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逝,天氣漸漸回暖。


    巡查院盤問範圍越來越廣,陳沐在傳經閣當值時,好幾次都聽到有人抱怨。


    開始他還頗為緊張,後來就漸漸心寬。


    孫家或許是真的不甘心,但巡查院辦事的人卻不在乎,他們隻管撈白玉錢。


    於是陳沐安安穩穩的當著他的校書郎,每三天值一天班,剩下大把時間,就窩在竹樓精舍內練法煉丹。


    兩個月時間轉眼過去,竹樓精舍門廊上,陳沐躺在搖搖椅內,聽著耳邊風鈴叮當,展開灰牆。


    黃泉總綱:7112/10000/五階;


    煉丹術(通犀百瘴丹):8280/10000;


    這段時間,他在黃泉總綱上花了不少力氣。


    成果相當可觀,看經驗數值,再有兩個月,應該就能再升一級。


    “這次升級似乎有些不一樣。”陳沐摸著肚皮若有所思。


    黃泉總綱每練一層,他身上就會開辟出一個奇怪秘竅。


    秘竅內蘊含黑色法力,可催動五鬼附身,可施展氣禁百裏。


    之前四個分別在眉心、胸口、臍下、後腰。


    第五層催生的秘竅,卻似乎開在了肚腹內裏。


    而且……似乎還和大地多了一絲親和之意。


    “黃泉總綱難道和天妖轉生法有什麽牽扯?”


    攝入妖魔血脈,練得靈甲;洞徹血脈真意,去蕪存菁;然後開辟天妖秘竅,激發變化。這是天妖轉生法的路子。


    他身上的秘竅,怎麽看都感覺和天妖轉生法有關係。


    “好在就算有關係,也應該隻是附帶。”陳沐看著玉種內無序轉動的銀白秘竅鬆一口氣。


    “聽說練天妖法的頭鐵的很,開竅以後,一個個的都要主動往天雷上碰,嘖嘖……”


    被葵水陰雷鎖定一次,他就絕不想再麵臨第二次,更何況還要主動去碰,有病!


    “怪不得被叫做旁門外道呢,手段真糙。”


    琢磨了一會兒,也沒想出所以然,陳沐就決定順其自然。


    他把目光看向通犀百瘴丹。


    數月琢磨,百瘴丹所涉及法符早已凝練完全,隻差采集毒瘴,開爐煉丹。


    ……


    數天後,霧煙山東側群山。


    陳沐盤膝坐在一處斷崖上。


    放眼望去,四周雲霧繚繞,陽光偶爾刺破雲海,轉眼就被霧氣再次籠罩。


    揮手扇去略帶腥味霧氣,五鬼黑煙翻滾,巴掌大黃皮葫蘆在身前浮現。


    眼睛微閉,催動五元攝氣符,十九種毒瘴法符嵌入其中,法力轉化,一股無形異力出現。


    心念一動,這異力便宛若漁網般,被他遠遠拋入斷崖下方雲海。


    絲絲縷縷灰黑色細微顆粒飛起,匯聚成線。宛如飛鳥歸巢般來到陳沐身前,不緊不慢的往進蓄氣葫蘆裏麵鑽。


    沒一會兒,黃皮葫蘆底部便被染黑。


    這是蓄氣葫蘆的顯示存儲數量的方式,等葫蘆完全變黑,就代表葫蘆蓄滿。


    一刻鍾左右功夫,斷崖附近瘴毒被吸攝殆盡,空氣都不由清新數分。


    蓄氣葫蘆也已有七分之一部分變黑。


    “瘴氣采集也沒丹書內說的那麽難。”陳沐鬆一口氣。


    他的五元攝氣法已有四階,總有些妙不可言。


    此刻他隻施展一次,就把斷崖附近毒瘴吸幹。


    他本已做好在東嶺內跋涉半月的打算。


    可看目前進度,再換上三五個地方,花費個一兩天,就足以把蓄氣葫蘆裝滿。


    “早收滿早回去。”


    “東嶺毒瘴遍地,著實不是什麽好地方。”


    ……


    兩天後,傍晚時分。


    陳沐踩著橘紅晚霞,回到自家竹樓門前。


    站在門廊上,他習慣性放出五鬼紙人。


    五個小紙人自動化作團團黑煙鑽進房間,好似掃地機器,勤勤懇懇的四處翻滾。本就堆積了沒幾粒的塵埃,頓時就被掃淨吸幹。


    陳沐看著吭吭哧哧鑽床底上房梁的五鬼紙人搖頭失笑:“和慶陸呆久了,感覺被他傳染了潔癖一般。”


    也多虧有五鬼袋牌吸塵器,不然他必然要在不想動彈和衛生潔淨之間犯難。


    換一身寬鬆衣袍,陳沐仰躺進搖搖椅,灌一大口酸梅湯味回元湯,長舒一口氣:“東嶺到底是深山老林,即便準備充分,遠不如家裏舒坦。”


    “要是有那種能隨身帶家的洞府法器就好了。”陳沐頗為憧憬的想。


    這個世界頗為神奇,隨身洞府這種前世裏的法寶,或許就在某個地方存在著。


    “先把黃泉總綱練成,等法力上來了,可以涉獵點兒煉器手藝玩。”


    “隻是,雞籠道似乎並不太擅長煉器,也沒聽說有什麽煉器大師。”


    琢磨了一會兒,他就忍不住搖頭:“就算真有煉器大師,人家也不教我啊。”


    “既沒有讓人驚歎的天賦,又沒有讓人折服的資源,平白無故的。”


    “靠不住啊。”


    掃了眼條目越發多的灰牆,陳沐有些沮喪:“這些個外物,一點兒用都沒有。”


    “人啊,終究還是得靠自己!”


    一陣腳步聲突兀傳入耳中,打斷了某人不要臉的自我感動。


    陳沐略帶不滿的看向竹樓不遠處的林中小道。


    一顆白的發亮的光頭首先映入眼簾。


    其身後還跟著兩個高壯漢子。


    兩人各挑著兩個碩大藤編籮筐。


    黃芽米、異獸肉、野菜菌子等食材把籮筐裝的滿滿當當。


    ……


    竹樓門廊前,陳沐再次躺進搖搖椅。


    小光頭賈天從窗下提了張竹椅,隔著矮幾坐在旁邊,盯著陳沐手中木杯不眨眼。


    陳沐咬著根不知從哪折來的空心草杆,咕嚕嚕的吸溜著回元湯,對小光頭的渴望權當看不見。


    “我這不過十多個白玉的小生意,沒想到竟還麻煩小王爺親自跑這一趟。”陳沐假模假式的表達歉意。


    “為師兄做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小光頭滿臉的大義凜然。


    “不求回報?”


    “師兄把我看小了!”


    “回元茶也不要?”


    “師兄看人還是很準的。”


    “嗬!”陳沐不由搖頭失笑。


    手一擺,一杯用回元湯調製稀釋後的茶味飲品就出現在矮幾上。


    小光頭當即雙手捧起,眉開眼笑。


    “不怪師弟我嘴饞,實在師兄您手藝高超。”


    “您炮製的這回元茶不僅味道美妙,還能固本培元,實在是不可多得的食補良藥。”


    嘴裏恭維話不停,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手中木杯,那熱切模樣,把陳沐看的心頭微跳。


    當初在鷹愁崖,那位柳師兄被邪神冬月化作陰魂鬼卒時,對回元湯也是這般渴望。


    這小光頭……


    “你沒拜什麽亂七八糟的神吧?”


    “拜神?拜啊!”賈添一臉莫名其妙。


    “我們大乾自建國就一直奉玉靈尊為上神,逢年過節的都要燒香祭拜。”


    舉國祭拜?那就是正神了。


    陳沐鬆一口氣,卻又心中好奇:“你剛才在想什麽?”


    “師兄,若這回元湯茶敞開了賣,那簡直就是拿著麻袋撿白玉錢啊!”


    說這話時,對方眼睛裏都快要放出光了!


    “不愧是你。”陳沐搖頭感歎。


    這小光頭舍了王爺不做,卻鑽進錢眼裏,以次充好的事情可沒少幹,十足奸商一個。


    “死心吧”陳沐擺手:“提煉困難,保存困難,還可能惹麻煩,別想了。”


    “跟我說說,最近山上可有什麽新鮮事兒。”


    賈添遺憾的聳了聳肩。


    “新鮮事兒沒有,倒是有件舊事還沒完。”


    “孫家?”


    “可不就是他家。”賈添嘿嘿笑。


    “聽說孫家那寶貝有了線索,引的不少人暗中追查,東嶺五山可越發熱鬧嘍!”


    陳沐頓時心頭一跳,不會真讓孫家找到了吧?


    他佯裝不可思議:“這線索不會就在霧煙山吧。”


    “哦,那到不是。”賈添擺手:“還沒輪到霧煙山呢。”


    “什麽意思?”陳沐有點兒懵。


    “開始據說在巫崖山巔,後來又說在筆架山底,前兩天說是藏於六連山某口靈泉。”


    “我估摸著,還得再過幾天才輪到霧煙山。”


    “那寶貝還長腳了不成。”陳沐頓時哭笑不得。


    搞半天,完全是捕風捉影,特麽嚇我一跳。


    “今天來,除了送貨物,還是來告別。我得跑一趟六連山。”賈添一臉歉意:“今後一段時間,我就沒法親自替師兄采買,隻能讓我商行的夥計代勞。”


    “伱也看上孫家那寶貝啦?”陳沐不由側目。


    “嘿嘿,我看上的是那群找孫家寶貝的人身上的寶貝?”賈添臉上滿是精明。


    “有人趁亂殺人劫財?”陳沐頓時恍然,這小光頭是看上那些贓物了。


    “師兄在山上清修,也多多注意安全。”賈添提醒。


    “嗨!我就一校書郎,窮的叮當響,麻煩怎會找到我頭上呢。”陳沐頗為自信。


    他這些年行事低調,出門易形換貌,為的不就是現在這種時刻嘛。


    誰會注意到他這個近乎隱形人的小透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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