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嫣然姐姐喜歡這個?”顧宛突然一把拉住白懷玉的胳膊道,“書畫大家不少,這幅畫看上去明明沒什麽可取的。”


    白懷玉不疑有他,隻當顧宛實在好奇自己知道這些,忙笑著道,“有次我去金府,無意之中看到府中的下人在丟一些字畫,我就拿著問了問,他們說是嫣然臨摹失敗了的。還告訴我說,嫣然幾乎每天都要臨摹同一副畫好幾遍,那畫跟這幅畫差不多。”


    顧宛忍不住愣住,一些原本被她忽略掉的片段浮現在腦海裏:


    “宛宛這幅畫可以讓我多看兩天嗎?”


    “小姐,我好像看到金小姐在竹林那裏站了許久,不知道在幹什麽?”


    還有自己說乞巧節是個重新思考心上人的好時候,金嫣然突然變色的臉……


    這些事情明明早有苗頭,自己卻不知道?


    “宛宛妹妹,你怎麽了?”白懷玉見顧宛愣神,忍不住伸手在顧宛眼前晃了晃,“我們走吧!”


    顧宛回過神來,看著白懷玉一臉疑惑地朝自己笑,突然無端生了些愧疚之心,勉強笑道,“走吧!”


    兩人繼續往前走,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兩人回頭一看,卻見不知哪裏突然來了一股人潮。


    突如其來的擁擠,白懷玉以及兩人身後跟著的丫鬟婆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顧宛身子嬌小,很快被淹沒在人潮中。


    待到好不容易人潮退去之後,白懷君卻發現自己失去了顧宛的蹤影,心裏突地一涼,急的大喊起來,“宛宛!宛宛!宛宛,你在哪兒?!”


    碧雲和梨皎也急壞了,四處找,可是人海茫茫,哪裏還有顧宛的蹤影。


    *


    一陣清冽的香氣傳來,顧宛微微皺眉,緩緩睜開眼睛,看見麵前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勉力忍住身體的不適,顧宛抬眼看去,不由抿了唇,冷笑道,“原來是你。”


    “是啊!是我。”雲寒暮坐到了顧宛對麵,笑容淡漠,“顧宛,好久不見。”


    顧宛不知道雲寒暮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皺眉道,“我們今天在李府才見過,不算好久不見吧!你可不要給我說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類的話,咱們關係還沒到那個份上。還是,你今日原本預備給蕭琅漸下的軟骨散都解了,所以要來炫耀炫耀?”


    雲寒暮笑道,“這伶牙俐齒也像得緊,我怎麽也該早些想到的。”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顧宛想坐直身體,才發現自己身體虛軟,根本使不上力,冷笑道,“你敢對我下藥?”


    雲寒暮忙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沒有害你的意思,我隻是要弄明白我想弄明白的事情,等到弄明白了我自然會放你走,半根指頭都不會傷害你。”


    顧宛嗤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你信不信此時人都在我手裏,由不得你信不信,不是嗎?”雲寒暮絲毫不惱,慢條斯理道。


    顧宛將臉轉開,似是懶得搭理他,暗裏卻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


    “寒暮,她身上有各種解藥,不能讓她動。”


    一個女聲響起,顧宛不由得怔愣,不可思議地往門口看去,“顧天香?!”


    顧天香不理會她,顧自走到雲寒暮身邊,雲寒暮眸色深深,抬抬手道,“將她身上的藥都給我搜出來。”


    顧天香依言照做,緩步走到顧宛身邊,一雙手朝顧宛身上摸索過來,顧宛不由得後退咬牙,冷笑道,“就算要變臉也不要這麽快吧?!今天白日裏我才剛剛救了你。”


    顧天香的手微抖了抖,抬頭看向顧宛的眼神卻陌生而冷漠,“我感謝你,可我不能毀了我自己。”


    顧宛打量顧天香兩眼,一雙眸子也被淡漠取代,任由顧天香動作,“我知道,幾年前你不就是為了不毀了你自己,而將你自己的親妹妹害了進去嗎?我一個區區外人,算得了什麽!”


    顧天香任由她說,拿著從顧宛身上搜出的東西,轉身回到了雲寒暮身邊。


    “身上東西都搜完了?”


    顧天香點頭道,“搜完了。”然後將東西一股腦放到了桌上。


    “你先出去吧!這裏不需要你在這裏待著了。”雲寒暮隨口道。


    顧天香就像一個牽線木偶一般,木木地走了出去。


    “瞧瞧!這都是些什麽東西!”雲寒暮饒有興趣地打量起桌上的一大堆東西,“毒藥、解藥、銀針、飛鏢、冰絲,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很喜歡收藏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顧宛一看雲寒暮這幅樣子就覺得起膩,“我給你好像沒有那麽近的交情吧!要殺就殺,要剮就剮,別裝那君子樣!”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信我!”雲寒暮似是無奈般笑道,“我請你來真的隻是問幾個問題而已,問完就放你走。”


    顧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煩道,“如果隻是問話的話為什麽要給我下藥?”


    “如果我不采取點特殊手段,你肯老老實實聽我說幾句話嗎?”雲寒暮帶著些不滿和怨懟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哪次我們兩個說的話超過了十句?”


    顧宛轉開臉,“要問就快點問,雖然我不一定願意回答。”


    “你的脾氣真該改改。”雲寒暮也沒了耐性,索性直接切入正題道,“我問你,蓮花村的水路係統是不是你畫了圖紙讓人改建的?”


    顧宛眉心皺了皺,“是。”


    “新式學堂也是你提議開的?”


    “是。”


    “學堂裏的樓式設計也是你畫的圖紙?”


    “是。”


    “顧宛,你究竟是什麽人?”


    顧宛冷笑一聲,“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顧名宛,雲公子要是不識字我可以寫給你看。”


    雲寒暮突然湊近顧宛,緊緊盯住顧宛的眼睛道,“每個建築師都有她自己的風格,這話是你說的。如今看來,你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去看過那些設計,你的建築設風格跟以前一模一樣。”


    顧宛突然身體一震,“你說什麽?!什麽設計、什麽以前?”


    “顧宛,你連名字也舍不得換,難道不是為著讓我找到你?!”雲寒暮的口氣不無嘲諷,“你在我胸口上送過一刀,你難道也不記得了?”


    顧宛頓時如置冰窖,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道,“韓苜?!”


    “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雲寒暮笑的意味深長,“我早該猜到,怎麽會隻有我一個人被送到這個鬼地方來。不過這裏雖然沒電沒網,我的身份卻比之前尊貴了不少,至少,不用仰你鼻息。”


    顧宛閉了閉眼睛,前世的事情竟還曆曆在目。


    在21世紀,20歲就畢業於同大的顧宛一步入建築行業,就受到了各方的重視,除了顧宛以第一的成績畢業之外,還有她父親本身就是建築界的大亨的緣故。


    可是顧宛向來驕傲,堅持要不靠家裏的力量出去打拚,從最基層做起,在那裏認識了同樣剛剛步入社會的韓苜。


    兩人互相扶持幫助,日久生情,郎才女貌,自然而然地成了男女朋友。


    可是顧母不滿意,希望她找一個門當戶對的,覺得韓苜家境太過貧窮,她與家裏鬧翻,堅持與韓苜在一起。


    結果韓苜越來越容易不耐煩,越來越喜歡發脾氣。顧宛脾氣也強,一來二去鬧了分手,將顧宛難過的死去活來,將事情都歸咎到顧母身上,將顧母氣的住了院。


    韓苜頭一轉,卻又來與顧宛道歉,那個時候的顧宛不知道,韓苜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才與自己交往的,惱了兩天別扭就和好了。


    狗血的是,這個令顧宛滿心歡喜歸來的人勾搭上了顧父公司另一大股東的女兒,打的卻是將顧父的公司弄垮據為己有的主意。


    顧宛引狼入室,做了她恣意人生中錯的最離譜的一件事。


    韓苜牽著別的女人的手將她趕出公司的時候她連死的心思都生了。


    幸而最後峰回路轉,遠在國外的表哥突然回國,顧父手中的股份接受了表哥的那一份,才保住了公司,顧宛才得以有機會重新開始。


    ……


    現在回想起這些種種,睜開眼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麵孔,顧宛不由得冷笑,“就算我是顧宛,你是韓苜,那又如何?難道你說這些是為了讓我想起,上一世,你陰謀算盡,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條最後被拋棄的敗家狗?”


    雲寒暮像被刺了一下一般,緊緊盯著顧宛道,“這一世不一樣,這一世我是貴族之子,不會再被你踩在腳下。”


    “是嗎?”顧宛笑的冷漠,“本性果然是難移的,你還是跟上一世一樣永遠不知道重點在哪裏。重點不是你外麵穿著的這層閃閃發光的皮,是你裏麵發黑腐朽的心。”


    “心狠才能成事。”雲寒暮冷笑道,“你卻還是跟過去一樣不長記性,隻嘴巴厲害,看到閑事總忍不住要管一管。你救了顧天香,可她呢?不是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你為何告訴我你的身份?”顧宛直視著雲寒暮,似玩笑般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不算好。說起來我的死還是因為你這個建築師不合格,爛尾樓根本沒有撐過保質期的緣故,你說出來是想讓我對付你不成?”


    雲寒暮想聽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一般,笑道,“若是放在21世紀,我們兩個才是敵人。可是在這個世界,我們有著同樣的來曆,我們也有著同樣高於他們的心智,要想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不是易如反掌?!我們應該合作。”


    顧宛用看怪物一樣的目光看了雲寒暮一眼,嗤笑道,“你哪裏來的這些自信會比這裏的人聰明?!”


    “至少我們有著比他們更深厚的現代文明。”


    顧宛接著冷笑,“你要真有那個能耐,就在這裏造個衛星、發明個手機試試?實在不行,弄個電燈出來我就信你!”


    “我不與你做口舌之爭。”雲寒暮有了幾分惱意,“我們有著同樣的來曆,就該好好合作,總之也回不去了,把從前的事情都忘了不是更好?!”


    顧宛點點頭,笑道,“我現在捅你一刀,然後把刀抽出來,然後跟你說,反正捅都捅了,我們還是好好玩耍吧!你怎麽想?”


    雲寒暮臉上不由得添了一絲倦意,“你為何總是不願好好想想我說的話?那個什麽世子有什麽好的,就算你將他抓牢了,也不是自己親自擁有的東西。憑著自己的努力將東西拿到手不是更好?”


    “什麽東西?榮華富貴,還是無上權力?嗬!韓苜,你為什麽永不知足?既然你已經擁有了如今的一切,安安穩穩地過完一生不是更好?!再說了你所說的憑自己的努力難道就是靠著陰謀詭計奢想不可能的東西?”顧宛簡直不敢苟同。


    “看來我們今日是談不成了。”雲寒暮看顧宛一眼,冷冷道,“我會守諾,讓人送你回去。不過你要記得,今日我與你說的話半個字也不要說出去,否則你的身份我也瞞不住。”


    顧宛不可置否,根本不在意雲寒暮的威脅,“我隻問你一件事,上一世約我去爛尾樓的人是不是你?”


    雲寒暮一愣,搖頭道,“我還沒有那麽厚臉皮。我去隻是為了……”


    “為了看我有沒有死透,結果自己搭進去了,對吧?!”顧宛笑道,“給你提個醒兒,下次千萬疑心不要太重,容易不長壽。”


    雲寒暮嘴角動了動,沒有再說什麽,將一個瓷瓶打開,湊到顧宛鼻尖,顧宛瞬間覺得好多了,“你當真放了我?”


    雲寒暮冷笑道,“我要真的想殺了你,也不會挑蕭琅漸在撫遠的時候。”


    顧宛笑著站起身,將指尖撚出的一根冰絲收回袖中,將桌上屬於自己的東西收入懷中,笑道“你該慶幸自己今天的決定。”


    雲寒暮不由得一愣。


    顧宛越過雲寒暮推門出去,門口是軟倒在地上的幾個男子,四下打量一下,才發現這裏就是一品香對麵的十字居,勾起嘴角笑笑,倒省了她跑路了。


    剛下樓梯,謝易就從大廳裏的桌旁站起,上前道,“小姐,白公子和顧小姐那邊已經找了許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就要鬧到夫人那裏去了。”


    “走罷!”顧宛點點頭一邊走一邊道,“今天的事情不得說出去。”


    謝易眼色暗了暗,點頭,“屬下明白。”


    趕在白懷君和顧玉露將事情告訴蘇氏之前,顧宛與他們會合,少不得要安撫一番,隻說自己是被人潮衝散了,免去了一番麻煩。


    晚上回到清宛山莊,顧宛當即去了雅閣。


    齊雲輕修身養性,睡得也早,被顧宛的氣勢洶洶而來嚇了一跳,換好了衣服出去,卻見顧宛臉色凝重,不由得擔憂道,“最近莫不是又出了什麽事情?”


    顧宛抬眼打量了一番齊雲輕,眉眼清俊,溫潤如玉,第一次站在女子的角度將他當做男子來看,而不是妹妹看哥哥,果然覺得出眾過人。


    “本來我看今天已經晚了,想要明天再與你說的。可是我這心裏突突的,總覺得不問了我心裏不放心,所以就來了。”顧宛說著,細細觀察著齊雲輕的臉色道,“雲輕哥哥可有喜歡的女子?”


    齊雲輕沒有想到顧宛大晚上過來是問自己這個問題,先是一愣,緊接著心中一喜,麵上卻強自壓著,故意帶著責怪的口氣道,“我每天在山莊裏帶待著,幾乎沒有出去過,你說呢?”


    顧宛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除了四年前的百花盛宴上,齊雲輕被自己纏著參加了之外,別的時候基本上都在雅閣裏待著進行所謂的“修身養性”。


    那金嫣然是什麽時候看上齊雲輕的?!


    一見鍾情?!


    顧宛本不相信一見鍾情,此刻卻由不得她不信。


    這時候想起來,才發現白日裏金嫣然在乞巧宴上畫的那副畫,也頗有齊雲輕畫的神韻,不知是她自己練了多久,對齊雲輕又戀了多久。


    顧宛正發著神,齊雲輕好笑地搡了搡她,“你來大張旗鼓地將我叫醒,問了一句話之後就不吭氣了,這是什麽理兒?!”


    顧宛抬眼看著齊雲輕,卻不知滿腹的話如何開口,難道要自己告訴他有個女子喜歡他很久,是自己的好姐妹,然後讓他接受金嫣然?


    不說自己以後見到白懷玉的時候會不會愧疚,照齊雲輕的性子,估計隻會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惱了自己也不一定,還是不說的好。


    “我沒事,我就隨口一問。”顧宛幹笑了笑,“我今日路過奇珍閣,陳掌櫃的說你以前的手稿有一張被買走了,我怕你不高興,就來問問你。”


    “手稿?”齊雲輕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反應過來手稿是指自己以前練筆沒事丟掉的塗鴉,笑道,“不過是隨手的草作罷了!賣了就賣了,有什麽好打緊的!”


    顧宛鬆了口氣,搖頭笑道,“這可不一樣。你現在是聲名在外,雖然外人知道你是文竹公子的人不多,可是你的畫如今已經當得起一句洛陽紙貴了,這卻是事實!不知道外麵有多少人想要見見你的真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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