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澤郡待了兩天,就有西戎皇帝派來的使臣前來眾人下榻的地方來請蕭琅漸進都城了。


    宛泱閣的人回到了自己的據點,青雲殺的人除了榀賀以及徐虎之外也都一樣,所以別院的人倒是一下子少了不少。


    青雲殺的人正式被顧宛接手後,跟顧宛沒有接手沒什麽倆樣,她不過是當個甩手掌櫃,萬事都有榀賀撐著,她也樂得清閑,每日裏養養傷,在院子裏到處找點事情忙也就無事可做了。


    蕭琅漸卻很忙,從來到澤郡,就一直不停地在忙,顧宛瞧著心疼,又幫不上別的忙,隻好每日裏用膳時分實打實地在小廚房裏弄些可口的小東西給蕭琅漸預備著。


    天氣冷了起來,尤其是西戎的地界,又冷又幹,比之北漠有過之而無不及,顧宛又忙活著要購置布料以裁新衣。


    看著自家小姐半刻中也閑不下來的樣子,碧雲隻好跟著一起忙。


    “小姐,這個布料你不是收起來用來給世子爺做披風的嗎?怎麽又拿出來了?”


    顧宛正在走神,反應過來般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布料,倒是一愣,拍拍自己的腦袋道,“瞧我這記性,什麽也記不住,還老讓你提醒我。”


    碧雲抿了抿唇,猶豫般地開口,“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奴婢不知道的事情?怎麽奴婢總覺得小姐有些不對勁?”


    “哪有什麽不對勁!不過是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些想家了而已,你不要瞎操心。”顧宛淺淺笑開,將手中的布料又重新放回去。


    “小姐,世子爺來了!”


    紅袖歡喜的聲音傳來,顧宛急急回頭,果然見蕭琅漸從外麵大步走進來,顧宛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隻眉頭還是緊皺著的,“那使臣怎麽說?”


    蕭琅漸笑得溫柔,揉揉顧宛的眉心,將那一絲褶皺撫平,淡淡道,“不過是個不知好歹的老匹夫,想要借著進城之便拿些好處,卻不知道我生平最討厭這些東西,將人打了一頓板子趕回去了。”


    “你……!”顧宛不由得目瞪口呆。


    蕭琅漸“噗嗤”笑出來,點點顧宛的鼻子,“騙你的。你不是說過,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算事情?他想拿好處是真,我也有條件,大概還能在這裏待幾天,足夠我打點好一切了。”


    顧宛鬆了口氣,“那就好,我就怕你的性子吃不得虧。不過也不能讓他太貪心,這種一上來就要好處的人多半胃口也不小,你要小心應付。”


    蕭琅漸點點頭,“我明白。”眼睛在旁邊兩個丫鬟身上溜了一圈,兩人立刻知趣地離開了。


    蕭琅漸這才把頭靠在顧宛的肩膀上,撒嬌般開口道,“今天又是什麽好吃的?我可早就餓了。”


    “是藕荷肉粥和涼拌筍尖,餓了的話就快去洗手,我將這裏收了就過去。”


    “這些是什麽?”蕭琅漸隨手摸起一塊料子在手裏,開口問道。


    顧宛從蕭琅漸手中將布料抽出來整齊地卷做一團,一邊放回了身後的櫃子裏,一邊開口道,“這是我存的過冬的布料,這是要給你做大氅的,不過少些毛皮,不太暖和,到時候塞些絮子可能會好一點。還有心肝和寶貝的,我也準備了一套……”


    聽到前麵蕭琅漸還一臉幸福,聽到最後一句黑了黑臉,“它們還用得著穿衣服?”


    顧宛正色道,“當然了,這是我答應了它們的,之前在客棧的時候它們兩個被落下了,受了不少的驚嚇,現在看到我還生氣呢,做了也好哄哄。”


    蕭琅漸不吭氣,顧宛已經放好東西,一把挽住了蕭琅漸的胳膊,望花廳的方向走去,“先去吃東西吧!剛好我也有點事情想要問你。”


    蕭琅漸隨口道,“什麽事?”


    “這幾天你忙,我都來不及問你,雲寒暮如今怎麽處理的?”


    蕭琅漸眼睛閃了閃,沒有說話。


    顧宛等了一會兒見蕭琅漸沒有說話,疑惑地抬眼,卻見蕭琅漸正心無旁騖地看著前方,好像沒有聽到自己的話一般。


    “琅哥哥?”


    “嗯?”


    顧宛忍不住噘起了嘴,“我在問你話。”


    蕭琅漸卻突然一拍腦袋,“我想起來還有事情沒有做,這飯我先不吃了,你自己先吃了吧!”


    顧宛神色一暗,到底沒有說出反駁的話,隻牽住蕭琅漸的袖子,有些無奈,“怎麽才回來又要出去?”


    蕭琅漸拍拍顧宛的手,“你先吃,不用等我,吃完了讓紅袖帶著你走走消消食,以免睡不好。”


    顧宛嘴角動了動,眼睜睜地看著蕭琅漸大步來又大步離開了。


    那邊碧雲等了許久也不見顧宛二人來吃飯,心中奇怪,倒轉回去看,卻見自家小姐一個人站在長廊上,呆呆地望著垂花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麽。


    幾步走過去,碧雲有些疑惑,“世子爺呢?”


    顧宛回過神來,輕聲回答道,“去忙了。”


    碧雲忍不住又嘟囔了聲,“怎麽又去忙了!小姐一天都見不到世子爺幾麵,這個西戎的皇帝真是煩人!”


    顧宛不語,緩緩轉身,語氣淡淡,“算了,我們先吃吧!”


    碧雲隻好跟在顧宛身後,回到花廳,伺候著顧宛吃飯,又在園中散了會兒步,然後就伺候著顧宛就寢。


    期間倒沒有出什麽別的事情,就是顧宛太過平淡的反應反而讓碧雲有些擔心,在顧宛再三要求下才到另一邊房間睡了。


    夜半時分,一個身影才帶著寒氣回來。


    顧宛躺在床上,很輕易地就醒了,朝門口的方向看去,隻見門上一個高大的剪影,手維持著抬起的姿勢,卻沒有立即進來。


    刻意壓低的哈氣聲傳來,顧宛動也不動地看著那個身影在門口哈了好久的氣才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


    先是看到了桌上還擺著用小爐子煨著的粥和小菜,蕭琅漸的身影頓了頓。


    摸黑在座位上坐下,蕭琅漸小口地啜了幾口粥,控製著聲音吃了幾片筍子和點心,然後才淨了手往床邊走來,待到掀開紗幔,看到一雙晶亮的眸子的時候,身形才突地頓住,“你還沒睡?”


    “在等你。”顧宛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看著蕭琅漸一字一句道。


    蕭琅漸原本有些僵硬的身體軟了下來,目光也變得柔和,“你要好好休息,不然該長不高了。”


    顧宛噘噘嘴,“你還不是一樣。而且我最近本來就不是長高的時候。”


    “嗯?”蕭琅漸疑惑的尾音還沒有停,人就被一股力量揪住領口帶了下去。


    天地旋轉,待到反應過來,蕭琅漸才忍不住一驚,忙撐著身體想立起來,“可有壓疼你?”


    觸目卻是顧宛狡黠的眉眼,不由得一怔,“宛宛,你……”


    說著話,臉卻開始發燙了,若不是夜色掩飾的好,怕是蕭琅漸就要無地自容了。


    倒不是他多想,隻是胸口處緊緊與他貼著的柔軟感覺太過**,他怕自己傷了身下不知好歹的人兒,又想與她貼的更近一點,最後便成了半撐著的僵硬姿勢。


    顧宛無視額頭兩邊撐著的胳膊,看著蕭琅漸不知該往哪裏放的眼睛,語氣嬌軟,“最近我覺得自己有點奇怪,胸口尤其漲得厲害,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蕭琅漸隻覺得口幹舌燥,穩著聲音強笑道,“明日叫冷繁聲來給你看一下就知道了,我還有……”


    顧宛冷不丁戳了一下本就撐的不穩的手臂,蕭琅漸一個俯身,與顧宛的身體貼的更近,卻也更僵硬,語氣裏帶了些哭音,“宛宛……你……”


    顧宛猛地翻身,將蕭琅漸壓在身下,抽掉蕭琅漸的腰帶,兩隻眼睛灼灼地看著蕭琅漸,惡狠狠的目光讓蕭琅漸忍不住心神一緊,手不自覺要環上顧宛的腰,下一刻卻被顧宛眼疾手快地拿著腰帶抽了一下。


    蕭琅漸更加哭笑不得,“宛宛?”


    “今天你就給我說清楚,第一天還是好好的,後麵那裏不對勁了,你就對本姑娘愛搭不理了!”顧宛像一隻炸毛的貓,手中氣勢洶洶地舉著之前從蕭琅漸腰間取下來的腰帶,甩著點在蕭琅漸的鼻尖,“你要是不回答我,今天就別想睡覺!”


    “我沒有對你愛搭不理……嘶!”


    顧宛收回手裏的腰帶,一派得意洋洋的表情,“你還想要騙我?你明明就是心裏有事,卻不同我說,隻知道躲著我,難不成你躲著我事情就能解決了不成?!”


    蕭琅漸目光遊移,“現在很晚了……”


    “不要轉移話題!”顧宛突地附身,湊近蕭琅漸的臉,一臉探究的表情,“莫不是你也學著那些男人在外麵有了相好的女子,對我厭煩了不成?!”


    蕭琅漸更加哭笑不得,“你這小腦袋瓜一天都在想什麽,除了你,我哪裏還看得上別人?”


    “那你就告訴我,到底為什麽躲著我?”


    蕭琅漸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閃爍,“你不是一樣有事情不跟我說?”


    “我什麽事情不同你說了?”


    “你知道蕭清朗是我讓人送回去的吧?”


    顧宛一愣,“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顧宛確實知情,蕭琅漸吩咐丙三去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剛巧讓她看到了。


    “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何要放過他?他傷害了你,不該就這麽放過。”蕭琅漸有些緊張地看著顧宛,問道。


    “其實不止這次,你對蕭清朗三番四次留情我都知道。若非你總是手下留情,他也不會這麽越來越有恃無恐。”顧宛有些無所謂道。


    “你為什麽不問為什麽?”


    “誰都有過去,我不覺得我該問。”顧宛理所當然地回答道,“你在我之前認識過什麽人,做過什麽事,那與我無關,我隻在乎以後的你。”


    蕭琅漸聽完之後,神色複雜地看了顧宛一眼,良久才道,“可是我會在乎。”


    顧宛微怔,“什麽?”


    “我會在乎你的以前,你以前經曆過什麽事情?同誰一起經曆的?有過什麽故事?一想到有些我未曾參與的片段也許會有別人的身影,我就嫉妒的發瘋!”


    顧宛稍愣,掃了有些糾結的蕭琅漸一眼道,“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


    蕭琅漸閉閉眼睛,“雲寒暮,他與你早就認識?!”


    顧宛嘴角一撇,已經變得冰涼的弧度,“你懷疑我與他之間有什麽不成?!”


    “有人告訴了我,你們之間的一些對話。”


    顧宛心裏一涼,她與雲寒暮之間什麽也沒有,可是她沒有辦法趾高氣揚地叫囂回去。


    她不可能告訴蕭琅漸有關於雲寒暮的事情,她說不出口。


    難道讓自己告訴他說自己與雲寒暮是一同從未來的一個地方穿越過來的,自己不過是這具身體裏麵一個魂魄?!


    不是相不相信、理不理解的問題,而是將這一切說出來的風險太大,保護自己是人的天性,若非必要,顧宛會將這件事情一直帶到自己死去。


    至少,此時的顧宛,不會對蕭琅漸說半個字。


    見顧宛冷冷地不說話,蕭琅漸原本的猶豫也變成了沉默,躺在床上半晌,輕輕地立起了身。


    顧宛沒有攔他,而是輕輕讓開,垂著臉到了床榻的一邊。


    蕭琅漸卻既沒有下床,也沒有動作,隻是如同顧宛一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許久才輕聲開口,“天色不早了,你先休息,有什麽話你明天再同我說。”


    一句話講的如同獨角戲一般,蕭琅漸隻能讓自己快速離開這裏,他等了那麽久,顧宛也沒有開口,心裏的空洞越來越大,若是再不走,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質問顧宛。


    沒有挽留,甚至沒有任何動靜,蕭琅漸掩上身後的房門,一陣料峭的風叫囂著鑽進蕭琅漸的衣服裏麵,蕭琅漸這才發現自己腰間空蕩蕩的,那裏的腰帶被某個他心尖的人取走了。


    又站了一會兒,蕭琅漸才邁開腳步,大步消失在院落裏。


    而屋內,一個身影失魂落魄地坐著,良久才歎息一聲,翻身躺下,外間響起了一聲似貓叫一樣的聲音。


    馬上要入冬了,卻還是有些無家可歸的野貓在外遊蕩。


    這個夜裏,不知道有多少不安穩的心如同漂泊的野貓一樣沒有定所,又有多少人輾轉難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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