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很快就找到了一戶老鄉。


    老鄉開一輛拖拉機,送楊飛和林雪宜去黑牛凹。


    老鄉人挺憨厚,他要的酬勞,不過五十塊錢而已。


    而這一點錢,對於林雪宜來說。


    就連一支唇膏錢的十分之一都不夠。


    拖拉機的發動機突突突轟鳴的聲音,震耳欲聾。


    又冷又硬的西北風,吹得林雪宜半邊臉頰都發麻發青。


    她所有露在外麵的臉頰和手腳,都被凍得僵硬,失去了知覺。


    顛簸彎曲的山路,讓車兜之中的林雪宜,好像喝醉酒一樣立足不穩。


    她不得不死死揪著楊飛的衣服,才能穩住自己的身子。


    林雪宜快崩潰了,楊飛拉著自己,到這裏幹什麽呢?


    楊飛一身單薄的國防綠,卻倍加精神。


    他從後麵,抱住了林雪宜的腰,嘿嘿一笑。


    “雪宜姐,生活不應該隻有燈紅酒綠,還應該有這樣的簡陋辛苦才對。”


    “有你個大頭鬼!”


    林雪宜死死抱著楊飛,心中的小火苗,快竄了出來。


    自己好端端在家,看韓劇吃全家桶,還吹著暖氣。


    偏偏陪著這個家夥,一路輾轉流離。


    現在居然到了三千多公裏外的黃土高原。


    這家夥到底搞什麽鬼?


    不過,想到楊飛能在這樣時候,帶上自己。


    林雪宜的心中,就多了一絲甜甜的味道。


    拖拉機引擎轟鳴,拉著楊飛和林雪宜。


    走了二十多公裏的山路,終於停了下來。


    老鄉戴著保暖的狗皮帽子,搓著手從拖拉機上跳了下來。


    他憨厚的臉上,滿是歉疚。


    “不好意思,我就隻能送你們到這裏了。”


    “上邊的路,拖拉機沒法通過。”


    楊飛似乎早就知道情況。


    他給老鄉遞了一根煙,又遞給他兩百塊錢,道一聲辛苦。


    淳樸的老鄉連連推辭,楊飛毫不客氣地塞在他的手中。


    他向老鄉招了招手,拉著林雪宜繼續向山坳中爬去。


    地下的山路,崎嶇不平。


    林雪宜雖然已經換下了高跟鞋,卻依然一步三滑,走得極為艱難。


    楊飛嘿嘿一笑,蹲下身去。


    “雪宜姐,我背你吧,別一個不小心,扭了腳。”


    林雪宜看著他寬闊厚實的後背,心中有些溫暖。


    她卻哼了一聲:“你管我幹什麽,像個悶嘴的葫蘆似的。”


    說到這裏,楊飛老實不客氣地將她背了起來。


    林雪宜立即驚叫起來。


    “臭犢子,你幹什麽,你的手別亂摸……”


    楊飛哈哈大笑,腳步開始加快。


    黑布隆冬的夜色中,對他仿佛沒有任何影響。


    林雪宜在他的背上,老老實實地趴著。


    她能感受到楊飛灼熱的體溫,心中暖暖的,身上也暖暖的,忍不住貼緊了他。


    楊飛苦笑。


    “雪宜姐,你別貼那麽緊。”


    “我可是個正兒八經的爺們,受不了那刺激。”


    “呸,王八蛋,你能說點好的嗎?”


    “別人讓我貼,我還不貼呢,姐這不是冷嗎?”


    林雪宜臉頰一熱,卻不鬆開,貼得更緊了。


    楊飛苦笑不已。


    在黑暗的夜色中,雪宜姐的膽子,似乎也變大了很多。


    這樣的晚上,又背著一個豐滿美麗的女子,在山野之中孤身行走。


    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會一些其他的想法。


    然而,楊飛卻沒有這樣的心情。


    越是靠近黑牛凹,他的心情,就越黯然。


    “雪宜姐,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或許是為了避免自己的哀傷,變成眼淚流下來。


    楊飛抹了一把臉,輕輕地說。


    林雪宜是個七竅玲瓏的女人。


    她能看得出來,楊飛看似無賴,吊兒郎當。


    然而這個男人的心中,卻藏著深深的傷心和痛苦。


    她乖乖地嗯了一聲,把腦袋貼在楊飛的背上,眼睛卻睜得大大的。


    “從前,有一個小夥子,剛剛達到入伍的年齡,就去參軍。”


    “這個小夥子自小練武,身手不錯,是個高手。”


    “他在部隊中,很快就獲得提拔,進了一支國內巔峰的特種部隊。”


    “他在這一支特種部隊中,混了一年,立下了無數軍功,後來組織上決定,由他出麵當任軍事長官,重新組建一隻秘密特種部隊。”


    “新建的部隊,保密級別和建製規格都很高,主要特戰人員,不超過二十個。”


    “然而這二十個特戰隊員,都是國內最高水平的王者特種兵。”


    “這一支新建的王者特種部隊,自從組建以來,就秘密行動,行走在黑暗之中,為這個國家立下赫赫戰功。”


    林雪宜的心,高高吊了起來。


    楊飛說到這裏,她已經有些明白。


    楊飛說的這一支特種部隊,說不定就是林子和楊飛所在的部隊。


    楊飛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喟歎之意:“在這一支特戰部隊中,有一個隊員,隊員們都叫他老跑。”


    “因為這家夥總說自己膽子小,一聽到槍聲,就想轉身逃跑。”


    “不過,大家誰都不相信老跑的話,因為這個家夥打起仗來,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他是特種部隊中的武器專家,什麽樣的槍械,在他的手中,都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老跑性子憨厚,剛剛組建特戰大隊的那一會兒,大家總欺負他。”


    “打掃宿舍,挑水做飯的活兒,全都讓他幹了。”


    “他普通話說得不好,隊員們總學他蹩腳的方言普通話,但他從來不生氣。”


    “兄弟們的衣服和褲子,包括小褲褲,一不小心就被他洗得幹幹淨淨。”


    “他總說,大家都是生死兄弟,戰場上過命的交情,有什麽值得計較的。”


    “說不定今天在一起聊天打屁,明天就光榮了……”


    肆虐的狂風,吹過楊飛,又吹在林雪宜的臉頰上。


    林雪宜突然感覺一滴滴滾燙的液體,在夜風中變涼,飛濺在自己的臉上。


    有一滴,甚至濺進了林雪宜的嘴中,澀澀的,鹹鹹的。


    林雪宜心中一疼。


    她從未想過,楊飛也會流淚,也會哭。


    然而,林雪宜卻什麽不說,隻是更緊地貼在楊飛的身上。


    她已經隱隱猜到,楊飛到這兩千多裏的黑牛凹的原因了。


    楊飛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


    “在一次作戰過程中,這一支特種部隊,因為情報泄露,被無數強大凶惡的敵人重重包圍。”


    “老跑端著加特林重機槍,硬生生撕開了敵人的包圍圈,而自己也被狂風暴雨的子彈,半邊身子都打爛了……”


    林雪宜心中一顫,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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