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身為主帥,怎可親臨險境?”突襲敵後太冒險了,戲誌才開口勸諫。


    “吾帶兵多年,一向與將士共進退,有他們在身邊,刀山火海我也闖得。”


    帶領安平軍的將士突襲敵後是有危險,難道留在剛投降沒多久的公丘兵卒身邊,就不危險了嗎?


    怎麽選,還用說嗎?


    劉襄更喜歡跟中軍的士卒在一起。


    再說了,他全員騎兵,真想跑,誰攔得住?徐州這大平原,沒有困住騎兵的地形。


    “誌才不必憂心,突襲彭城隻是預案,去與不去,尚在兩可。”


    這個話題便就此打住,戲誌才知道勸不動,也不再開口。


    現在需要等待軻比能的回報,才能判斷淳於瓊的動向。


    昭陽湖畔距離敵軍大營有四十餘裏,胡騎營兩千騎兵自上午出發,正午之時行軍三十裏,渡過泗水,修整一個時辰,繼續向泡水南岸的敵營靠近。


    淳於瓊所部兩萬五千人,紮了三座營寨,呈品字形布局,主營在後,兩座前營抵近河岸,距離主營有一兩裏。


    軻比能思考片刻,覺得兩座前營皆為小寨,要直麵對岸劉寵的兵馬威脅,不好作假,便率兵直奔主營而去。


    此時正是該吃哺食的時候,營中炊煙匯聚,像濃厚的雲霧一般彌漫半空,聲勢極大。


    胡騎繞營一周,營中望樓林立,旌旗如荒原蔓草,不可勝數,號角示警,戰鼓聚兵,烏泱泱的人群湧到寨牆防禦。


    “人數不少啊,沒有一萬八也得有一萬五。”軻比能嘀咕了一句,領兵在東門外停步。


    他要看一看會不會有敵人出營應戰,試一試對方的戰力如何。


    他在觀察營地動靜,淳於瓊也在觀察營外騎兵。


    “兩千騎兵,三四千匹馬,隻是用來試探的,北邊的戰馬可真多。”他轉頭看看自己麾下的一千騎兵,很羨慕也很忌憚敵方的騎兵部隊,因為袁紹所有的騎卒加起來也才兩千多點。


    幽、並兩州禁售戰馬,他們全軍的能上陣的馬匹數量,還沒人家的試探部隊多。


    “將軍,我等願領兵出戰,驅逐敵騎。”呂曠、呂翔兄弟二人拱手請命。


    淳於瓊揮手製止,步兵如何驅逐騎兵?暫時趕走又能怎樣?白費力氣而已。


    他舍不得派騎兵出去,明顯打不過,營外的胡騎不但數量多了一倍,還有上千的鐵甲突騎。


    “守好營盤,敵軍不敢強攻。”他不想用騎兵野戰,肯定吃虧。


    軻比能確實沒有攻擊營寨的打算,望樓、弓弩太多,衝上去傷亡小不了,見敵方沒有出戰的意思,分輕騎去兩處前營偵查,他自帶一千鐵甲突騎,仍舊在主營叫陣。


    可直到天光黯淡,金烏西沉,也無人回應,為防夜襲,隻能帶隊撤過泗水,悻悻的派人回報,勉強完成觀營的任務,不知道敵軍的具體戰力,等待主公的後續命令。


    依照斥候的打探和胡騎的抵近偵查,劉襄判斷淳於瓊暫時沒有分兵,也沒有強渡泡水的行動。


    這就很奇怪了,袁紹應該清楚,對峙於他不利。


    “他在想什麽呢?”劉襄皺著眉頭輕聲嘀咕,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主公,袁紹必有陰謀。”戲誌才判斷。


    “誌才詳細說來。”


    “小沛丟失,三萬大軍北上,卻做防禦之態,東海與彭城國邊界,派了兩萬人馬與我軍對峙,全無進取之意,有拖延時間之嫌。


    其意不在沙場決勝,必然另有打算。汝南袁氏在士人中的影響力太大了,主公需小心後方異動,當傳令琅琊,密切監視境內士人的動作,恐有人叛亂。”


    戲誌才推斷,袁紹想在琅琊掀起混亂。


    劉襄覺得這話在理,立刻傳令荀彧、趙雲,讓他們小心戒備。想了想,又給郭典和劉虞傳信,青州、冀州士人也不少,命他們仔細排查境內士族大戶。


    可叛亂這玩意,不是想發現就能發現的,隻能暗中監察,總不能挨門挨戶去搜吧?那不用等別人造反,自己就先亂了。


    隻希望給底層的百姓分了田,又建了民團,他們不會被造反之人煽動、裹挾,這樣的話,即便有人作亂,規模也不會太大。


    假如袁紹跟戲誌才推斷的一樣,打的是挑亂後方的主意,自己還真的是沒什麽好辦法提前處理。


    等待、戒備、對峙,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張遼在郯縣沒什麽進展,關羽倒是收複了東海郡西部的五座縣城,兵鋒直指彭城國。


    袁紹不為所動,依舊在邊境駐兵對峙。


    沛縣這邊的淳於瓊,在泡水南岸一動不動,跟廣戚的守軍掎角而立,一副隻想防守的姿態。


    劉襄提兵向前,在廣戚北方十裏之地再立新營,表現出想要攻城的樣子。


    敵人還沒什麽反應呢,劉寵親自跑了過來。


    “劉驃騎,肯請出兵纏住南岸敵軍,孤要強渡泡水,殲滅逆賊袁紹的兵馬,收複沛國與彭城國。”


    求戰之心非常旺盛啊,劉襄很欣慰,但對這老頭的腦子表示懷疑。


    “陳王準備在哪處河段強渡?”


    “上遊三十裏。”


    “為何不渡泗水攻打廣戚,此城被攻,淳於瓊必然回救,便可將他誘出營壘。”


    劉寵有自己的道理,捋著花白的胡須說道:“廣戚遠而敵營近,我軍遠行攻城,敵軍若強渡泡水,恐救之不及,自然要先攻破敵營,然後再拿下廣戚。”


    好吧,這位是個穩健派,喜歡啃骨頭。


    劉襄不想浪費口舌改變他的觀念,太難了,於是折中了一下:


    “陳王,你調給我五千步卒,一萬五千民夫,加上我這裏的五千步卒,湊夠兩萬五千人,佯攻廣戚,調動淳於瓊。若其出營救援,我軍騎兵自然能纏住他,你便可趁機強渡泡水,如何?”


    劉寵在沛縣有三萬三千步卒,四萬六千民夫,調出這些人手,戰力足夠過河攻營,也不會影響糧草運輸。


    他想了想,同意了這個計策:“好,孤這就命人調兵,隻是還需向劉驃騎借些騎兵,應對敵軍遊騎。”


    “陳王需要多少人?”


    “一千即可。”


    借兵當然沒問題,就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萬一劉寵這老頭耍賴,自己不可能因為一千騎兵就弄死他,把盟友變成敵人。


    得派個能頂得住壓力和誘惑,把兵馬帶回來的人。


    “嚴綱。”


    “末將在。”


    “由你帶一千越騎,協助陳王作戰。”


    “末將遵令!”


    派嚴綱過去,劉襄是放心的,轉頭對劉寵說道:“此為越騎營主將嚴綱,是我手下的遊擊將軍,作戰勇猛,屢立功勳,乃是我的心腹愛將,定能協助陳王,攻敵破寨。”


    這句話裏麵真正的意思,劉寵聽懂了,笑嗬嗬的說道:“那就仰仗嚴將軍破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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