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要去胡員外家中,兩人略一合計,決定當即就出發趕往幽榭鎮。


    胡員外表現得當真是感激涕零,和妾室小芸再次拜謝後,一溜小跑出門,大喊著讓下人將馬車趕來。


    兩人離開後,顧判將小廝叫了過來,又隨手塞給他一點銀錢。


    “我今晚要去胡員外家裏做客,你收拾一下跟我同去好了,到了幽榭鎮之後,我留在胡員外家中,你呢,最好就不要進胡府了,去鎮子上的酒肆茶館耍一耍,然後到客棧住下,重點聽聽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稀奇古怪之事。”


    小廝緊緊握住碎銀,興奮過後又是一臉有榮與焉的興奮表情,“先生果然大才,就連胡員外這等大人物都要親自上門來請先生做客呢。”


    顧判一愣,隨即大笑道,“他倒不是請我去做客,而是找我去幫他解夢,順便再幫他看一看家宅風水吉凶如何。”


    見到小廝一臉疑惑與好奇的表情,顧判隻是微微一笑保持沉默,隨即打發他去收拾晚上要用的衣物。


    縱然是路上積雪還未完全融化,馬車還是一路跑得飛快,可見胡員外在巨大壓力下恐懼急切的心情。


    顧判一行在天色黑下來之前已經進入幽榭鎮,將小廝放下後直入胡府,早有管家仆婦在門口守候,將他們迎了進去。


    晚飯是在胡府中吃的,菜品酒水相當不錯,但胡員外心事重重,明顯沒有什麽食欲,隻是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飯後,顧判原本想的是今夜兩人都不睡覺,就對坐品茗閑談,瞪大眼睛等待四更天的到來,不過還未到午夜,胡員外便已經困倦到一刻都熬不住的樣子,坐在那裏打起盹來。


    他隻好叫來管家,扶胡員外回床上休息,自己則來到和胡員外僅僅一簾之隔的外屋,搬了把椅子坐下凝神調息。


    胡府管家和一名家丁也被胡員外留了下來,陪坐在外屋左右,百無聊賴地一口口抿著濃茶解渴提神。


    明亮燭光照耀下,顧判看著微微晃動的門簾,心中一片平和安詳。


    他和胡員外最多隻有丈許距離,以他的敏銳感知,隻要幾步外的床上有異動,絕對可以在刹那間趕到。


    就算是有“它們”出現,隻要不是紅衣新娘這般可以碾壓他的存在,麵對其他異類應該都有一搏之力,最不濟,他丟下胡府諸人,一個人避戰走脫也並不是太大難事。


    而如果真的是紅衣新娘層次的異類,胡員外根本不可能還可以活蹦亂跳這麽些天,還能跑到村子裏去找他求助,恐怕整個幽榭鎮都早已經成為了一片死地。


    如此思來想去,顧判也定下心來,甚至還多出了少許欣喜的情緒。


    說不得這次不僅能收獲一堆銀錢與玉佩,甚至還可以讓久未開葷的打野刀飽飲鮮血,提升一下自己的實力。


    也許是因為有顧判在一旁守護的原因,疲憊到了極點胡員外很快就進入夢鄉,還打起了小小的呼嚕。


    顧判微微一笑,指尖輕觸斧柄,一邊關注周圍情況,一邊繼續思考關於修行上的一些問題。


    時間一點點過去,忽然間,他的身體一顫,猛地睜開眼睛,麵色陰沉盯著桌上搖曳不定的燈火,縮在袍袖中的手緊握住巡狩利斧火熱發燙的斧柄。


    他剛剛睡著了。


    他竟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而且剛剛才從一個噩夢中驚醒。


    這種感覺很真實,卻又極度不真實。


    最根本的原因還在於夢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一點兒都記不起來了。


    唯有心底留存的那一絲驚悸,一直都在提醒著他,剛才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


    顧判眉頭深深皺起,心底疑竇叢生。


    自從他修行小有成就以來,像今晚這種不受控製突然入睡的情況,還真的是第一次出現。


    更令他疑惑的是,做了噩夢卻絲毫不記得夢到了什麽,這樣詭異的情況,不管是在上一個時空還是此方天地,他都從來沒有遇到過!


    鐺!


    清脆的鑼聲從遠處飄來,顧判側耳傾聽,片刻後喃喃自語道,“更夫在喊天寒地凍,防寒保暖,還有一慢三快梆鑼響聲,那麽,現在是四更天了。”


    現在已經是四更天了!


    那麽胡員外呢?


    他的小妾小芸呢?


    他們是不是也剛剛再次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顧判心中猛地一跳,忽然發現一簾之隔的床上沒有一絲聲響,也讓他的後背不由自主升起一絲涼意。


    他沒有著急去看胡員外的情況,而是第一時間看向了左右。


    胡府的管家和另一個下人端端正正坐在那裏,兩人竟然都沒有睡著,而是一直強忍困意睜著眼睛。


    屋子裏一片寂靜,除了三個人各自不同的呼吸聲,也沒有聽到任何異常響動。


    顧判深吸口氣,緩緩問道,“你們兩個,一直都沒睡麽?”


    胡府管家搖了搖頭,“確實有些困,但既然老爺下了死命令吩咐了,也就強忍著沒睡。”


    他思索著點點頭,叫管家緩緩掀開了那片門簾。


    裏間臥室點燃著六根大紅燭火,將不大不小的房間照得白晝般明亮。


    顧判默不作聲,徑直來到床前,低頭看了一眼。


    他猛地眯起眼睛,心髒又是突的一跳,手心也微微有些發潮。


    胡員外竟然已經死了。


    床上是一具一動不動的僵硬屍體,他睜大到極點的眼睛裏充滿恐懼,緊握的雙拳縮緊在腰旁,身體拚命蜷縮成一團,似乎在竭盡所能躲避著什麽危險。


    但很明顯,他失敗了。


    胡員外的身體上沒有任何傷痕,也看不出有任何中毒的跡象,所以,最大的可能還是他沒能在巨大的恐懼裏堅持下來,最後被活活嚇死。


    管家和下人見到這一幕,抑製不住地驚叫出聲,其中那下人更是連退幾步,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然而胡員外的臥房並沒有什麽異樣,顧判和管家將房間仔仔細細搜查了一遍,最終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天色還沒有發亮,整個胡府便已經是亂做一團,到處都是一片嘈雜的悲聲。


    顧判沒有離開,也沒有像胡府其他人那樣驚慌失措,而是第一時間找到了胡員外的妾室小芸。


    隻是一個晚上時間,原本隻是容顏憔悴的年輕女人就變得猶如行屍走肉,仿佛丟掉了靈魂。


    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開門見山問道,“除了你之外,你知不知道胡員外還把這件事告訴了什麽人?”


    小芸想了想,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老爺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了護院頭領老鄭,還有鎮西道觀的李道長,其他的還有沒有,我也不清楚了。”


    “都是什麽時候對他們說的?”


    “大前天,和前天,那天,我們還在李道長的道觀住了一夜,李道長還專門過來做了一場法事。”


    顧判點點頭,“在道觀,你們同樣做了噩夢,而且做完法事的當夜,胡員外和你還是被噩夢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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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芸呆呆點頭,“是這樣的……”


    “那你知不知道,胡員外在第一次做噩夢前,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比如說,他去過什麽地方,做過什麽事情,又見過哪些人,或者是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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