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襄在算計分裂江南聯軍,而江南聯軍也確實在分裂的邊緣。


    周昕和張羨已經吵了一上午了。


    為什麽吵?


    下一步的目標不同唄。


    周昕作為三郡舟師的統帥,原本答應全軍將士,打一仗就回家。跟張羨合作之後,擊潰了朝廷舟師,幾乎全殲了一萬五千水軍士卒,擊毀七百餘艘船隻,繳獲四百艘。


    戰果很輝煌,可他們的損失也不小,搭進去了六千多人,五百多艘船。


    算上俘虜和繳獲,他們的兵力、船隻不增反降。


    打敗朝廷水軍之後,張羨鼓動他趁勢進攻沙羨大營,這事在理,全軍將士沒人反對。


    即便攻打營寨的時候,朝廷大軍的戰力出乎預料,那支打著禁軍旗號的,三千人的車營,擊殺了他們上萬人,可八萬多人團團圍攻,最終也滅掉了這支部隊,順便還擊潰了另外的一萬雜兵。


    這次戰鬥比水戰的損失還大,傷亡了一萬五千多人,將士們仗著打完回家的念頭支撐著,就這麽挺了過來。


    都想著在赤壁修整幾天,然後回軍,士氣還可以。


    可是,拉著大夥去打西陵就過分了。


    「張仲景!」周昕拍案而起,眼睛瞪的跟個牛犢子一樣,憤怒的吼道:「莫要欺人太甚!你我兩軍是合作禦敵,不要一副救命恩人的作態,對周某指手畫腳!」


    「我軍不會去西陵。」他做出了最終的決定:「要打西陵,你自己去打。」


    張羨微微皺了下眉頭,對方不聽勸,一門心思的要東歸,這等分薄戰力的愚蠢行為,讓他很生氣,但仍然保持著世家子弟的風儀,即便內心之中看不起周昕這種出身地方豪強的粗魯之人,卻不願失禮。


    和聲細語的問道:「周丹陽要打哪裏?尋陽嗎?」


    他的禮儀僅僅是因為出身和教養,跟對麵是誰,沒有關係,乞丐如此,王侯也是如此。


    可這種態度在周昕看來,就是清高,看不起人,自己來找他理論出戰目標,卻被如此對待,這是極大的羞辱,好像自己無理取鬧一般。


    他憤怒的悶哼了一聲,惡狠狠的說道:「周某就是要打尋陽!你待如何?」


    一副你再敢阻止,老子就跟你拚命的架勢。


    張羨一點都不受他的威脅,微微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打完尋陽之後呢?廬江和九江的兵卒還有戰意嗎?與朝廷主力硬碰硬,僅憑丹陽一路兵馬,如何能勝?這些你都想過了嗎?」


    又是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周昕已經不耐煩了。


    這種問題他當然考慮過,可不回軍,現在軍心就得散。而且,兩次大戰,他都損失慘重,己方的戰力已經落於下風了,不回去招兵,他隻會越來越弱,最終怕是會淪為附庸。


    這些事,他不想解釋,因為不想被看穿虛實。


    「攻占尋陽,打通水道,有何不可?」


    「克西陵,占襄樊,方能掌握山川之險,與朝廷硬碰硬,實乃取死之道。」


    話題又回到了爭執的原點,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而他們都有顧慮,不敢分兵。


    可戰之兵隻剩七萬,合則共存,分則必死。


    他們都不是蠢人。


    話題繞了一圈,毫無進展,周昕席地而坐,收起怒氣衝衝的態度,開口送客:「過多爭執,毫無益處,請回吧。」


    張羨像看傻子一樣的看了他一眼:「此為吾之營寨。」


    「告辭!」周昕被噎得夠嗆,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站起來就走。


    目標有分歧,分兵而戰又沒信心,兩軍隻能滯留在赤壁,以修補船隻,恢複體力為借口,安撫麾下的士卒。


    劉襄沒等到第二波告急的軍情,反而收到了敵軍仍然屯駐赤壁的情報,一時之間,也摸不準張羨和周昕的想法,隻能繼續調整各部的兵力,命令眾將謹守城池。


    他自己則率領大軍,突入徐州,沿淮水,向呂布的屯兵之地靠攏。


    九江劉邈投降之後,呂奉先一點都不勇敢,不但沒向邊界增兵,反而收縮兵力,拋棄了西邊和北邊的大多數縣城。


    隻在中瀆水一線的高郵、廣陵、江都等地布置重兵。


    張遼傳信,他已經帶兵渡過了淮水,占據了淮陰城,正在向南邊的平安縣挺進。


    平安再往南就是高郵,詢問是否發起強攻?


    很明顯了,呂布在尋求決戰。


    麵對這種情況,計策什麽的,已經難有施展的空間了。


    決戰就決戰!


    誰怕誰是孫子!


    呂布相信自己的武力,而劉襄相信麾下的將士。


    十月過半,行軍半個月,趕路六百裏,與張遼所部匯合在高郵城下,六萬大軍離城十五裏下寨。


    營盤還沒建好,呂奉先就來挑戰了。


    他隻帶著三百騎兵,一看就不是突襲營地的樣子,因為羽林軍早已戒備在前,護著步卒和民夫搭建營地,他看得清清楚楚,靠近之後,停在強弩射程之外,圈馬呼喝,要單挑。


    這很呂布。


    曆史上,這家夥就是個喜歡單挑的,長安之戰,在城門外麵跟郭汜約架,趕上郭阿多也是個不怕事的,兩人單騎互鬥,呂布技勝一籌,刺傷了老郭手臂,完成了三國正史上極其少見的鬥將之舉。


    劉襄跟看傻小子一樣,看著呂布在那裏大呼小叫:「劉宜程,可敢一戰!劉宜程,出來一戰!」


    戰你個頭啊戰!


    傻子才跟呂布單挑呢!


    劉襄剛想嘲諷幾句,身邊羽林右監的騎陣之中就衝出去了一匹快馬,馬上騎士怒喝一聲:「潑賊住口!安敢直呼陛下名諱?拿命來!」


    定睛一看,孫策!


    兩個單挑狂湊在一起了。


    三國誌記載中唯二的兩場武將約戰單挑,一場是呂布戰郭汜,另一場就是孫策戰太史慈。


    這兩個都是主動的一方。


    劉襄很無奈呀,主要是孫策還沒到體力巔峰的年紀,肯定是幹不過呂布的,正常的戰鬥也不可能像演義那樣,大戰幾十上百個回合,很可能照麵就分生死。


    萬一孫策戰死,自己怎麽跟孫堅交待?


    跟他說:你兒子單挑呂布,打不過,死了。


    沒法交待,這不是正常的戰爭路數,跟自己故意弄死孫策似的。


    看著快馬加鞭,一往無前的孫伯符,現在若是調動騎兵衝鋒,命令還沒傳達完畢,這家夥就有可能躺屍,劉襄急得都想一箭把他射下馬。


    孫家的親衛是幹什麽吃的!怎麽能讓他單獨出陣?


    「典韋!馬超!擊殺呂布!」


    沒辦法了,三英戰呂布吧!就看呂奉先能不能幹得過這三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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