我了。屋背衝的孩子也說怕了你不敢來玩。都是你,都是你把他們得罪光了,他們都不跟我玩,我沒有了玩伴成了個獨腳骨。”顏邊兆急得雙腳在地上跳。


    “還有爸跟你玩撒!”


    “專門跟著大人玩一點味都冒得,我不喜歡跟你玩!”顏邊兆說。


    “好了,莫急,我明天帶你到山外去看世景。”


    “我不去,外麵有很多壞人,我看見那些壞人眼睛都綠了。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沒有伴玩,我再不玩了,不玩了。”說完一屁股坐在地上跟和尚坐禪一樣閉著眼睛出起定來,任他父親怎麽哄都沒用。


    他媽也來說:“乖崽,聽話,快起來,別耽擱你爸的工夫,眼見天就變了,地裏的麥子不趕快收進來要爛掉。我去說老妹來跟你玩好不好?”


    顏邊兆這才慢慢爬起來。王會蘭又去說來了喜喜。


    顏永農臨出門還在囑咐王會蘭:“鼎鍋把那一夥壞崽還會來的,他們心裏還惦記著那李子的,到時唆狗去咬。你還要拿隻眼睛看看自家孩子,別讓他們吵架。”


    “你這麽不放心,就學孫悟空畫一個圈圈著你兒子,讓想進的進不去,要出的出不來。”王會蘭笑著說。


    “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再不負責任出了問題我有你好看的。”顏永農嚴肅地說。


    喜喜雖說有時恨著哥哥畢竟人小沒有長恨性,有時候她還是願意跟哥哥玩的,一來她也要玩伴,二來她也愛吃好的。


    “捉狹”這種心態不管大人、小孩都不要教的天性,今天見父母求著她跟哥玩故作很不情願,讓他們哄了好一頓才勉強答應。


    顏邊兆見了妹妹很高興,拿出他心愛的玩具:“老妹,你想玩什麽就拿什麽。”


    “那是爸做給你玩的,我才不玩呢!弄壞了你到爸麵前告我的狀,我曉得你是吹火筒一個屁打不出來就去報爸。”喜喜說。


    “我就說是我自己弄壞的,以後凡什麽事我都不跟爸說,若再說了你就脫鞋子打我的嘴行不?”顏邊兆討好妹妹。


    “你曉得我不會更不敢脫鞋子打你嘴就這樣說,反正隻要你再到爸麵前告我一回狀我就永世不跟你玩了,不跟你說話了。”顏邊喜說。


    “我記住了,好,你現在想吃什麽?我去拿給你。”顏邊兆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塊給她吃合著她。


    “我不吃,我才沒有你好吃呢!這時吃了好過那時挨打難過。”喜喜違心地說。


    “以後爸拿給我好吃的東西我同你分著吃,我就說我一個人吃了。妹妹,以後你隻許跟我一個人玩,不許到屋背衝找三毛、四牯他們玩行不?”顏邊兆求著。


    “我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憑什麽隻許跟你一個人玩?給我一點爛口食吃給幾個破玩具玩就要管製我,莫想,我愛跟誰玩就跟誰玩,你管不著!當然你不得罪我的話我會跟你玩。”喜喜傲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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