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莊內亮如白晝,人影憧憧奔走在各院落間。慘叫聲、哀號聲夾雜著馬賊獰笑與馬匹嘶鳴;放眼望去曾經詩情畫意的山莊,此刻滿目瘡痍。


    這副場景小狐兒並不陌生,曾幾何時九尾狐族地不也被踐踏如斯。


    蔡三木靜靜地站在院門處,看著那些匪徒肆意破壞著莊子,他沒有言語;隻是緊緊抓著蔡羽凰手腕,那蒼白枯瘦手掌上的青筋,扭曲的不成樣子。


    “爹?您怎麽來這了!”蔡成芳一瘸一拐跑到老爺子身前,伸手抹了一把汗水詫異問道。


    “羽凰!趕緊把你爺爺攙回去!”反應過來的蔡成芳焦急道,伸手就想把父親送進內院。


    蔡三木見他這副模樣心頓時沉了下去。家裏隻有老三是武師高手,連他都受傷哪還不知道,戰況對己方很不利。


    “爺爺……”蔡羽凰低聲喚道。他手腕被爺爺抓得很痛,猶豫著想要把他攙扶進去。


    蔡三木一把推開二人,邁步直奔外麵走去。


    “爹!”


    “爺爺!”


    叔侄同時驚呼,蔡成芳閃身攔在父親麵前,臉上滿是哀求之意。


    “讓開!”


    “爹!您不能去!”


    蔡三木手臂輕顫聲音有些低沉“我是一家之主,怎能躲在背後看著強盜糟蹋自己的家!”說完推開蔡成芳大步走去。


    蔡成芳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蔡羽凰也手足無措看著爺爺走進戰場。小狐兒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與其在這裏忐忑,不如去親眼看看。”說完追著老爺子的步伐走跟了上去。


    外院戰鬥比想像的還要慘烈,幾位武師供奉正與那馬賊頭目纏鬥,受傷的人躺在地上無力哀號;組成防線的蔡家人幾乎快退到內院門口。


    蔡老爺子伸手扶在廊柱上麵容蒼白的駭人。蔡成芳叔侄來到老爺子身邊攙住他。


    “爹,兒子無能,守不住祖宗基業。”蔡成芳堂堂七尺男兒眼角濕潤道。


    “唉,蔡家的劫數,老三,讓他們退回來吧;這是蔡家的命,沒必要讓他們陪葬。”


    “爺爺……”


    “阿離姑娘,老朽有一事拜托姑娘。”蔡老爺子轉身對小狐兒深施一禮說道。


    小狐兒趕忙上前拉住他“老爺子您這是做什麽?您對阿離有救命大恩,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就是。”


    蔡老爺子雙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一副她不答應,就決不放手的架勢“就當老頭子我挾恩圖報;我知姑娘本事不弱,如若可能請姑娘帶我那孫兒一起逃走!”


    蔡羽凰上前把爺爺的手臂抱在懷中,強忍住不讓淚水流出眼眶。


    蔡家那些家丁護院接到命令都暗自鬆口氣,陸續退進院中,幾個武師供奉則抽身退到東家跟前。沒人阻攔,那些馬賊徑直衝進大院,把整個院子層層包圍。


    蔡老爺子拍拍孫子手背把他輕輕推開,步履有些蹣跚走到眾人前麵,他盡量將佝僂的身軀挺直,即使這些馬賊再凶狠也不能輸了氣節。


    他一一掃視麵前這些強盜臉上沒有任何波瀾。“諸位來此無非為財,我這將死之人也不攔著各位;綠柳莊裏還有些財帛,你們想要盡管拿去。”


    “想必諸位也有父母妻兒,小老兒不求我蔡家人平安,還望諸位念及至親放這些人無辜之人離去,就當給你們親人積些陰德。”


    “呸,你算個什麽東西竟敢如此說話?小小個莊子殺了我這麽多兄弟還想活命?嘿嘿,做夢呢吧。”馬賊頭子扯動著臉橫肉不屑道。他身後那些強盜聞言一陣恥笑。


    “大哥跟這老不死的廢什麽話,幹脆把這些螻蟻都處理得了!”


    “對!大哥,殺光這些人;不過那老不死身後的小子,可得留給我玩玩,你們誰也不許同我搶!”眾匪哄笑聲中,那滿臉絡腮胡子的賊子雙眼冒光地盯在小狐兒身上。


    蔡三木臉色一變,張開雙手把二人護在身後。蔡成芳也踏步上前護住這老弱三人。


    身後腳步聲煩雜,小狐兒扭頭望去,見蔡成名帶著蔡家眾人走過來護在他們周圍;她心中沒由來地生出一股暖意。


    蔡老爺子終於露出些許慌亂。蔡成名握住父親手掌挺直腰杆看向那些強盜。


    “吆嗬,這蔡家硬茬子還挺多!”那馬賊頭子輕蔑道。


    “既然人都齊活了,兄弟們,咱們也該送這些家夥上路了!”馬賊頭子說完揚起手中砍刀拍馬衝向人群。


    蔡家眾人雙目憋得通紅,會武的不會武,連女人孩子也都拿起磚頭掃把怒視馬賊。幾名武師供奉各執兵刃準備迎戰,蔡羽凰衝出保護圈擋在爺爺身前。


    蔡三木望著家人如此團結,眼角流出一滴混濁淚珠,他搖搖頭歎息道“罷、罷,一起富貴一起罹難,我蔡家,無人愧對先祖!”


    馬賊殺氣騰騰已近在咫尺,蔡老爺子輕輕閉上雙眼,不忍見家人赴死場麵。


    老爺子意料之中的慘叫聲沒有響起;耳邊倒是傳來一眾強盜怒罵聲和馬匹驚恐的嘶鳴聲。他睜開混濁雙眼看見那些強盜的馬匹正原地打轉兒;任憑那些人如何抽打,這些馬匹就是退縮著不肯上前。


    身後的阿離姑娘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前麵,她手裏提著根鞭子正一步步走向匪群之中。


    蔡老爺子張嘴想要製止她,可是想了想又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小狐兒身上,有驚奇,有詫異,更多的是則不忍。


    “剛才是誰說要跟我玩一玩?”小狐兒每向前走出一步,那些馬匹就會後退數步。此時她身體已經把雙方徹底隔開。


    “臭小子,想找死不成?”那絡腮胡子大漢雙腿緊緊夾住馬腹,試圖讓他的戰馬安靜下來。


    小狐兒停下腳步,眼睛盯在那大漢身上。


    那大漢被他看得渾身汗毛倒立,狠狠地抽了跨下戰馬一鞭罵道“這畜生今兒忒他麽不聽話,再蹦達老子宰了你!”


    小狐兒把目光下移看向他的戰馬,眼中忽然露出一絲笑意。


    唏律律……那戰馬一聲長鳴猛地人立跳起,一下子就把那大漢摔在地上。


    小狐兒噗嗤一笑“看來你的馬也挺討厭你的!”她衝那馬勾了勾手指吹了個口哨,那馬就在大漢目瞪口呆中向小狐兒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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