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為越是精深,徐成越發感覺到自己和這凡人世界的格格不入,尋常人最多不過百年壽命,而自己若是不作死,便能永遠地活下去,塵世間的人終究會化為一捧黃土,而自己卻可以高坐雲間。


    另一方麵,作為三隻手,乞丐時的自己曾經需要仰望的存在,如今卻如同螻蟻一般。除非他人能在修為上與他相差不多,或者是勝過他,否則連多說兩句的念頭都興不起。


    一朝為修士,許多東西便唾手可得,普通人最為看重的金銀珠寶,更是想要多少便能擁有多少。


    道道念頭在徐成心間滑過,傳說中妖修修行之時,需要先修人,乃是學習人類禮法知識,交流習慣,甚至是人的七情六欲,有了人類的禮法知識,交流習慣,七情六欲,最終才會化成人形,屆時可修仙道亦可修煉魔道,甚至是習得佛門的法術。這全看那成精的妖怪到底會如何選擇。


    人類修士,體會人生百態,悟的是行走於世間的道理。通人事,曉天命,方為世上真仙。


    “自己終究是人,隻是形態還有模樣不同,仙人均是由人修煉而成,人事不可舍棄,不可脫離!”


    於大雪之中行走的徐成暗道一聲,於他身後留下一行深深淺淺的腳印。


    念頭加重,他腳下的步伐會重幾分;念頭減少,他腳下的步伐便輕上幾分。


    街上沒有多少人,腳印很快就被大雪所淹沒。


    而徐成走了半天也沒走到鎮子盡頭,這座小鎮還真大。


    這時,自他身後來了一名打著紙傘,身著厚實長衫的年輕人。


    此人緊走兩步,到得徐成身後,隨後說道:“兄台,可是外地人?”


    還以為對方是什麽鬼怪的徐成,手心處已經有黑色的光芒出現,聽到對方詢問之後,暗道一聲絕對是那神秘人把自己弄的神經過敏。接著便點了點頭。


    “哈哈,我們鎮子上今天可是請了戲班為這年關慶賀,戲班子可是從早上唱到晚上。兄台若是不介意的話,可願與我一道前去一觀?”


    這人立刻說明著自己的意圖,今天有戲班子唱戲。


    曾經的徐成,除了忙碌於討生活就是討生活,又哪有什麽閑心聽戲。


    如今有大把的時間,他登時來了興趣。


    應了一聲,便和這拿著紙傘的年輕人向著戲台子而去。


    片刻之後,二人到得戲台子附近,這裏可謂是人山人海,人頭攢動,肩抵著肩,看戲台子上的人唱著戲曲。


    “東討西殺,南征北戰,渴飲刀頭血!喔哈哈哈~”


    戲台上畫著黑臉模樣的人,大聲地唱著,配上花哨的動作,引來鎮民們的一片叫好之聲。


    隨後,文戲武戲接連到來,徐成放佛又回到曾經的那個少年。


    一連持續了許久,周圍人都有傘,唯獨徐成沒有,身上堆積了不少雪花。


    “兄台,我替你遮一下吧!”


    還是之前拉著徐成來看戲的年輕人,方才帶他到這裏之後就不見蹤影,這會兒卻突然出現,拍去他身上堆積的雪花的同時,將紙傘立於徐成頭上。


    一番好意,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讓徐某人心口帶上了一縷溫暖。


    “多謝兄台好意!”


    徐成微微躬身,道了聲謝,朝著年輕人靠攏了不少。


    “無所謂謝與不謝,如今天下未平,無家可歸之人比比皆是!正所謂相遇便是有緣,今日我替你撐傘,說不定來日閣下便會幫我一幫!”


    這人說話文縐縐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便不再多管,任紙傘替自己擋住飛雪,雖然他不怎麽需要。此時戲台上來個人,不過他的風格和其他生旦淨末醜略微不一樣。


    僅僅是一襲暗紅色長衫,臉上沒有臉譜似的妝容。


    站定之後,輕聲吟唱起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此人聲音婉轉,帶著戲曲的花腔,讓徐成隻覺心中淒涼,卻不知個中滋味。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替徐成撐傘的那年輕人跟著輕聲吟唱起來,眼中似有淚花,大概也是個有故事之人。


    徐成心中一動,他將袖裏空間之中天癸真人留下的布娃娃取了出來。


    經曆時間的衝刷,也不知上麵的法術到底有沒有失效。


    不錯,徐某人正是想測測這年輕人到底是不是沈青書轉世。隻是可惜,布娃娃沒有絲毫反應。


    “兄台居然還隨身攜帶著如此老舊的布娃娃!”


    撐傘的年輕人湊近了徐成後說道。


    “故人所留,唯一剩下的念想!”


    一邊翻轉著手中的布娃娃,徐成一邊查驗著上麵的法術。


    “看樣式,這莫非是兄台的妻子所留?”


    年輕人猜測到。


    “並非如此!僅僅是一位故人罷了!”


    徐成說完,那年輕人露出一副了解了解的眼神,接著臉上的表情一會兒癡傻,一會兒又掛起一抹微笑,片刻的功夫,他臉上的顏色已經變幻了四五次。


    從中午十分唱戲唱到傍晚。


    曲終,人散。


    替徐成撐傘的那人抖去紙傘上麵的積雪,道一句:“兄台,小生這就要回家了,天色已晚,你可有住的地方,若是沒有,可去小生家中住上一晚。”


    “不用,我還有事情要做!”


    連走幾步,徐成擺脫了那年輕人。


    不過他並未走遠,而是遠遠吊在對方身後,他與人為善,徐成也不介意留下些許善緣,替他解決些難事。


    跟了他一路,最終看著對方回到家中。


    原本隻覺得那人印堂發黑,興許有鬼怪作祟,貌似事情並非那般簡單。


    “黃泉之眼!”


    徐成喃喃念道,自他眉心處打開一條縫,緊接著縫隙變大,此乃數次改版過後的黃泉之眼,其中的眼珠中間有著數萬道符文。


    透過房門,徐成眼前出現一人和一隻碩大的蜘蛛。


    一人乃是撐傘的年輕人,而蜘蛛似乎是那人的娘子。


    耳畔間傳來對方的聲音:


    “娘子,今天這台戲可好看了!”


    “可曾見過些有趣的人?”


    “不曾,也不對,那人倒是挺有意思,孤身一人卻要在晚上趕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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