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河一直在努力壓製心中的憤怒,如果不是楚芸哀求的眼神和緊握著的手,他早就憤而離開,可沒想到一個小不點的小孩施施然進來,事情便急轉直下,最後居然演變成這樣的結果,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給你介紹下,這是我兒子,小芸的小叔叔,秋兒,這是甘河甘先生。”


    楚明秋正好奇的打量著甘河,他看到倆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老老實實的對甘河說:“甘先生好。”


    楚明秋瞬間又變成一個小乖乖,完全不像沒有剛才那種咄咄逼人兼尖酸刻薄,甘河要不是見到剛才那場景,還真認為這就是一個啥都不懂的小孩。


    甘河遲疑下,楚芸拉了他一下:“叫小叔。”


    小叔!?甘河在心中苦笑下,遲疑下微微露出個笑容:“小,…。,小叔。”


    楚明秋點頭之後便不在開口,偎在嶽秀秀身邊,天真無邪的看著甘河。甘河忽然有些不自在,好像一股陰寒從天而降,渾身感到有些發冷,他不由調整下坐姿。


    “爺爺,奶奶,我們打算結婚。”楚芸說。


    “結婚?”六爺楞了下,他感到有些快了,這孫女婿才剛剛認識,這就要結婚了。


    “這就要結婚?”嶽秀秀顯然也有些意外:“是不是快了點。”


    “奶奶,我們戀愛已經兩年多了。”楚芸說


    “兩年多了,我怎麽不知道。”楚明書問道:“你們怎麽認識的?”


    楚芸雖然並不在乎父母的意見,可還是耐著性子給他們講了他們認識的經過,原來這個甘河是個小有名氣的詩人,楚芸對他很是仰慕,先後給他發了六七封信,最初甘河並不在意,後來楚芸將自己的詩寄給他,請他指點。


    甘河感到楚芸的詩寫得不錯,很有些靈氣,於是便給她回信,這樣一來二去,倆人成了筆友,去年甘河調到北京工作,倆人便經常見麵,春節過後,倆人正式確定戀愛關係,經過幾個月的發展後,倆人決定結婚。


    楚明秋聽著心裏直樂,這和網戀好像沒多大區別,那是由網友發展成戀人,這是從筆友發展成戀人,恐怕這甘河也是見楚芸漂亮才答應的吧。


    前世的文藝女青年多,這個時代的文藝女青年更多,象這種小有名氣的詩人與前世小有名氣的藝人一樣,到那都受追捧,筆友如粉絲一樣多,在粉絲中找個美女,手到擒來。


    楚明書輕輕咳了兩聲,努力堆出個笑容:“爸,這也太快了,再交往一段時間再說吧,再說,也沒見過親家是不是?”


    六爺還沒回答,常欣嵐也開口問道:“小甘,你家裏是做什麽?父母現在做什麽?家裏都還有那些人呢?”


    “我家在蘇州,父母都是老師,家裏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弟弟已經上大學了,妹妹還在念高中。”甘河答道,楚芸來之前曾經介紹過家裏的情況,他們的事隻要六爺答應便成。


    “行呀,書香門第,我看行。”六爺心裏很高興,他對這小夥子挺滿意,有禮貌,有才華,雖然性格看上去有些傲氣,不過有才華的人都有點傲氣。


    甘河明顯感到楚芸鬆了口氣,楚明書卻連忙說:“爸,爸,先別急,先別急,再了解了解,過上一年半載也不急。”


    楚芸不幹了,大小姐脾氣上來了,沉著臉說:“爸,我的婚事我做主,這都新社會了,別老抱著門當戶對那一套不放,你整天學習,思想還是這樣守舊,我的事你別管。”


    楚明書說:“說什麽呢?我是你爸爸,你的婚事我怎麽就不管。”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常欣嵐也責備道:“出嫁是女人的終身大事,多問兩句有什麽。”


    “行了,行了,芸兒,你那脾氣以後得改改,”嶽秀秀見氣氛有些不好,立刻插話和諧:“小甘,芸兒的脾氣有些不好,將來你們成婚後,你可要讓著她一點。”


    楚芸聽出來嶽秀秀話裏的意思是讚同他們結婚,她羞澀的笑笑撒嬌道:“奶奶,我脾氣那不好了,”捅了甘河一下:“你說,我是不是挺溫柔的。”


    “是,是。”甘河連聲說道,嶽秀秀笑道:“他敢說不嗎。”


    楚明秋當然沒有開口,這種事情輪不到他開口,除非再過十五六年。看到楚芸粉嫩白淨的麵容,心裏對判官一夥更加憤怒,現在不僅錢途有了問題,性福也模糊不清,客串的電視劇裏說什麽出身,結婚看出身,女豬腳出身資本家,男豬腳出身工人,狗血劇情便繞著個編,老子這出身算什麽呢?資本家?


    “你們家的出身是什麽?”楚明秋眨巴著眼睛問道,這問題讓甘河有點意外,這太不像楚家的人問出來的問題,楚家人現在的態度他基本清楚,六爺和嶽秀秀關心人品才幹,這點他有信心,楚明書和常欣嵐關心家世,這也很正常,畢竟楚府是燕京城內有名有姓的大戶人家,老輩人注重門當戶對,可這小叔居然問起出身了,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我父母是老師,成分定的小知識分子。”甘河遲疑下答道,楚芸的成分是資本家,他的成分比楚芸高,但也算小資產階級。


    “你是黨員嗎?”楚明秋又問。


    “我是在51年入的黨。”甘河心裏越發納悶了,如果換個家庭,這問題很正常,可在楚家就有點異類了。


    從踏進楚家開始,甘河便明顯嗅到與外界不同的味道,這裏還保留著很多解放前甚至封建的東西,家裏還有丫頭下人,等級森嚴,這些及其腐朽的東西,楚芸這樣好的女孩子,怎麽出生成長在這樣的環境。


    他心中對楚芸更加疼愛了,這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女孩,一定要將她從這腐朽落後的家庭中拯救出來。


    六爺倒不認為黨員有什麽,他已經有個孫子是燕京市的副區長,不過現在黨員很吸引人,孫女找了個黨員也不錯。


    “楚芸應該是資本家成分吧,組織上會同意?”楚明秋問道。


    甘河再次詫異的看著楚明秋,楚明秋的目光卻稍稍躲避了下。甘河忽然感到楚明秋好像有些緊張,心裏很是奇怪,可隨即又想到這不過五歲大的孩子,好奇心重也是有的。


    “婚姻自由,組織上是同意的。”甘河的語氣很肯定,黨員與資本家子女結婚的也不是沒有,特別是他們這些知識分子中,組織上都沒有反對。


    楚明秋心裏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性福還有指望,這比這個濕人幹人重要多了。


    “行了,就這樣吧,小河,什麽時候請你父母到燕京來一次,我們親家之間也見見麵,商量下你們的喜事怎麽辦。”


    楚明書還想阻攔,可六爺瞪了他一眼,便再不敢說話,這一切都落在甘河眼中,楚芸說得還真沒錯,這家就是老爺子當家,她父親見了老爺子就象老鼠見貓一樣。


    楚芸得意的衝楚明書示威性的笑笑,楚明書無可奈何,他拿楚芸根本沒什麽辦法,這女兒其實很有主見,是繼楚寬元之後第二個走出楚家的。


    “按照家裏的規定,女兒出嫁後,將來分家,家裏的財產隻能拿一半,而且不能持有楚家藥房的股份,”六爺沉默了下才說道:“現在楚家藥房已經公私合營了,股息還在,按照規定,楚家藥房的股息芸子將來就沒有了,這一點,甘河,芸子,你們自己要清楚。”


    “爺爺我知道。”楚芸答道,甘河輕輕拍了下楚芸的手,倆人相視一笑。


    六爺說這話時,目光始終盯著甘河,甘河的表現讓他露出笑容,站起來說:“不過,現在既然藥房已經合營,這條規定可以廢除,將來分家的時候,男女一樣,明書,你不能偏心眼。”


    “爸,族…。。”楚明書剛說了兩個字,見六爺的眼睛就瞪起來了,立刻改口說:“是,是,您老人家說的就是聖旨,領旨!得啦。”


    “這就好了,”嶽秀秀也站起來對楚明書說:“過上一年半載,你也就當爺爺了,老爺子也抱重外孫了,這才是和和美美的四世同堂。”


    “嘿嘿,四世同堂,”楚明書皮笑肉不笑的哼哼兩聲:“誠誌箐兒不就是您重孫子重孫女嗎,咱這已經四世同堂了。”


    楚芸沒有在意楚明書夫妻說什麽,六爺既然已經答應,那麽障礙便一掃而光,她拉著甘河去了她的房間,楚明書隻能無奈的看著他們的背影,然後搖頭離去。


    等他們都走了後,楚明秋也要回自己的房間,他還有一堆書要讀呢,不過六爺將他叫住,楚明秋隨他到書房,六爺拿出一本書交給他,讓他認真看,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他。


    楚明秋一看原來是醫宗金鑒,這本書他在如意樓上見到過,不過他沒有學醫的興趣不大,便放在一邊,如意樓上的書極多,各種書籍都有,有些時候他都不知道該那開始,隻好憑自己的興趣挑選。


    “老爸,怎麽又是醫書。”


    “怎麽學醫不好嗎?你不是說藝多不壓身嗎?那些琴呀戲呀,這些不能作為立身之本,玩玩就行了。”


    六爺雖然沒有阻止楚明秋學琴,可還是認為這些東西也就是個玩意,如同玩古董、玩花玩鳥一樣,玩玩就行了,用不著太當真。


    “老爸,莊老師可以到音樂學院教書,彈鋼琴同樣有前途。”楚明秋當然不讚同,幾十年後,娛樂圈的錢多好賺,比醫生利害多了,況且中醫勢漸衰落,學這玩意才真的沒有錢途。


    莊靜怡在苦等數月後,終於勃然大怒,一氣之下給直接給國務院總理辦公室去信,在總理辦公室的幹預下,她的工作終於有了著落,高教司將她分配到音樂學院教書。


    楚明秋一直小心的隱藏自己的本來麵目,扮豬吃老虎玩得溜熟,可六爺已經知道不能將這小子當普通五歲小孩看,整個一小狐狸,現在雖然還嫩點,假以時日,將越來越利害。


    “少廢話,拿去好好看,過兩天我要檢查。”六爺板著臉蠻橫起來,不再進行說服教育。


    “切,還政協委員呢,整個一軍閥,該死的封建家長製。鄙視你!”


    楚明秋嘟嘟囔囔的抱怨著,抓起那本書便走,等他的背影一消失,六爺便忍不住笑起來,嶽秀秀微微搖頭,輕聲說道:“兒子才五歲,學的東西是不是太多了。”


    六爺的笑容頓時蕩然無存,好半響才歎口氣:“楚家的醫術看來要失傳了,唉,秀,我何嚐不想慢慢教,可我已經快八十了容不得慢下來。”


    嶽秀秀有些傷感,這兩年老爺子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老爺子的身體本來很好,家裏有錢,營養很好又少年習武,身體素質極好,活上**十根本沒問題。


    可日本人那會,老爺子性格剛烈,代表藥行與日本硬頂,被日本抓進大牢,差點就死在裏麵,從獄中出來,昏迷不醒三個月,身體受到極大摧殘,那時候還不顯,現在後患顯出來了,一到冬天,身上便隱隱作疼,去醫院檢查吧,還查不出來毛病。


    嶽秀秀正想安慰六爺,豆蔻忽然焦急的闖進來:“老爺太太,寬光少爺他們圍著小少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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