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是幽州人士,早年因刺殺劫掠百姓的羌胡首領成名,後來闖蕩天下,以劍術被世人推崇,再後來就被靈帝召到了宮中,擔任虎賁將軍。


    不是虎賁中郎將,他是靈帝的近身侍衛,有點像明朝那會錦衣衛裏麵,隨侍皇帝的大漢將軍,屬於殿廷衛士。


    靈帝榮養了他十幾年,養出了一個死士。


    “今上剛剛九歲,就能命你刺殺國賊?別是有人假傳聖令吧?”劉襄疑問道。


    “陛下十歲了。”王越更正了一下漢獻帝劉協的年紀,頓了一下又解釋道:“陛下自小就聰慧,定能成為明君,隻是被董賊欺淩,王某看不過,想為陛下除賊,沒人指使。”


    “行吧,就當沒人指使。”劉襄沒刨根問底,對於這種忠心還有氣節的死士,對方如果不想說,問也是白問,看在史阿的份上,也不可能嚴刑拷打。


    隻能拐彎抹角的試探道:“今上十歲,無法親政,董卓死後,誰來執掌權柄?這個問題你考慮過嗎?”


    “那麽多公卿大臣,自能輔佐君王治理天下。王某是粗人,不懂得經世濟民的學問,但有國賊,殺了便是。”王越信心滿滿。


    這話是挺豪爽霸氣的,但對政治的了解過於淺薄了,依靠刺殺,怎麽可能杜絕權臣篡政。


    十幾年宮廷衛士白當了。


    “董卓一死,其麾下大軍必亂,誰能出麵掌控軍隊?”劉襄繼續試探。


    王越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賊首一死,麾下黨羽自然做鳥獸散,陛下發幾道詔令,忠義之輩必然雲集,在其中優選士卒,然後一一剿除了便是。”


    行了,問到這裏就不用再問了,要麽是政治白癡,要麽是老奸巨猾,不嚴刑拷打一番,劉襄不知道該不該信他的話。


    但他是史阿的師父,很多手段不能用,一個武藝高點的劍客罷了,何必為了此人讓忠誠的屬下寒心,關押、勸降也不用考慮了,劉襄懶得費那勁,幹幹脆脆的放人。


    “王虎賁,無論你信或不信,董卓死後,今上的處境會更加淒慘,言盡於此,請自便。”


    “多謝使君。”


    王越躬身施禮,他是脾氣直,但不是真的癡傻,自己在招待人家的宴會上玩刺殺,被當場識破,結果對方不但幫他遮掩身份,還不求回報,既沒殺他也沒困他,這是恩德。


    史阿去送別王越,聽說兩人比了一劍,勝負不知道,他是腫著手腕回來的。


    大家就不好意思問了。


    以後還是要相處的嘛,揭人老底可不是個好習慣。


    宴會的第二天,董卓征發了三萬民夫和兩千多的大小車輛,還派了兩千兵馬監督,領兵之人是劉襄的舊識,賈詡賈文和。


    董卓當初因為劉襄看重賈詡,也曾考察過他的能力,吩咐下去的事情能辦,但沒什麽出彩的地方,平庸之人而已,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賈詡親自帶著第一批書籍過河,見到劉襄二話不說,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劉使君今日之功,必能流芳百世,萬千後輩皆受恩澤,天下讀書之人無不感念於心,當家弦戶誦,以彰美名。”


    雖然賈詡不是什麽君子,他也不會像蔡邕那樣,不顧一切的去拯救這些藏書,但他是個讀書人,對保全這些書籍的劉襄,心生感激。


    這一禮,很認真,很鄭重。


    “文和先生,吾有一問,和光同塵真的好嗎?”劉襄對賈詡還是有心思的,想要知道這人蟄伏在董卓麾下,到底在想什麽?


    賈詡的誌向,他不清楚,就算看到過史書上麵關於賈詡的記載,他也沒弄明白。


    這人的心思太深了。


    說賈詡誌向遠大吧,他在董卓麾下耽誤時間,不顯山不露水,沒有表現能力的意思,後來又在涼州係軍閥之間流連。


    董卓死後的涼州係軍閥,哪有一個能成事的?以他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來。


    說他隨波逐流吧,他又主動投了曹操,還混到了高位,最後曹魏滅吳的戰略,就是他提出來的。


    說他顧念家人吧,家人沒少隨他流浪,亂世前期的荊州,後期的冀州,隻要表現一下能力,家人便可安安穩穩的度日。


    他偏不,非得報著涼州係不放,直到涼州係的勢力快要死絕了,才投奔了曹操。


    這個賈文和,要怎麽才能抓住他呢?


    涼州,真的是他的命根子嗎?


    劉襄心中思緒翻湧。


    賈詡裝作聽不出他話中的深意,頂著個四方大臉,笑得真誠樸實:“使君天縱奇才,非我等凡俗之輩能比,吾不過平庸之人,能得個一官半職,用以糊口度日,便再無所求了。”


    劉襄才不會信他的鬼話,開口試探道:


    “涼州,不是隻有涼州人才能治理,吾若得涼州,便要整頓西域長史府,重開商路,隻有聯通域外三十六國的商路開通,涼州才能重新繁榮。種地不行,養牛羊不行,打仗更不行,隻有商路才能救活涼州。文和先生認為這條計策可行嗎?”


    賈詡的呼吸有一瞬間的急促,但很快就被掩飾住了。


    “使君,聯通域外的商路靡費太大,涼州人沒那麽多錢,支撐不起來的。”


    劉襄覺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鄭重的說道:“若有一天,吾要開商路,文和願來相助嗎?”


    賈詡沉默了片刻,長長的歎了口氣:“若有那一日,天南海北,願供驅馳!”


    “我會占據涼州,也會重開商路,這是我的承諾。文和,你也要記住你的承諾。”劉襄看著這個四方臉山羊胡的狡猾之人,等待著他的回答。


    “吾謹記於心。”賈詡心事重重,回答的聲音有些飄忽。


    很好,劉襄相信這話是真的。


    兩人敘話的時間並不長,當前最重要的還是運送書籍,隻是寥寥幾句便各自忙碌去了。


    劉襄重視、董卓重視、賈詡也重視,洛陽城裏的蔡邕帶著負責管理藏書的官吏,以及自發前來幫忙的太學生、三署郎,夜以繼日的分類裝箱。


    書籍運送的很快。


    上了保險就是不一樣,有動力,否則,誰知道會出什麽波折。


    安平軍這邊也沒掉鏈子,劉襄傳令的第二天,天井關五千守軍到來。


    第三天,張郃領兵一萬南下野王縣,分兵攻取溫縣、河陽縣,徹底打通了天井關到劉襄駐軍之地的路線。


    第四天,冀州軍團一萬人攜帶三千輛空車到來,開始向天井關運送書籍。劉襄下令後續車輛不必南下黃河,直接在天井關裝載書籍,向鄴縣運送。


    第五天張郃所部繼續攻略周邊縣城。


    書籍運送了整整十天。


    沁水縣、波縣、軹縣、河陽縣、溫縣、野王縣,六縣之地被張郃拿在了手中。


    都是大軍一到就開城投降,幾乎沒有什麽抵抗,包括城中的士人和富戶,都在歡迎安平軍入城,這讓劉襄有些吃驚,這六縣之地至少有二十多萬人,被一萬人給橫掃了。


    看樣子,董卓麾下的兵卒把他們禍害得不輕。


    這裏的人,甭管貧富,都是簞食壺漿,喜迎王師的態度,董胖子不得人心啊,他這麽忌憚關東聯軍到來,著急忙慌要退回長安,原因就是這個吧?


    可惜,起兵的關東士人還沒發現。


    而發現這事的劉襄,不能長待,洛陽周邊是個大漩渦,麻煩太多了,留在這裏不但會跟涼州集團正麵衝突,還得跟關東集團較量一番,得不償失。


    所以他決定遷民。


    反正他不把人遷走,董卓也得把人強行拉到關中去禍害。


    洛陽周邊兩百裏,強行驅趕幾百萬人口充實關中,然後焚毀所有建築,這是董卓的遷都計劃,無論是曆史上的他,還是現在的他,都要這麽幹。


    別的地方劉襄顧不上,這六縣之地已經開始派人宣讀告示,願意隨安平軍北上的,在縣中集合,會派軍隊護送去天井關,由並州官吏接收,然後再安排去各縣分田種地。


    不願意去的也不強求。


    這幾個縣離天井關最遠的也就百十裏,最近的就三十多裏,移民真不難,至於能帶走多少人,那得等以後統計。


    現在還有最後一批書籍,困在南岸兩天了,有一千多車,蔡邕親自領人看護,他怕看守的涼州兵卒拿書籍引火取暖。


    一月底了,天氣突然升溫,冰層濕滑難行,劉襄怕經不住重載,所以命人征集船隻,正在鑿開冰層,打通一條水路,預計今天就能完工。


    正月二十九,劉襄踏上了黃河南岸的土地,迎接他的是蔡邕,還有董卓派來“輔佐”蔡邕的李儒。


    “此次多虧賢婿啊,能保下這些藏書,善莫大焉!”蔡邕激動的抓著劉襄的手臂不放,他現在越看這個女婿越是喜歡。


    “外舅隨我回去吧。”


    “吾已答應董仲穎,要跟他去長安,這是他送出藏書的條件。”蔡邕解釋了一句,又安慰道:“賢婿不必擔心,老夫過得逍遙自在,與他人也沒什麽過節,不會有危險的。”


    劉襄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瞪了緊緊跟在蔡邕身邊的李儒一眼:“我們翁婿談話,有你什麽事?滾一邊去!”


    說完拽著蔡邕走向河邊:“外舅,昭姬很想你,擔心得吃不香睡不著,你跟我回去吧。”


    邊說邊走,沒幾步就到了船邊,他向船板上的宿衛使了個眼色,手上發力,一把就將蔡邕推到了搭在船舷的船板上麵,宿衛伸手一拽,彎腰沉肩,扛起來就走,甲板上的幾個人一搭手,蔡邕就跟麻包一樣被扛上了船。


    “賢婿,賢婿,吾答應了…哎呦…要去長安的。”蔡邕被扛在肩上,斷斷續續的說著話,倒是沒怎麽掙紮。


    劉襄翻了個白眼:“我又沒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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