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愷話音才落,漆黑的林中已傳來人聲。


    “這就是目標?看起來不怎麽樣嘛。”一個輕浮的男子聲。


    一個柔媚的女聲道:“咯咯,長得真是俊。”


    “你喜歡,我就把他的臉剝下送給你。”又有一個男子接口,聲音冰寒,如同他話裏所說的一般,讓人心底發寒。


    說話間,火苗跳動,映照出四個人影,三男一女。


    “不就是一個小毛孩,也值得我們四人一起出來?”


    說話的男子雙臂抱胸,懷中抱著杆長槍,背靠著大樹,聽聲音,就是剛才那個輕浮的聲音。


    不止聲音輕浮,他此刻的模樣也十分輕浮。


    掃了一眼花愷,便移開了目光,似乎絲毫不放在心上,反倒是看向了旁邊的蘇脈,還伸出舌頭舔了舔。


    這種充滿了占有欲望和淫邪的目光,蘇脈太熟悉了。


    若是平常,此時她已動手,讓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是這四人顯然不是尋常人物,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哼,臭男人。”


    四人中唯一的女子,腰間掛著柄金色長劍。


    模樣也很俏麗,她笑靨如花,見了蘇脈,眼中難掩一絲驚豔,一閃即逝,臉上的嬌笑卻更濃了。


    輕浮男子眼角一瞥,不快道:“你別亂來,這女人我要了。”


    女子掩口一笑:“咯,寒驚,我不想要這個小郎君的臉,我要她的,你幫我取來好不好?”


    “好!”


    接口的人和先前那冰寒的聲音如出一轍,是個麵目一樣冰寒的男子。


    “寒驚,你敢!”輕浮男子閃過一絲怒色。


    那被稱作寒驚的卻依舊麵目冰冷,似乎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裏。


    “住口。”


    一個淡淡的聲音陡然道。


    是四人之中,一直未曾開過口的男人。


    這人肩上露出一把刀柄,不言不笑,也看不出喜怒,隻是平平淡淡,其餘三人卻似乎都對他有些忌憚,在他開口後都安靜了下來。


    在說了兩個字後,也不見他再開口,三人似乎早已習慣,那女人走了兩步,嬌笑道:“小郎君,不想吃苦頭的話,乖乖跟我們走吧。”


    一雙媚眼一橫又道:“隻要你聽話,姐姐一定好好寵愛你。”


    花愷一直冷眼旁觀,不發一言,直到此時才失聲一笑:“你們這些人,戲還真多。”


    “你們是宇文氏派來的,還是神策軍的人?”


    此世與他有仇隙的人,也隻有宇文山,除此之外,就是之前揍過的神策軍。


    輕浮男子冷笑一聲:“神策軍那些糙人豈能與我等相提並論?區區宇文氏更不佩支使我等。”


    花愷聞言,心下微微疑惑,不過也沒有再發問。


    宇文氏和神策軍都不放在眼裏,又與自己有仇隙的人,十有八九是那位武則天那邊的人。


    鏘然聲響,長劍出鞘:“來吧。”


    花愷沒有興趣和這些人說半句廢話。


    無論如何,這幾人明顯來者不善,根本沒有善了的可能,再加上這幾人的作派,哪怕他們現在想走,花愷也不願。


    “找死!”


    輕浮男子一聲冷笑,懷中長槍陡然化作一點寒芒,竟讓人有一種淒冷之感。


    這不是錯覺,是真實的感覺,也是真實的環境。


    神隨意走,意顯於形,一舉一動能牽動人心、造化。


    這輕浮男子已得先天之妙!


    花愷並不意外。


    這四個人出現之前,已在他的感知中,不隻這一個,其餘三人也全都是先天高手,否則他也不會說出“麻煩”兩字。


    輕浮男子雖然嘴裏說得輕視,其實心裏也一樣不屑,但他們司宮台暗侍行事,曆來是出手不留情,哪怕是獅子搏兔也必是全力而為。


    長槍在他手中消失,隻能看到槍尖所化的一點寒星,畫出一道銀絲,卷向花愷。


    “叮——!”


    花愷手中長劍乍現,直豎在胸前,劍脊一瞬間彎成圓弧,輕浮男子嘴角現出一絲獰笑,手腕陡然一轉,一股巨力從長槍傳來。


    他此時手中劍隻不過是一柄凡鐵,若是正麵與這股巨力相接,必然是傾刻粉碎。


    輕浮男子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槍頭長驅直入,將敵人紮成篩子。


    下一刻,臉色卻頓時一變。


    本該粉碎的劍身微微一顫,他便感覺到長槍像是紮到了棉花上,虛不受力,槍上裹挾的的巨力也如同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果真有幾分本事。”


    旁觀的金劍女子見花愷與輕浮男子鬥在一處,似乎不落下風,眼波轉動,帶著笑意說道。


    叫寒驚的男子冷著臉道:“那是因為他沒用,竟然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拿不下,若換了我,哼……”


    兩人旁若無人一般,說話聲音並不低,落入那輕浮男子耳中,臉上頓時現出一絲羞惱,手中槍勢更是迅急。


    若說先前是一點寒星如銀絲,現在便是千點萬點,銀絲如雨。


    飄風摧人,驟雨纏魂。


    女子笑了笑,忽然將目光落向另一邊,眼珠一轉,身影驟然一動。


    正在看著場中打鬥的蘇脈,表麵雖然平靜,其實心中已經掀起波瀾。


    枉她自以為天資卓絕,天下少有,但正在打鬥的雙方,任何一個人,換了自己恐怕都接不下三招兩式。


    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嬌笑:


    “真是個小美人,如此尤物,世間也難尋,我見猶憐啊,想來那小郎君心中應是愛煞了你。”


    蘇脈汗毛豎起,身不動,頭不回,指間一直暗藏的搜魂針反手間疾刺而出。


    “好狠毒的美人兒。”


    人影微閃,蘇脈頓覺刺了個空,便知不好,也不糾纏,身形急旋舞動,躲避來人。


    “咦?”


    金劍女子驚咦一聲,她沒想到隨意見到的一個如此年輕又貌美的女人,竟然還有如此不凡的身法武功。


    不過她隻是微微意外,這還不被她放在眼裏,更不可能難得倒她。


    手中金劍尚在鞘中,輕輕一轉一伸,便阻在了蘇脈身前,伸手一探,就要抓向她脈門。


    突覺一道熾白亮光刺眼,一道劍光一閃即至。


    已經探出的手猛地縮回,重重人影閃過,眼前的蘇脈便失了蹤影。


    “小賊……”


    被花愷卷走的蘇脈,在他懷中抬頭,目光閃動,複雜難敘。


    花愷也沒空跟她掰扯,將她推到身後道:“你先離開此地。”


    那用槍男子,槍法極高,其中更蘊含著極不凡的韻味,不是易與之輩,若是其餘三人也有這樣的武功,他雖然不懼,卻恐怕難以分心他顧。


    蘇脈是心思玲瓏之人,對他的意思心知肚明,所以心情才更複雜,但也沒有扭捏,轉頭就縱身離開。


    那金劍女子似乎想要阻攔,花愷長劍一伸,便向她攻來。


    “小郎君,你對別人如此憐惜,怎地就對姐姐如此狠心?”


    金劍女子嬌笑著,手中劍已出鞘。


    入目盡是一片金光燦燦,滿堂生輝。


    間雜著絲絲寒意,道道銀絲如雨,是那輕浮男子的長槍已卷土重來。


    “來得好!”


    蘇脈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花愷沒了顧忌,也不再留手,身法劍勢展開,人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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