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附中的電話打來時,祝正義正在開會,他從會場過來接電話,還沒聽完便氣不打一處出來,這楚明秋也太能惹事了,在學校惹事還不夠,居然把事惹到第一附中去了。


    放下電話便把林老師和趙貞珍從會場上叫出來,讓他們去第一附中把楚明秋給領回來,祝正義怒火難抑:“必須嚴肅處理,居然鬧到兄弟學校去了!太不像話!太不像話!必須嚴肅處理!太囂張了!太囂張了!”


    趙貞珍覺著有些納悶,她是最了解楚明秋的人,看上去這孩子在胡鬧,比如讓強子去打掃廁所,比如和黑皮他們打架,可她知道,楚明秋不是胡鬧的人,更何況,到其他學校去打架,而且還是與比他大了近一倍的學生打架,還把他們給打得頭破血流,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祝書記,我覺著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楚明秋還不到十歲,他居然就把高中學生給打了!還打得頭破血流?”趙貞珍搖頭,顯然不敢相信。


    祝正義楞了下,隨即醒悟,自己被氣糊塗了,以致沒有細想,趙貞珍說得沒錯,這裏麵透著蹊蹺,楚明秋就算能幹,也不可能把兩個高中學生給打了。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你們過去後,把情況了解清楚,嗯,不要與兄弟學校爭吵,如果情況屬實,就告訴他們,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絕不姑息養奸!”


    帶著祝正義的指示,林老師和趙貞珍趕到第一附中,他們到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他們根據門衛指示的方向,找到教導處。教導處的辦公室亮著燈光,裏麵靜悄悄的,好像沒有人,院子外麵還有幾個人影,看到他們時,人影便迅速躲開。


    趙貞珍和林老師很快了解了情況,倆人都感到驚訝,看看依舊在那寫檢查的軍子和藍色軍大衣,再看看在那好像沒事人一樣的楚明秋,兩張略顯成熟的臉,和一張幼稚的臉,對比實在強烈。


    正要開口說話,外麵傳來刹車聲,隨後院子裏便傳來嗵嗵的腳步聲,哐的一聲,門被推開了,進來兩個軍人,兩個都是佩戴金星的少將。


    軍子和藍色軍大衣看到倆人,便站起來了,叫了聲爸,前麵那個軍人臉上有道疤,後麵那個帶著副眼鏡,眉毛卻是豎起來的,看上去很凶,倆人都是大約四十多歲。


    傷疤隻是掃了眼軍子和藍色軍大衣,倆人都畏縮的低下頭,傷疤喝道:“把頭抬起來。”


    軍子和藍色軍大衣立刻把頭抬起來,傷疤掃了眼倆人,又掃了眼楚明秋,楚明秋心裏怦怦直跳,來人什麽話都沒對他說,就那一眼,卻讓他感到如利劍穿心。


    一種說不清的威壓,從心地升起,楚明秋禁不住打個寒顫,他深吸口氣,體內氣息一轉,熱氣迅速流轉全身,他頑強的迎上傷疤的眼神。


    傷疤心裏略微詫異,他可是知道的,不少低級幹部都不敢與自己對視,這個小男孩隻是在開始時怯弱下,隨即便毫不猶豫的迎上來。


    “就是你把這倆小子收拾了?”傷疤隨意的問道。


    “談不上,隻是較量了下,老師有些大驚小怪了。”楚明秋天真的望著傷疤,目光落到肩上的金星上:“叔叔,那是金色的,是少將嗎?”


    這個時候居然還有這樣的好奇心,傷疤略感意外,他又盯了楚明秋一眼,這次稍微溫和了點。那個豎眉毛的少將看著藍色軍大衣輕輕哼了聲,楚明秋感到藍色軍大衣好像抖了抖。這時教導主任過來了。


    “沒想到兩位首長親自來了,首長請坐。”教導主任連忙給兩位少將添茶倒水。


    少將也沒客氣,大馬金刀的便坐下來,傷疤衝著軍子和藍色軍大衣說:“站過來。”


    聲音並不嚴厲,軍子和藍色軍大衣絲毫不敢怠慢,連忙站到房間中間。傷疤又衝楚明秋說道:“你也站過來。”


    楚明秋身形略動,卻很快穩定下來,沒有過去,他淡淡的提醒道:“叔叔,您管您的兒子,這沒問題,可我不是您的兒子,我歸老師管。”


    傷疤楞了下,豎眉毛卻笑起來了,楚明秋發現他笑起來很溫和。


    “老夥計,碰鼻子了吧。”豎眉毛先取笑了傷疤兩句,才對楚明秋說:“你放心,我們不偏袒自己的兒子,不過,我很好奇,你多大?滿十歲沒有?”


    “九歲,今年滿十歲。”


    楚明秋比同齡孩子高多了,這主要得益於他優越的家庭條件,每天一杯牛奶,強壯中國人,楚明秋自然是最先受益的一批。


    身高雖然比普通人,可臉上的稚氣卻無法掩蓋,成熟是需要歲月摧殘的。


    “將來,想當兵嗎?”豎眉毛問道。


    “不想。”楚明秋毫不猶豫的答道,傷疤沉聲問道:“為什麽?”


    “我尊敬軍人,特別是為新中國打過仗,流過血,拚過命的軍人,”楚明秋也直率的答道:“所以,我實話實說,當不了,自然就不用做夢了。”


    “哦,這怎麽解釋?”傷疤皺起眉頭,就這簡單幾句話,他對楚明秋更感興趣了,這孩子不簡單呀。旁邊的豎眉毛目光溫和,顯然也產生了好感。


    “我的出身是資本家,按照慣例,資本家的兒子是通不過參軍政審的,所以,”楚明秋聳聳肩:“就算我滿腔熱忱的想為國流血犧牲,也沒這個機會。”


    趙貞珍和林老師驚訝的看著楚明秋,他們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這個情況的,趙貞珍想得更多,她想起楚明秋到現在為止依舊沒寫過入隊申請,難道這也是有意為之。


    豎眉毛笑起來:“小同學,你多慮了,我的出身也不好,家裏也是大地主,出身不能選擇,道路可以選擇,我們黨的政策是,有成分,不唯成分論。”


    傷疤卻微微皺眉,解放後,軍隊招兵政審明顯嚴格起來,家庭出身富農,甚至上中農的都不能入伍參軍,除非你有軍隊需要的特殊技能,比如,錢學森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


    豎眉毛說完之後,轉身對旁邊的教導主任很是抱歉的說道:“對不起,給學校添麻煩了,這倆孩子淘氣,我們工作又忙,在家的時間少,疏忽了對他們的管教,很是對不起。”


    教導主任並不緊張,這所學校的高幹不少,別說少將了,就算中將大將都見過,開家長會時,甚至國務院副總理都見過。這些大領導高級幹部,大部分都很好打交道,對孩子的管教很嚴,例外的隻有及少數,可就這少數,破壞性卻相當大,及難管理。


    “首長說的是那裏話,教育學生,培養社會主義接班人,是我們教師的天然職責,首長,你們把學生送到學校來,在學校發生的事,我們老師有責任告訴家長,特別是象這樣的事,我們不能向家長隱瞞,同時也希望家長配合我們的工作。”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教導主任又把事情講了一遍,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最後才介紹說:“這兩位同誌第十小學的老師,也是楚明秋同學的班主任和語文老師。”


    傷疤和豎眉毛同時衝林老師和趙貞珍略微點頭,林老師有些緊張,第十小學是平民小學,學生家長中最大的不過處級,這可是少將,還是共和國元勳級,老幹部級,身上有無數奪目光環。


    趙貞珍還沉得住氣,她也微微報以點頭,剛想開口,兩少將卻已經同時扭頭,傷疤走到軍子和藍色軍大衣麵前,上下看看他們,忽然喝道:“立正!”軍子和藍色軍大衣聞言立刻挺胸抬頭,雙腳並在一起。


    “哼,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教過你們多少次了!你們腦子都記了些什麽!給我背!”


    “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一..。”


    軍子和藍色軍大營立刻開始大聲背誦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起來,楚明秋好奇的看著這一幕,兩世為人,他從未與這種軍人家庭出身的人打過交道,更沒有見識過軍人是怎麽教育子女的。


    “第五,不許打人罵人,..”


    “停!”傷疤喝道,背書聲嘎然而止,傷疤盯著他們問:“既然知道,為什麽還犯!”


    “我.。。,我錯了!”軍子遲疑下才慨然回答,隨後又補充道:“這事是我引起的,與他無關,回去我關禁閉。”


    “誰的錯是誰的,你們倆整天在一起,你犯錯,他沒製止你,他的錯與你相同,你說是不是!”傷疤扭頭問藍色軍大衣,藍色軍大衣挺胸大聲答道:“是!我的錯我認!回家蹲禁閉!”


    看得出來,這兩家關係很好,傷疤喝問藍色軍大衣時,豎眉毛沒有一點開口阻止的意思,等傷疤說完了,他才慢慢開口補充:“禁閉是跑不了的,處分也同樣是跑不了,我建議學校給他們嚴肅處理,老師,我知道,學校中幹部子弟不少,對這些幹部子弟要比普通同學要更嚴格!”


    “首長能理解我們的工作,我們非常感激,這次事情實在嚴重,所以我們才通知家長,沒想到兩位首長親自來了,又是這個態度,我們非常感謝。”教導主任和家長打交道很多,這種話已經說的溜熟了。


    “小家夥,你也過來。”豎眉毛伸手將楚明秋叫過去,楚明秋遲疑還是走過去了。


    “你練過武?”


    楚明秋點點頭,豎眉毛又問:“老師是誰?”


    “吳鋒,吳老師。”楚明秋心裏暗暗警惕,很小心的回答道。


    “吳鋒,”豎眉毛微微皺眉,似乎覺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傷疤卻笑起來:“你忘了,當年,春鳴行動,軍統華北區行動組組長,暗殺過日本特使,燕京憲兵隊隊長,後來隨傅作義起義,進城後,我們還一起聊過。”


    “哦,是他呀。”豎眉毛像是想起來了,當年他們都在三分區,可在抗戰初期,他們都參加了平北根據地創建,平北根據地就在燕京西邊山區,與燕京聯係相當緊密,對燕京城內發生的事了解很多,在緊張時,他們曾經與當地國民黨遊擊隊合作,也包括與吳鋒合作,豎眉毛當年是偵察科的,多次進入燕京偵察,曾經參與過地下黨的行動。


    “難怪你能把這兩小子撂倒,原來是他的徒弟,他現在還好嗎?”


    “還行吧,結婚了,就要當爸爸了。”楚明秋好奇的看著他們:“你們認識吳老師?”


    “我們認識他的時候,還沒你呢。”豎眉毛笑道:“回去給我們帶個好,就說當年春鳴行動的老朋友問他好。”


    楚明秋將信將疑的點點頭,心裏乍舌不已,這吳鋒還深藏不露,居然與解放軍少將還有過聯係,這家夥當年是不是心在曹營身在漢,屬於那種地下工作人員呀。轉念一想,不對,這家夥要是地下黨,不可能是現在這樣。


    “你們回去就不要太難為他了,這小子,能把這兩個撂倒,也算不錯了。”傷疤對林老師和趙貞珍說。


    林老師正要答應,趙貞珍卻說道:“首長,楚明秋的行為同樣違反了校規,這孩子有時候挺懂事,有時候也犯倔,我們來的時候,祝書記便說了,我們會依據校紀,嚴肅處理。”


    傷疤聞言稍稍楞了下,豎眉毛笑起來:“老夥計,你可越廚代庖了,學校怎麽處理是學校的事,咱們不幹涉。”


    “你說得對。”傷疤毫不在意的點點頭,沒有感到絲毫不妥。


    從兩個少將進門後到現在,所言所行,讓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感到任何不妥,可楚明秋雖然不說什麽,心裏卻有些不舒服,總覺著有點什麽,他心裏一直在想,這點什麽到底是什麽?


    趙貞珍和教導處主任又說了幾句才告辭,林老師將楚明秋從思索中喚醒,楚明秋慌忙隨他們出來,看看天色,禁不住叫糟,天色已經黑下來,家裏等不到他回去,老媽肯定又著慌了,他回家肯定又是一通埋怨,老爸肯定又是一通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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