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就像是一種可怕的具有依賴性的慢性毒藥,一旦被人服下就再也離不開它。


    無論期間有怎樣的毒發情況,都改變不了人們對它的渴求與畏懼。


    所有人都知道權力不是也不應該是人們生活的全部,在他們的周圍還有很多比權力更加可貴的東西在等待著他們。


    他們甚至可以列舉出很多的例子來證明自己觀點的正確性,比如說家庭、朋友、生活……。


    可到最後,這些列舉都是毫無意義的,沒有價值的,因為權力的毒性太猛,太難以清除,即使有片刻的清醒,可最終還是會沉默在權力的漩渦之中。


    沒有品嚐過這種毒藥的人永遠都不知道這種毒藥毒發時帶來的快樂,那種感覺超越了世間一切萬物所能夠展現出最美好最迷人的一麵,它直接作用於靈魂的最深處,轟的一聲將靈魂炸的支離破碎。


    杜林說的話每一個詞多麗女士都能平靜的聽著,但當這些詞組成一個句子的時候,她就沒有辦法保持足夠的冷靜。


    是她渴望權力,有著強烈的野心嗎?


    其實並不是,這隻是權力這個可以說是沒有生命,沒有靈魂,甚至沒有實體,隻是一個存在於人們對世界萬物認知中的詞所帶來的力量!


    從諾米菈和凱文互相拉扯到彼此的衣服都被扯掉,到愛麗絲義無反顧的飛蛾撲火,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不,是權力在作祟,這就是權力的可怕之處,中了權力的毒,以後將再也沒有自我,任何人都抵擋不住這種毒藥的侵蝕,就連杜林都不行!


    多麗女士身為新黨委員會的第四號人物,可以說已經站在帝國的高塔最頂端,單單論及手中的權力,整個帝國能夠超過她的不足五十人!


    而且她與前麵那些人之間的差距並不多,都屬於那種稍稍努力就能追上,稍微鬆懈就要落後的那種微不足道的差距。


    現在,一個機會就擺放在她的麵前,她的呼吸已經開始稍稍有些急促,目光的焦點也在不斷的變化位置,體現出了她內心的掙紮。


    爬得更高,掌握自己的命運,幾乎是所有智慧生物最大的願望,多麗女士也一樣。


    她也想要在自己老去之前,退休之前,坐一坐那個數千上萬個日日夜夜隻能看,不能觸摸更不能坐上去的位置,是否真的如同她想象中的那麽愜意,或是硌人。


    她也有一些可能在別人看起來天真到愚蠢的想法藏在心裏,遲遲不願拿出來分享給別人。


    她知道,自己最大的短板就是自己的性別,在政治上女人永遠都是副手,在底層或許還有機會主政一方,但是越往高走,女性參與政治的可能越低。


    但現在,一個可能擺放在她的麵前。


    她認真的思考著,略微鬆弛的眼瞼讓她的眼睛看上去更大了一些,片刻她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站了起來拿著包和杜林告辭,“今天的花茶很好,如果我有決定會告訴你!”


    杜林站起來送她走到了沒扣,多麗女士才抬手阻止了杜林,說了一句留步,轉身戴上墨鏡推門而去。


    走出了圖書館,她回頭瞥了一眼玻璃門內麵帶笑容的杜林,突然間覺得這個年輕人真的很討厭。


    無論他有什麽目的,有什麽想法,至少他現在的計劃成功了,成功的讓多麗開始有些胡思亂想。


    在司機的幫助下上了車,吩咐了一句回家之後她升起了駕駛室和乘坐室之間的深色玻璃板,雙手按壓著太陽穴,那個年輕人給她出了一道難題。


    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麽的有趣,當她不知道杜林要做什麽,準備怎麽做的時候,她不會有現在這樣患得患失的心思。


    但是當她知道了以後,即使後麵的事情與她沒有關係,她也會憂心忡忡。


    回到家裏時整個別墅空蕩蕩的,她隨手把眼鏡和一些小配飾放在了玄關旁專門的一塊紅色絨墊上,家裏的女傭會把它們放在它們應該在地方。


    換了鞋,回到房間裏又換了一身居家的衣服,在活動室裏鍛煉了約有四十五分鍾後,她洗了一個澡,出現在客廳裏。


    隨手拿著一枚上麵還有一些水珠的果子咬了一口,盤腿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裏麵正在前一天晚上黃金檔節目的重播。


    她隨口問了一句,“先生呢?”


    正在一旁忙著清理衛生的女傭連忙回答道,“先生說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夫人……”


    多麗臉上並沒有什麽失望的神色,這幾乎已經成為了每周四天中很正常的表現。


    她的丈夫是一名介於商人與掮客之間,更加偏向於商人的角色,主要的工作就是通過一些特別的方式拿到一些批文或者緊俏物資,然後轉手給其他人。


    這樣他不需要投入任何本錢就能夠把自己的事業經營起來,同時在不具備任何風險的情況下,賺到足夠多的利潤。


    每年那些曾經風光無限的跳樓者都在用自己死亡的事實告訴所有人,不做生意不是真的就像人們所說的那樣,肯定不是會虧本,一樣是有很大風險的,隻是人們往往看見的,都是那些聚光燈下光鮮亮麗的成功者,沒有人會去關注路邊的流浪漢或者乞丐,他們曾經是否是一個有錢人。


    這樣換手的聲音讓多麗的丈夫在帝都乃至中部和南部的商業圈子裏具有了一定的名氣,被人們稱作為“很有辦法的沒問題先生”,隻要錢到位,他基本上能把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


    這裏麵當然更多的不是依靠他自己的本事,而是依靠多麗這位現任的新黨委員會副主席的身份,即使是在過去,她不像現在這樣位高權重,可一樣有著“馬格斯重要心腹”的標簽,而且那個更好使。


    因為沒問題先生的在工作上的沒問題,這讓很多人都在刻意的保持著與他之間的關係,從早上開始,應酬就會持續到他躺在床上準備休息為止。


    甚至有的時候躺在床上時,應酬都還沒有結束,還要他出一身汗才能夠勉強把一天真正的度過。


    不回家或者很晚回家已經成為了慣例,多麗自己也經常會很晚回家,或者有時候不回家——她的辦公室有休息間,晚上可以在辦公室休息。


    不過也有例外,每周周五的中午開始,兩人就會選擇準時的在晚上五點鍾之前回到家裏,然後等著他們的孩子回來一起過周末。


    很多人都把他們稱作為“模範夫妻”,從來不爭吵,更不會打架,還經常在周末全家人一起出去遊玩或者踏青,沒有比他們更和諧更像是模範家庭的家庭了。


    但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這一切,都隻是假象。


    在這個家庭裏,多麗是高傲的,從她走上社會開始,所接觸到的無一不是這個社會最頂尖的精英,每一個人不僅有很強的個人能力,還有這令人仰望的身份背景。


    這樣的環境下成長出來的多麗是看不上自己丈夫的,那隻是一個普通到沒有任何可以讓她值得驕傲的丈夫,而他們的結合,也僅僅隻是為了完成屬於自己的那份社會責任。


    相較於多麗的高傲,沒問題先生對待家庭則是冷漠,也許他曾經熱血過,也想著要通過努力來改變某些事情,可他做不到,多麗也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逐漸的他明白了自己在這個家庭,在社會中的定位和價值,他找到了人生新的目標和方向,家庭隻是維護他在社會中地位的前置條件。


    至於他們的孩子,那可能是一個悲劇的開始,至於會不會以悲劇結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廳上空繁多的吊燈讓地麵上找不出任何一絲陰影,電視機中傳出的聲音回蕩在這間空曠的房間裏,多麗抱著腿坐在沙發上,她很專注的看著電視,不時笑上幾聲,然後笑容很快就消失,笑聲也會停止。


    有點冷,這是她的想法,她看著電視,莫名其妙的又聯想到了杜林和她說的那幾句簡單的話,想的有些失神,連時間都被她忽略了。


    當她從今思考中擺脫出來時,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一個人獨自坐在很大的餐廳裏,獨自一個人吃完了一小碗低熱量的晚餐,梳洗之後躺在了床上。


    關上燈,望著天花板上的裝飾,在進入夢想之前,她嘴唇動了動。


    主席……嗎?


    她似乎忘記了,在她的計劃中她原本應該和馬格斯通電話,然後把杜林的行為說給馬格斯聽。


    比起杜林她其實更加相信馬格斯能夠掌握住一切,整個帝國圍繞著那個男人旋轉了三十年,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難住他的,也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擊敗他!


    但是莫名的,多麗就像是忘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直到她閉上眼睛的這一刻,都沒有回想起自己需要打的那個電話。


    她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夢鄉,在夢中,人們謙遜的徘徊在她的左右,包括了她的丈夫,包括了她的孩子,他們都稱她為……


    “多麗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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