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悅一直低低地垂著頭,誰也看不見她此時的表情。


    但是,那是可以猜得到的。


    以己度人,程氏和董夫人,都不由得有些佩服付悅。


    別的不說,光這份處變不驚的氣度,一般人就學不來。


    今天的事,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就一個九、十歲的小姑娘來說,付悅的表現,可以說是讓人大吃一驚的。


    一般的小姑娘,就剛羅輝那幾句話,早就哭著蒙著臉,往外跑著尋歪脖樹去了。


    可是,付悅卻隻是一直低著頭而已。


    董夫人拉著付新,慢聲細語地與她說著話,詢問著付新這幾年的生活怎麽樣,可有受過什麽氣。


    付新也不瞞著掖著,有什麽說什麽。


    付悅低頭在邊上聽了,越發的心底暗恨。


    因為付新將沈蓉的死,還有她的懷疑,就那麽直接地說了出來。


    還有沈蓉死後,付悅將她的好衣服全數搜走的事,竟是巨細無遺地全都說了。


    付新好像一點兒都不知道,什麽叫家醜不可外揚。


    打掉牙往肚裏咽,才是一家人的相處之道似的。


    偏付新說時,一臉的真摯。


    非常地有說服力,讓聽得人不由得不信。


    趙夫人也是第一次聽著,連連地說:“我可憐的女兒。”


    付寬現在,已經不知道該生誰的氣了。


    總之一個讓他滿意的沒有。


    無論是今天出醜的付悅,還是什麽都說的付新,還有一臉笑意的趙夫人。


    付寬的臉色越發的黑了。


    付新也瞅出了付寬的不滿意,但付新並不後悔與董夫人說這些。


    她之所以會跟著羅輝來將軍府,就是因為念著當年桃花樹下,會對著她笑,誇獎她的那個,和藹可親的長輩。


    因為董夫人是沈蓉,除了付家以外,鮮少的朋友。


    因此上,付新一見到董夫人,眼前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她們一起在桃園裏的情形來。


    那時,正是沈蓉少有的,真正開心的日子。


    董夫人拉著付新地手,也能感覺到付新對她的親切。


    趙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董夫人能感受得到,這是準備著要告辭了。


    於是,連忙讓丫頭拿了一個匣子過來,笑著對趙夫人說道:


    “這丫頭自小時候起,我就喜歡。沒想到會在京城碰著,所以也沒有備什麽禮物。不過我聽說貴府上的大郎君受過傷,要配天香丸來吃?剛巧我這有一匣子。本來是打算著送與憨娘的娘的,可沒想到……”


    董夫人這樣說著,聲音便就哽咽了下。


    付新的眼淚,就跟著吧嗒吧嗒往下掉。


    羅輝急忙忙地說道:“娘沒事說這些個幹什麽?”


    董夫人一陣心酸,更是要哭了的樣。


    暗自地捂著心想,她怎麽這麽命苦,這兒子算是白養了,這還沒娶到媳婦呢,就將她這娘丟了。


    而趙夫人一聽董夫人的話,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天香丸,趙夫人做夢都想要得到的,能救她兒子命的,可不正是天香丸?


    一直低頭頭的付悅,猛地抬起頭來。


    付悅不敢相信地瞪著眼睛,看著付新。


    雖然董夫人還沒繼續說,但付悅已經能猜得到,董夫人定是要將天香丸給付新的。


    然後,再由著付新將天香丸送出去。


    好麽,救世子嫡長子、趙夫人兒子的功勞。便就是付新的了?


    付悅心下大恨,如果、如果當初她和著付亮,不是一心想要算計付新的話。


    如果,她付悅買到天香草,送給趙夫人,那麽,今天的功勞,本就應該是她付悅的。


    付悅不知道,到底是哪裏錯了。


    怎麽她算計來、算計去,卻是好像將她們自己算計進去了?


    董夫人拭了拭淚,也不知道是兒子傷她的心了,還是怎麽的,然後才繼續說道:


    “總之她娘不在了,既然在這兒碰見了憨娘,送給憨娘也是一樣的。這藥呢清毒解淤,是極好的藥。至於將來憨娘送與誰,可就與我沒什麽關係了。”


    屋內的人……


    付新一聽這就是羅輝與她說的那藥,一想到解了付璉的病,了去了趙夫人多年的夙願,付新客氣都沒客氣地,便就接到了手裏。


    董夫人心想,人都說一個女兒兩個賊,她這兒子也是個賊。


    心既然都向著人家去了,她枉自當回小人,這藥也是留不住的。


    還不如主動拿出來,還省得日後,被她兒子算計了去,還沒人說她好話。


    原來,董夫人回來,程氏便就將羅輝的事,全數的告訴給了董夫人。


    畢竟,羅輝在京上,董夫人沒回來之前的事,程氏夫妻要負責的。


    現在董夫人回來了,程氏再沒有要隱瞞的。


    自然的,董夫人也就知道了羅輝,偷偷的喜歡隔壁小娘子的事了。


    董夫人便就將付家了解了個透徹。


    在知道,世子的嫡長子生病,要用天香丸,再加上之前的事後,董夫人就知道,自己的那一匣子藥,隻怕是保不住了。


    付新將那匣子藥,寶貝似的抱在懷裏,然後給董夫人行禮道:


    “憨娘代大兄謝夫人的救命之恩,明兒大兄好了,一定登門親自來謝夫人。”


    董夫人扶了付新起來,笑道:


    “好了,跟我還客氣什麽?再說,他來謝我幹嘛?我將東西是送與了你,至於你送誰,要救誰的命,與我有什麽關係?你大兄要感激,也應該感激你,若是衝著你大兄,我是不會送的。”


    付新聽了,知道這是董夫人給她的機會,想讓她在趙夫人麵前有功可立,自然是十分的感激。


    但她不可能便就自攬了功勞。


    付新仍是說道:“不管怎麽樣,若是憨娘的大兄吃了這藥,病就好了,也是要感謝夫人的慈悲之心的。”


    千盼萬盼的東西,就這麽不期然的,意外的到手,趙夫人已經激動得什麽都忘了。


    倒是付寬,聽了董夫人的話,覺得難為羅輝小小年紀,嘴上工夫這麽的厲害,原來都是跟著他娘學的。


    就剛剛董夫人的話,若是針對人,也能將人用嘴刀子給割害死。


    羅輝見付新抱著那匣子藥,在董夫人跟前,一個點兒的說著感激的話,幹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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