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猶如洪鍾,中氣十足。


    緊接著,大門嘩地一下打開。


    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大踏步邁出門來。


    楊飛上前一步,也不說話。


    他啪地一下,給老者敬了一個軍禮。


    隨即,他掏出一本小本本,向老者遞了過去。


    “伯父你好,我是洪振華的戰友。”


    老者身子顫抖了一下,臉上露出驚喜交集的神色來。


    不過,他還是接過了楊飛的證件,仔細地看了一下。


    隨後,老者熱情地招呼楊飛和林雪宜。


    “原來是部隊上的同誌,快請進來。”


    他一邊招呼,一邊習慣性地向門外看了一眼。


    “振華呢,他怎麽沒有回來!”


    楊飛的心中,立即一顫。


    林雪宜的頭,低了下去,眼神躲閃。


    一想到這位老人,聽聞兒子噩耗,他內心的巨大痛苦。


    林雪宜就有一種轉身逃跑的感覺。


    楊飛的眼神,隻是微微眯了一下,立即恢複如常。


    他微笑著說:“洪振華同誌外出執行任務,沒有回來。”


    “我剛好路過這邊,受他所托,來看望伯父。”


    老人銳利的眼神,看了楊飛一眼,又看了林雪宜一眼。


    他的臉色變了,聲音也低沉下來。


    “振華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同誌,請你實話實說。”


    楊飛愕然,看了老人一眼,猶豫不決。


    老人一見楊飛的神色,身子頓時一顫。


    不過,他的話,還是說得很清楚。


    “你在門前,猶豫不敲門,眼神飄忽,說明你心中有事,顧慮重重。”


    “你腳下呈八字形,前腳虛後腳實用,重心後移,說明你不想麵對我,隨時都想轉身逃避。”


    “這足以說明,你的心中,有說不出口的事情。”


    “而你是軍人,讓你無法言說的事情,隻能和我兒振華有關。”


    “說吧,振華怎麽樣,傷了還是殘了,我挺得住。”


    ……


    老人強大而縝密的邏輯推理,讓楊飛和林雪宜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不過,楊飛發現,老人嘴中說挺得住。


    然而,他的身子卻一直在發飄,腿也哆嗦著。


    林雪宜的眼淚,快速地湧了出來。


    老人越是表現得堅強。


    林雪宜心中的酸痛,就越是無法忍受。


    麵對著老人的眼神,楊飛沉默了。


    他低下頭,不敢看老人的眼睛,默默地從胸口摸出一塊軍功章,遞給了老人。


    這是一枚一等軍功章!


    楊飛慢慢地抬起了頭,向老人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


    這一瞬間,老人什麽都明白了。


    他發抖的手,死死握住了軍功章,臉上的皺紋,緊緊皺成一團。


    軍功章上國徽的棱角,刺破老人的手掌。


    鮮血汩汩流了出來,把這一枚軍功章,染得鮮紅。


    老人的眼角,混濁的淚水,終於湧了出來。


    他把軍功章緊緊抱在胸前,嘴中嗚咽出聲。


    “振華,好孩子,你是好樣的,阿爸帶你回家。”


    他渾身哆嗦著,呆滯地轉過身,向大門走去。


    隻是一瞬間,這位精神抖擻的老人,仿佛就老了十歲。


    他挺直的腰,突然一下子就塌了下來。


    楊飛跟了上去,緊緊攙扶著老人。


    “伯父,你別傷心,振華是為了掩護戰友犧牲的。”


    “以後,所有特戰大隊的兄弟,都是你的兒子。”


    “有我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您。”


    老人顫顫巍巍地轉過身來,拍了拍楊飛的肩膀。


    他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門口的動靜,驚醒了堂屋中的人。


    三個孩子都跑了出來,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兩個女孩。


    這麽冷的天氣,孩子們還穿著單衣。


    楊飛心疼地去抱其中最小的一個孩子。


    十三四歲的男孩,一下子撥開他的手。


    他警惕地瞪著眼睛:“別碰我妹妹。”


    楊飛感覺男孩的手法,竟然有一絲金蛇纏絲手的味道。


    這可是老跑的絕招。


    他不由得讚了一聲:“好功夫,是爺爺教你的嗎?”


    “你管不著。”


    男孩瞪著黑黑的眼睛,把三四歲大的妹妹,抱在懷中。


    老人忍住了巨大的悲愴。


    他嗬斥男孩一聲,又轉過身來對楊飛道歉。


    “鄉野孩子,野慣了,同誌,你別見怪。”


    楊飛微笑,搖了搖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爸,咱們家來客人了嗎?”


    就在此時,裏屋傳來一個男人的生意,憨厚淳樸。


    老者答應了一聲,擦了擦眼角


    他一邊走介紹說:“說話的人,是振華的大哥。”


    “前些年他去城裏麵打工,誰知道從腳手架上摔下來。”


    “包工頭嚇跑了,家裏麵沒錢醫治,後來傷口感染隻好截肢了。”


    楊飛點了點頭。


    他已經知道了老跑的家庭情況。然而此刻親眼見到,還是一陣陣心酸。


    老人說著話,引著兩人進了堂屋。


    房子內,一盞十五瓦的白熾燈,燈光很黯淡。


    可以看得出來,這一戶人家,的確無比貧困。


    最值錢的家用電器,應該就是桌子上,擺放著的二十三寸的長虹電視。


    其餘的桌子,板凳都是自己製作的。


    牆皮被煙火,熏得發黑。


    電飯煲中,有半碗米飯,還有幾個白麵饃。


    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四十來歲,斜躺在靠牆的沙發上。


    他的腿腳以下,用一床破毛毯蓋著,滿臉都是潦倒之意。


    從他的眼眸中,可以看出對生活深深的絕望。


    堂屋中心,燒著地灶。


    這是黃土高原一帶的農村,取暖的一種方式。


    紅紅的炭火,給這個破落潦倒的家,帶來一絲溫暖之意。


    林雪宜呆呆地看著。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沒有想到。


    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貧困的人家。


    老人歉意地安排兩人坐下。


    他親自到廚房,給兩人炒了兩個小菜,安排兩人吃飯。


    林雪宜看著三個孩子,好奇地看著自己。


    她溫柔地笑了笑,從口袋中,翻出幾顆巧克力,分給三個孩子。


    三個孩子得了糖,都高興得不得了。


    懂事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說留到明天再吃。


    這一幕,看得林雪宜差點又流出了眼淚。


    老人給兩人上了飯菜。


    農家老臘肉的香味,讓三個孩子都饞得隻吞口水。


    可以看得出來,這一戶人家,吃肉的日子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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