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極天偌大的冰宮上,神君墨亦城在冰王座上閉目養神,那清冷麵目竟美如畫中仙,這時女侍輕輕的端來一杯冒著熱氣的香茶。


    俯身將茶杯放在冰桌上,輕聲說,“神君,這是用最初的晨雪化了水煮的梅花茶,是這世間最香的茶。”


    墨亦城微微睜開眼睛,長長而濃密的睫毛隨之而揚起,他看了一眼梅花香茶,知曉此茶飲之能助長靈力,想必是因為他在天祭上消耗了大量靈力,女侍才煞費苦心的熬了這香茶。


    墨亦城看了她一眼,忽問道,“你可知從古至今,誰是那靈力最高之人。”


    女侍想了想,聲音細細的回答,“天下靈力最高者是神君呀。”


    墨亦城笑了笑,搖搖頭。


    “那是天下第一古神太虛元君?”女侍又猜道。


    “皆不是,世上能修得最強幻術者皆要絕情滅愛,本君不是,太虛元君亦不是,這個世間若有情,便有了死穴,就像是劫數,每個人在劫數裏無法自拔,更何談是最強者呢。”墨亦城順著宮門口,看向外邊無盡頭的雪天,思緒又拉扯著他回到了很遠很遠的記憶中去。


    女侍自覺的退出了冰宮,她自小生長在這無極天上,後勤勉修煉幻出了人身,陪伴在神君身邊已有幾十萬年,她親眼目睹了神君日日的孤獨與哀傷,竟好生羨慕那個雖已死去,卻日日活在他人心中,不知生前他們會是何等的相愛,讓這天下之主為她魂牽夢繞了千萬年。


    夷卑族因受辟邪神君之命,將這幾個外來異人迎進了土寨裏。


    夷卑族的寨子與愛衡族大有不同,愛衡族是明亮光明的建築風格,他們則是背朝著日光而建,走過走廊時,幽幽暗暗,到處是驚悚的獵殺動物或者刑罰罪人的圖案。


    他們路過第一個房間時,那是沒有門完全可以看到整個房間的擺設,裏麵擺滿讓人觸目驚心血跡未幹的獸頭和白骨。


    在走到第二個房間,裏麵滿滿的瓶瓶罐罐的壇子,領路的女祭司介紹說,裏麵全是她們煉製的各種蠱蟲,嚇得洛清歌想起自己身體裏那條蟲,連忙閃到了離這些房間最遠的另一邊。


    慕子蘇走上前,用扇子在她眼前將那邊的壇子遮住,輕聲安慰她,“沒事。”


    她又心懷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這時女祭司指了相連的幾個房間對幾人說,“幾位客人暫且在房中歇息,我這就命下屬去一一探查近些時日所有練蠱的巫婆,在召她們前來認領姑娘身上的蠱蟲。”


    “這蠱蟲竟然還能認領?”洛清歌驚異的說。


    “那是自然,姑娘有所不知,每個練蠱之人在接近中蠱的人時,血液脈中會有輕微的感應,每個人身上流的血各自不同,自然蠱蟲不會有雷同。”


    “原來如此,那便勞首領費心了。”慕子蘇向女祭司拘了一下躬,他這一動作引得在一邊的殺冽影極大的不滿,砰砰率先進了其中一個房間,並用幻術使門自動關上。


    蘇櫻看了洛清歌一眼,上前來拉住她,“我與你同住一間吧,順便看護你。”


    洛清歌看著她凶凶的模樣,極力的反抗,“我,我要與雯霏姐姐住一間,你還是跟他一間吧,他需要你照顧。”洛清歌說到這還指了一下一旁溫柔淺笑的殺冽予,反正她是看出這兩人不一般。


    “胡說八道。”蘇櫻被她一語堵住,便也自行選了房間走了進去,洛清歌得意的看著她的身影,還想監視我,哼哼沒門。


    然後她嬌羞的走到慕子蘇跟前,“神仙哥哥,你要住哪間房間?”


    慕子蘇嗬嗬一笑,隨手指了就近的一間,“姑娘叫我子蘇便可,不用掛念著神仙神仙之稱,在這凡間恐不便.”


    子蘇,子蘇,當真是人如其名,美好而溫柔。洛清歌在心裏默念了兩遍這個名字,後回過神,小盈盈的對他說,“那好,子蘇也不必叫我姑娘姑娘,同他們一樣喚我小歌親切些。”


    “小歌,甚好,甚是親切。”慕子蘇微微一笑便也走進了廂房中。


    洛清歌還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出神,古雯霏一把挽起她的手,“走啦,人都不見了還看,發花癡的小姑娘。”


    “哪裏,我哪裏花癡,雯霏姐你欺負我。”


    在用過晚飯後,所有人又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因為連日來的奔波,洛清歌一回到床榻上就睡死了。


    殺冽影的房間外卻有人敲門,他遲疑了一下,便開門讓殺冽予進了房間。


    “夜間是我們魔族最好的修養時間,你不在自己房間裏待著,還來閑來這裏。”


    殺冽予隨手布了一個結界,將這個房間與外界隔開來,然後一臉嚴謹的對他說,“我有些疑惑纏繞在心中已久,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告知於你。”


    殺冽影見他如此謹慎,不禁好奇的先問道,“什麽事?”


    “當日在山上尋得你和小歌之時,我為她把過脈,發現她不是尋常凡人之脈,她的體內好像有一股被封印住了的力量,在細想從一開始,她就神秘的降臨魔界又能依附在夜姬兒的魔身,如果她是一個凡人之魂,早就該消散在誅妖台上了,這一切的一切不由我對她產生了懷疑,她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共同融合著人、魔、仙三種特質。”


    殺冽影聽了沉默不語,不過也細想著從與她相識的每一瞬間,確實隱藏著太多不解之處,不過他知道她也一樣絲毫不知道自己的過去與身世,不管她是誰,他認定她都是一個沒有害人之心的人。


    “不管她是誰,她都是我殺冽影的人。”


    “我知道,不管怎麽樣小歌都是我們大家的朋友,但是你不想把這些事弄清楚嗎?你也不想她一直這樣不明不白的活著吧。”殺冽予看自己的弟弟誤會了他的意思,連忙解釋道。


    “從微界那裏應該能尋得一些答案,但是老軒卻抹去了我和她的記憶,微界也已經崩塌了,老軒也隕逝了,現在無從下手。”


    “正是因為你們是被鷹族先主抹消的記憶,而他又留遺夢珠讓我們去尋找失蹤了千古的神物,我越發覺得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聽到弟弟這麽一說,殺冽予越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殺冽影剛想說什麽,突然屋外一陣驚慌失措的腳步聲傳來,有人再大喊大叫著,“死人了,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啊。”


    然後他與哥哥互相對視一下,破開結界快速衝出了屋外,此時夷卑族的那個女首領也隨著一群部下出現了,蘇櫻、慕子蘇也推開房門出來查探,最後是洛清歌和古雯霏也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出了房間。


    “怎麽了?”女祭司抓住剛才那個狂躁的男人。


    “回,回祭司大人、你讓我今日一一拜訪這個月煉製蠱蟲的巫婆(夷卑族會練蠱的女人都被稱作巫婆),哪知道我到了女巫特拉拉家中時,裏麵擺放著十個已經死亡的女屍,我仔細看著女屍照著名單一對,死的全是這個月練蠱的女巫!”看得出來這個男人確實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說話的聲音一直是顫抖著的,眼神渙散,身子畏畏縮縮不敢看任何人。


    女首領聽聞臉上漫上一層悲哀,她閉上了眼睛半響才再次睜開,聲音緩而慢的說,“去特拉拉家中看一看,好讓人安葬了她們。”


    殺冽影一聽死的全是這個月內的練蠱之人,心一慌上前一把楸住那男子,“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死的是誰!”


    殺冽予攔住他,“先別激動,我們還是前去看看在下定論。”


    殺冽影這才將人放下,並命令他馬上帶路,男子便在女首領的示意下,開始走在了前麵引路。


    這時慕子蘇攙扶著洛清歌跟上了女首領她們的腳步,穿過了幾個幽黑的走廊,又不知道穿過了多少竹屋,他們最後在一個簡陋的竹屋停下。


    帶路的男子手顫抖的指著整個屋子,聲音顫抖的說,“祭司大人,就、就是、就是裏麵了,小人就不進去了。”


    女祭司看著他應允的點了點頭,便與洛清歌幾人一同走了進去。


    裏麵躺著的十個女人確實死狀慘烈,胸口全部被什麽吞噬光了,鮮血染紅了整個地麵,每個人的眼珠都翻白著,全是死不瞑目之狀。


    洛清歌看了內心翻起一陣陣頭暈惡心,慕子蘇將她攬住她的肩,將她的頭埋在自己的懷裏,輕聲說,“別看。”


    殺冽影見了走過去,狠狠的將他推開,把洛清歌扯到自己懷裏,惡聲惡氣的對慕子蘇說,“別碰她,離她遠一點!如果你不想做我的雙月魂!”


    “你幹什麽!”洛清歌也生氣的推開他,不知道這個家夥怎麽就這麽煩人,事事管著自己,還!她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就更加的氣憤了。


    慕子蘇不想與這個蠻橫又孩子氣的魔族殿下在此爭執,便一笑置之,“隻要小歌相安無事,我即便是離在天涯之遙也無妨。”


    “都別吵了,這些人全是死於前一夜裏,也就是我們來的前一天。”殺冽予檢查完屍身以後說。


    “她們、她們全是身中情之蠱而死的,我可憐的孩子們。”女祭司見到她們的死狀如此慘烈,不由的悲憫的唉聲叫起來。


    “她們全是近些時日內煉製蠱蟲的巫婆嗎?”慕子蘇問了所有人擔心的問題。


    女首領這時用哀怨的眼神看了洛清歌一眼,“全是,全是她們,她們都死了!都被自己所煉的蠱蟲殺死了,看來天意如此,這位姑娘的命輪已止,你們接受天意吧!”


    洛清歌在一聽她們都是身中情之蠱而死的,想起自己身上的蠱蟲和這些死狀,不禁再次要暈倒,殺冽影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裏,“不用怕,你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洛清歌臉色蒼白無力的靠在他的胸膛上,耳朵裏聽不進自己的聲音,她心裏隻是悲傷,這些突然死去的人,為何偏偏是在他們要來尋找她們的時候遭遇了不測,難道是有人不想她得到解藥,是有人為了讓她死而殺了這麽多人嗎?


    洛清歌一想到這些,就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絕望自己不久後將如此淒慘的死去,絕望自己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去。


    內心的負罪感重重的壓在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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