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沒有貿然答應,他說,“我得考慮一下。”


    “來不及了,如果你現在不做出選擇,長城,就會被我的同伴毀掉。”


    使者話音剛落,李信就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過了一會兒,有士兵來報,長城城牆上竟然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裂痕。


    “你的同伴?你是說那個逃走的怪物?!”李信揮退傳令官,憎恨的盯著她,“果然,你將她交給我們處置,不懷好心!”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怨不得誰。”使者輕飄飄的說完,繼續問,“所以,你答不答應?”


    “就算我答應你,又怎麽阻止你的同伴?”李信皺眉,他有預感,長城的城牆絕對出問題了。


    “你隻需要同意就行了。”


    “……如果我不同意,會有什麽後果?”


    “長城的地基將會毀掉,雖然你們可以控製盾山來重修,但是,你們和魔種戰爭又要開始了,萬萬不可輕易冒險,是吧?”


    “神不應該庇佑我們才對嗎?”


    “你們信仰的可不是神,為什麽神要佑庇佑你們呢?”使者反問。


    “……”李信沉默了一下,又問,“你們的目標,該不會是讓長城覆滅吧?”


    “可笑,如果我們真心想要讓長城覆滅,就不會是破壞城牆,隨便死幾個人這麽簡單了。”


    頓了頓使者又說,“而且,身為未來的君主,你難道不明白一個道理嗎?要想掌控一個偉大而輝煌的帝國,死一兩個人,是沒有用的!”


    “……你什麽意思!”


    “如果你以為殺了花木蘭他們,自己就不會失敗,那你也太天真了。”使者露出詭異的笑容,用女童稚嫩的聲音說,“如果你不答應將長城交給我們,那些長城之下被封印的盾山,可是會毀掉長城的呢!”


    “你……?”


    ——冬涯,你又隨意入侵!


    ——嘿嘿~


    ——趕緊走人!


    ——了解~


    使者重新控製身體,她沒打算解釋,直接問一臉驚疑之色的李信,“李信閣下,知道為什麽神明不大張旗鼓的降臨世間,直接控製這片大陸嗎?”


    “為什麽?”


    “因為我們想知道,人類是否還存在對神明的敬畏之心,不過很遺憾,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了。”使者想了一下,繼續道,“至少,在你們的眼裏,我看不到對神的信仰!”


    李信不理解,“所以,你們就要奪取長城嗎?”


    如果僅僅是因為信仰就將他們驅逐,這理由也太不能讓人接受了!


    “當然,非神之子民,有什麽資格站在長城之上!”


    “你!”李信眼裏滿是殺意,仿佛下一瞬他就會暴起傷人。


    使者毫不理會他充滿怒意的眼神,說,“你們根本無力守衛長城,我承認你們中間有些人很強,甚至強過神,但是那有什麽用,你們無法發揮長城真正的作用,它終究是屬於神的造物。”


    李信說,“但是長城,是我們的信仰啊!而且,它早已不屬於你們,是你們拋棄了它!”


    使者說,“我們沒有拋棄長城,你們來到長城不過百年,而在之前的那幾千年時光裏,你以為長城又是怎麽屹立不倒的??”


    李信閉上眼睛,痛苦地說,“我……我無法答應,長城,不是用來做這種交易的。”


    “為什麽?交給明世隱,和交給我,又有什麽區別?”


    “明世隱他是人,他總有一天會死去,我有生之年總會把它奪回來。而你們是神,永生不老,長城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聽到這個回答,使者沉默了。


    她朝他走了幾步,然後停在了途中,轉了個身,坐回了子芒的床邊。


    她深深地看了子芒一眼,抬頭對李信說,“李信閣下,我無法改變你的想法,如果哪一天你決定將長城交給我們處置,那就讓子芒聯係我。”


    “你不是要我強製交易嗎?”


    “是的,但是時間限製是100年,你是凡人,生老病死不過百年之間,我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李信愕然。


    “很意外是不是?你這樣的表情我看見過很多次。”使者突然笑了一下,眼裏卻充滿了悲傷,“從前,我遇見了很多人,也與很多人留下過約定,但當我再次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無一不是蒼老的模樣。”


    “你們渴求之物啊……也不過須臾之間罷了……”使者的語氣裏包含了太多無奈,就算此刻她也沒打算告訴任何人她的過往。


    “我的同伴帶走了長城地下的一些東西,你不要好奇那是什麽,就算知道了你也無法使用,也許有一天我們會重返長城,到那時候,你也許就不在長城了。”


    “因為你是子芒的主人,我才和你說這些話,你不要錯過了愛你的人,有時候轉身就是一生的別離。”


    “……我知道了,謝謝。”李信點頭,又問,“你和子芒是什麽關係?”


    “故人之後。”


    使者輕笑一聲,分解成藍色光粒消失在他的營帳裏,李信追出營帳,發現鬼穀子和夢奇也逐漸化作藍光消失。


    他聽到鬼穀子歎息的說,“唉,都來不及告別啊!”


    長城之畔,城內的某片小樹林裏,東牙百無聊賴的斜躺在岩石上,拋著手裏的光團。


    在她所在的岩石下方,金色法陣亮起,夢奇和鬼穀子率先出現在法陣上。


    “喲,鬼穀子,好久不見。”


    “唉,是,是你?!”那個控製魔神襲擊了長城的家夥。


    鬼穀子嚇了一跳,拉著夢奇朝後退去,正好撞到了使者。


    使者看了一眼翹著二郎腿的冬涯,對他們說,“介紹一下,她是我的同事,三青鳥之一,名為冬涯。”


    鬼穀子問,“為什麽是這個名字?”


    冬涯跳下岩石,湊近鬼穀子,“因為我出生在天涯海角的的冬季啊,所以叫冬涯咯。”


    “赫希,她之後該不會和我們一起旅行吧?”


    冬涯抱住使者的一隻手臂,“當然啊,我舍不得g~”


    使者非常直女的回答,“不會,她還有事要做。”


    “……”聽到兩個極度的回答,鬼穀子和夢奇一愣。


    “……哼!”冬涯和使者對視一眼,鬆開了彼此的手臂,互相扭頭,冷哼一聲。


    冬涯歎了口氣,道,“接下來,我去長安了,你要去哪裏?”


    使者搖頭,“不知道,隨便挑個地方吧!”


    “哦,那你千萬不要去長安哦~”


    “好。”


    “你就不問問理由嗎?”鬼穀子默默插話。


    不等使者詢問,冬涯已經回答,“因為長安城會成為第一個被喚醒的奇跡。”


    “總之這幾年的長安城,可能都會很危險,你們去一個相對和平的地方瞅瞅吧!”


    鬼穀子說,“據我所知,這片大陸上沒有哪一個地方有相對的安寧啊!”


    “說的也是……”冬涯很受打擊。


    使者催促道,“行了,你快走吧,反正你已經拿到了鑰匙,剩下的解碼對你來說不是問題。”


    “好,那我走了!”冬涯點頭,腳下出現一個藍色方陣,瞬間消失不見。


    “這也是傳送法陣嗎?”


    “嗯,藍色的是單向短距離傳送法陣,優點是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再次使用,金色的就是雙向遠距離傳送法陣,優點是能夠大規模的傳送。”


    “哦,那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夢奇?”使者抬頭問吃夠了噩夢,已經巨大化的夢奇。


    “嘟~?”夢奇閉著眼睛隨意指了一個方向。


    “唉,起源之地?”鬼穀子一愣,然後興奮地說,“那我們出發吧,去起源之地!”


    使者眉頭一挑,“你不需要跟長城的他們告別嗎?”


    鬼穀子搖頭,“不用,說不定以後還會再見麵呢?”


    而且,他有預感,使者肯定在長城做了什麽。


    花木蘭暈倒,冬涯逃出來,與李信密談,以及不辭而別……


    但願不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兒吧!


    他在心裏幽幽歎了口氣,這個願望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使者驚奇的看了它一眼,點點頭,“也對,那好吧!”


    長安城·大明宮。


    女帝立於高台之上,晦暗難懂的目光掃過匍匐在她腳下的城市。


    曾經在這個地方站著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們,如今都已經不在了。


    她在那些時代所有見過的一切,如今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是無人有資格分享的故事,她是孤獨的帝王。


    長安城·大理寺。


    狄仁傑負手站在庭院的梧桐樹下,梧桐葉翩翩落下,落滿他的身旁。


    秋天就在不經意間來了。


    長安城最近熱鬧非凡,雖然前段時間他讓堯天組織的成員逃掉了,被女帝勒令反省,卻收獲了一個意外之人。


    “現在你能告訴我,墮神之使,是誰了吧?”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就在你心中嗎?隻是你不願承認。


    狄仁傑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但他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為那個人不在長安城有一絲僥幸。


    長安城·酒館。


    人身鼎沸的酒館裏,老板將一壇烈酒遞給絡腮胡子的大漢,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他身邊的板斧。


    大漢拎起酒壇咕嚕咕嚕一口悶完,酒館裏一道道叫道聲,讓沽酒的妙齡少女忍不住問,“大叔,你這是要去哪裏?”


    “長城,守衛邊疆。”


    妙齡少女微微一笑,“此行很遠,就不收你酒錢了。”


    大漢一愣,抱拳道,“謝過姑娘,在下告辭。”


    沽酒姑娘叫住他,“等等,你的名字是?”


    “程咬金。”


    程咬金背上板斧,還是將酒錢放在酒櫃上,轉身踏出酒館。


    看著他消失在街道上的背影,燭月喃喃道,“原來英雄豪傑,是這樣的瀟灑啊……”


    起源之地·外圍。


    李白擦去濺在臉上的鮮血,拖著搖搖晃晃的身子朝前走去,不遠處,數百萬魔種此起彼伏的嚎叫,都沒讓他心悸,抑或是停下腳步。


    c觀察他很久了,她以為他會去長安城,沒想到他來了起源之地。


    也許,這是個機會?


    她這麽想著,卻沒想到,李白率先在起源之地見到的人,是使者g。


    長安城·基石。


    冬涯站在石階上,她雖然用認知障礙隱藏了自己的身形,但是這道門一旦啟動,自己定然會受到影響,所以她沒有貿然行動,以至於打草驚蛇。


    她拿出從長城之下得到的鑰匙,那一團白光之中,一片琉之銀羽燁燁生輝。


    ——冬涯,使用這道指令,可能會將事情變得適得其反哦。


    “我知道,無所謂的,a博士。”冬涯回答,表情一陣輕鬆。


    “我以前就想來這裏了,自從真正的白雪死了後,g一直陪在我的身邊,那時候我做過很傷害她的事情,雖然世界已經輪回了好幾次,她已經不記得那些過往,但我沒忘。”


    “她因為方舟的命令殺了白雪,而我卻是在沒有方舟命令的情況下,殺了她的同伴。”


    ——不,我的意思是,這下麵有個不知道什麽時候誕生的靈體。


    ——它現在在沉睡,但它很危險。


    遙遠地方,a博士幽幽的說:不過無所謂,你啟動吧。


    隻不過,現在發生的事,跟之前發生的事情,又一次重合了。


    長安城·朱雀門。


    李元芳一大早就整裝待發,雖然狄大人現在被困在大理寺,管不到他了,也不意味著他可以偷懶。


    他在街上巡邏的時候,被一個人按住了肩膀。


    李元芳轉頭,發現對方是個大塊頭,麵目凶狠,有一道傷疤,背著兩把刀,貌似是從扶桑來的武士。


    嚇得李元芳瞬間失了顏色。


    那人操著不太熟練的大陸通用語,“在下想問,李白,在何處?”


    “啊,你問李白呀,他已經好多年沒來過長安城啦。”李元芳回過神,道。


    “他,什麽時候,回,長安城?”


    “不……不知道。”


    長城·營地。


    花木蘭做了一個夢,夢中她如風一樣輕盈的奔馳在大草原上,清草與花香撲麵而來,遠處的溪流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她撲了進去,翻了個身。


    她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隻青色的麒麟。


    猛然,她想到了使者的話。


    “你好像是一隻麒麟誒,不過血脈很淡,你的一生定然不普通。”


    然後,她就從夢中驚醒了。


    映入眼簾的,是鎧焦急的臉。


    見她醒來,又瞬間恢複了淡然。


    他將一旁冷掉的粥端起,“醒了,餓了嗎?要來點粥嗎?”


    鎧掀開帳篷,一出門就遇上了他的妹妹。


    月光之女露娜握緊腰間的長刀,“哥哥,我們可以對決了嗎?”


    “很抱歉,我現在還不能接受你是我的妹妹這個事實,我沒有記憶,說明過去不值得回憶。”


    露娜一聽,不高興的說,“可你之前明明說過,你記得我。”


    鎧大步朝前走,頭也不回的說,“現在忘了,等我再次想起來的時候再決鬥吧。”


    露娜氣急敗壞的踢腳旁的石頭,“啊,可惡的哥哥。”


    “小心點啊,你差點砸到我了!”玄策從牆外探出個腦袋,非常不高興的說。


    “哦,不好意思,我……”


    玄策抱胸傲嬌地說,“哼哼,你這脾氣,難怪鎧哥不要你了,這麽脾氣暴躁的妹妹,誰敢要啊?”


    露娜一聽就怒了,“你這小子!”真是欠打!


    玄策朝她翻了個白眼,還吐了吐舌頭,正欲轉過身朝她扭屁股時,就被兄長一拳揍在了腦袋上,捂著腦袋在一旁“嗷嗚——!”去了


    守約笑彎了眼睛,笑意盈盈的說,“嗨,露娜,該去叫他們吃飯了。”


    “好,他不打緊吧?”


    “不用擔心,他恢複力超好,有肉就行了!”


    “哦,還能這樣啊!”


    等花木蘭換好衣服,和露娜一起過去時,蘇烈和伽羅已經到了。


    “千窟城已經毀了,幸好我收集的珍貴資料都還存在長城,不幸中的萬幸吧,隻是可能沒有機會重塑造千窟城了。”


    “邊境四城被魔神毀了個幹淨,而且,地震已將雲中漠地徹底傾覆,要很多年才能重建吧!”


    “對呢,木蘭姐,我聽說蘭陵王已經離開了?”


    “嗯,師傅帶著他的部下南下,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再見麵的機會。”


    露娜說,“要心中有思念,一定會再見的。”


    “就像我和哥哥。”


    盾山站在城牆之下,頭上的指示燈忽明忽暗,它感應到在這城底,它的同伴被強製關閉了程序,奪走了能源。


    一旁的沈夢溪,抬手按在長城上。


    “長城之子……歸於長城?”


    這句話,他怎麽突然就不相信了呢?


    在那段記憶裏,他的祖先明明是守衛長城的功臣,為什麽不到百年就沒落了呢?


    高樓之上,李信看著化作半人高大鳥的子芒,吃了一驚。


    很快,子芒又變回了人形。


    他問,“你在思念著誰?”


    李信望向長安的方向,“一個,今生不敢回望的故人……”


    他不知道,那個他今生不敢回望的故人,被月禦使停止了時間。


    為了救她,裴擒虎連夜前往長城,卻在途中被冬涯控製,讀取了月禦使·望舒送給使者的指令。


    她想了想,決定不告訴使者,而是等她來長安城。


    雲中漠地,前·逐流城之外,蘭陵王在他的屬下麵前,取下覆蓋在他臉上的麵具,露出俊美無儔的容顏。


    他躬身俯下去,對著他曾經的故鄉,深深拜別了逐流城。


    王者峽穀,一聲聲龍鳴傳遍峽穀,三道金光悠然出現在龍坑之上。


    金光中,赫然是女媧、盤古,與博士。


    “讓我們的世界,歸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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