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做得很好,米哈伊爾。”


    這是間昏暗的房間,天花板很高很高,高的隻能看到一片黑漆漆的空洞,細小的微塵,在空氣中漂浮,低沉的聲音頓了片刻,又再次響起


    “回去吧,還有你,維克多——”


    寧安把手中一張寫滿了人名的字條,緩緩放在寬闊的黑色辦公桌上,往後靠在皮椅子的靠背上,望著站在桌子旁,兩個低著腦袋,滿臉恭敬的巫師。


    “繼續觀察,那些反對的人,然後就像這樣,匯報上來就可以了,你們做得很好。”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麵,屋子裏黑的甚至沒人看見,他何時把手放到了桌子上。


    “讓帕尼送送你們,我會再找你們的。”


    寧安的話音剛落,黑暗中站起一個身影來,“這邊請——”,他冷冷地說道,那兩個巫師急忙點頭,深深地鞠了一躬,跟在帕尼身後,往門外走去。


    “哢嚓”房門被打開,明亮的光線照進屋子一角,帕尼閃身出去了,兩位巫師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坐在辦公桌後,已經隻留下漆黑身形的人影,微微頷首示意後,走出了房間。


    “砰,”房門被輕輕關上,屋子裏複歸寂靜。


    “哼,沒想到,反對的人還不少呢,你猜到了嗎,卡卡洛夫?”


    寧安把手裏的白色紙條,丟回到桌子上,一隻長嘴的銀器,立刻爬過來,將字條叼起來,含在嘴裏,這個鳥形的銀器尖嘴裏,已經塞滿了厚厚一遝紙條。


    黑暗中一陣晃動,高瘦的身影顫抖了兩下,“布林家族和格拉索家族,一直是學校的大校董……又是純血統理念的支持者,所以……”


    “所以對於我打算開放德姆斯特朗招生條件的提案,感到非常不滿是嗎?”


    那個高瘦的身影緩緩上前,站到辦公桌前,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臉,隻有幾撮長長的山羊胡,隨著他嘴巴一張一合,而顫動,“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解決的……連米哈伊爾?布林,和維克多?格拉索都已經唯命是從,其他人……”


    “我又能有什麽好辦法,”寧安自嘲地笑了笑,“也不過就是給他們施魔法、念毒咒、威逼利誘而已,對於這一套,卡卡洛夫你應該深有體會才對。”


    黑暗中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密笑聲,即使看不清人臉,也能想象出卡卡洛夫的額頭似乎滲出了汗水,他支吾著,仿佛張著嘴,又仿佛閉嘴沉默不語,隻有幾聲明顯的吞口水聲,從黑暗中傳來。


    “讓我去吧——!”尖銳的聲音響起,一個身影從黑暗中站起來,“嗒嗒”的腳步聲,急促地在大理石地麵上響起,不一會兒就衝到了寧安的辦公桌前,站在了卡卡洛夫旁邊。


    是個陰柔的女聲,“讓我去吧,主人,我去給那些家夥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究竟該服從誰,聽誰的話!”


    “你才剛回來,薩曼莎——”寧安揉了揉眉頭,好似拿這個人有點兒沒辦法似的,虛按了兩下手說道:


    “如果需要你的時候,我會讓你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房間裏又複歸沉寂,隻有幾聲短促的呼吸聲,不時響起,過了一會兒,寧安似乎完成了思考,伸了個懶腰,慢慢說道:


    “把窗簾拉開些吧,克勞奇先生。”


    靠近左側的窗邊,似乎有人站了起來,緊接著,一道刺目的光亮從逐漸擴散開的縫隙中照射/jin來,將黑乎乎的屋子,照的透亮。


    這是一間極為寬敞的大屋,大理石地麵光滑如新,中間是一片空地,宛如一個小廣場,正對著辦公桌的四周,放著不少椅子,此刻有的椅子空著,有的上麵正坐著人。


    在房間的邊角,放著許多透明的玻璃櫃子,櫃子裏儲藏著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銀器,古色古香的印章,老舊的八音盒,乃至一枚撞在透明玻璃瓶裏,滴溜溜打轉,盯著房間裏所有人的魔眼。


    凹凸造型,灰白色的牆壁上,掛著些無人的畫像和花花綠綠裏的勳章,陽光透進來的一瞬間,似乎觸動了某些器物敏感的神經,長了八條腿的銀色盒子,在玻璃櫃中上下踢蹬著,弄得“啪啪”作響。


    還有戴嘴的茶壺,像是燒開了一樣,“嗚嗚嗚”地嚎叫起來,聲音難聽又刺耳,天花板上一道道黑色的陰影,轉瞬即逝的滑過,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仿佛是看不清形狀的幽靈,在遊行,起舞一樣。


    “唉,算了算了,拉上吧,拉上吧——”寧安靠在皮椅子上,伸手擋住往他臉上射的光線,看到巴蒂?克勞奇半張木然的臉,又重新說道:


    “這可是晚上十點了,見鬼的天,怎麽還是這麽亮。”


    撲棱一聲,窗簾重新被拉上,屋子裏再次回到黑暗中,“點火把吧,點上吧。”寧安無奈地揉了揉額頭,德姆斯特朗的夏天白天很長他知道,但沒想到還會有極晝的現象,明明是晚上十點,外麵卻亮堂堂的,猶如白天。


    “火焰熊熊。”隨著他的吩咐,有人低聲念了兩句咒語,橘黃色的昏黃火光頓時亮了起來,屋子裏被一種黯淡的光芒所籠罩,不像陽光那般激烈,倒像是點著火把的陰森地牢。


    那些銀器們也不尖叫了,隻是不時會有模糊不清的黑影在牆壁上惡心的滑來滑去,倏然即逝,誰也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麽。


    這座古老的學校的校長辦公室,大概就是這種風格,寧安初來的時候也覺得不適應,但現在已經習慣了許多,至於那些器物,暫且隨他們去吧,他心裏想著,若是覺得不合適的,以後再慢慢收拾吧。


    雖然擺放著許多不招人喜歡,甚至令人毛骨悚然的魔法道具,但整間屋子的裝飾,依然算得上華麗大氣,所有的椅子和桌子,都鑲了金色的邊角,桌椅的腿和橫跨,都刻著精心雕刻的紋飾,還在不顯眼的地方,畫著德姆斯特朗的校徽。


    大理石壁爐和光潔的地麵交相輝映,暗色大理石磚,甚至將牆上由銀色架子卡住的火炬,都完整地倒映在地麵上,光滑的連一根頭發絲都找不見,在辦公桌這一側則幾乎全部被華麗的地毯所覆蓋,上麵除了擺著透明的展覽櫃,還有幾麵鍍金的鏡子。


    “關於下學期教師的聘用……我看看……”


    寧安說著,伸出手,那隻銀色的鳥形銀器蹦蹦跳跳過來,從嘴裏吐出一張文件紙來,


    “魔法咒語——艾德裏安?舍恩、黑魔法常識——尼爾斯?阿爾特豪斯……”寧安點著頭,都是他親近的人,艾德裏安是芭芭拉的大兒子,尼爾斯是阿爾特豪斯家的雙胞胎之一,他的哥哥在——


    “哦,找到了”,寧安往下看,“萊納斯?阿爾特豪斯——研究實驗課、”


    “不過一下子換了這麽多老師,學生們會適應嗎?”寧安抬頭看著卡卡洛夫,後者一副站立不安的樣子,聽了寧安的問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不過,也無所謂了,看看這學期還會有多少學生留下來吧。”寧安不等他回答,又低下頭檢視著手裏的文件紙,在最後的“校務管理人員”一欄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校長——寧安,校務助理——帕尼?斯塔爾……


    “嗯……我其實很高興,你願意留下來,卡卡洛夫——”寧安放下手裏的紙,重新遞回到鳥形銀器嘴裏,來回擺/nong著自己的十根手指,“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決鬥課的教授了,我相信你在這方麵的經驗,無論是什麽樣的魔法……”


    “可是……”卡卡洛夫伸了伸手,仿佛想要抓/zhu什麽,“可是你答應過——”


    “放心吧,隻是代課一年,這裏安全得很,不會讓伏地魔找到你的。”當寧安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卡卡洛夫渾身劇烈的顫抖著,像是脫水甩幹的洗衣機一樣,整間屋子裏也傳來一陣倒吸氣的聲音。


    寧安無視了這些,他伸手抓向桌子上的一份報紙,這份報紙他已經看過了,此刻拿起來自己都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仿佛是為了緩解氣氛似的,他笑著開口問道:


    “怎麽樣?你們覺得麗塔?斯基特的報道,寫的還行吧?”


    卡卡洛夫深深地看著麵前這個年輕人,心裏頭好像被壓了一大塊兒石頭,自己就像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一樣,自從第三個項目那晚,他感受到了召喚,來自黑魔王的召喚以後,就慌了神。


    他太害怕了,他清楚的知道,黑魔王已經回來了,也許要不了多久,那些食死徒們就會重新團結在黑魔標記之下,而卡卡洛夫,他太知道,叛徒會是什麽下場了,那些食死徒們,沒有一個不希望親手了結了他的性命的。


    那時候,寧安展現出了他的實力,他有著一股不弱的勢力,雖然不為人所知,但卡卡洛夫隱隱感覺到可以依靠,至少如果他有所求,而自己能滿足他,以換來庇護的話,卡卡洛夫是願意接受的。


    可這段時間,目睹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卡卡洛夫雖然沒有參與其中,卻也覺得不寒而栗,這和黑魔王有什麽區別。


    是他把德姆斯特朗的兩大校董,格拉索家族的維克多?格拉索以及布林家族的米哈伊爾?布林介紹給寧安的,然後他就用奪魂咒,控製了這兩個人。


    幹脆極了,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連卡卡洛夫都措手不及,從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有什麽事情,超出了他的預計。


    緊接著,阿茲卡班被攻破了,愚蠢的英國人還把這一切算在那個所謂的食死徒新領袖,小天狼星布萊克身上,卡卡洛夫可是親眼看見了寧安在北海,召集他那隻巨大的寵物海怪,克拉肯的情形。


    還有另外兩個可怕的巫師,其中一個是召來能在海上行動的巨大蛇怪的老頭,另一個魅惑的女巫竟然可以不借助飛天掃帚,憑空飛行,卡卡洛夫隻知道他曾經的主人,黑魔王可以做到這一點。


    在《預言家日報》的報道出現以後,他又發現,仿佛連預言家日報的記者,都是寧安的人,對方的觸手仿佛無處不在,不知道在陰影中伸出去有多遠,卡卡洛夫很想逃離這一切,他請求寧安許給他一處安全的地方,讓他躲藏,可寧安卻告訴他


    “德姆斯特朗,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又給這裏施上了許多防護的魔法,和他身邊的那些巫師們一個個討論著,卡卡洛夫,看得出來,他們是要把這裏當成基地了,但他沒辦法,隻能聽從寧安的安排。


    “怎麽樣了,有那兩個人的消息了嗎?”卡卡洛夫愣神的時候,寧安已經轉移了話題。


    “還沒有。”


    這是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卡卡洛夫知道,一定是那個叫做沃爾特的小矮子,連卡卡洛夫都看不出來他的年齡,據說可能才剛剛17歲,但看上去仿佛是57歲一樣,難以想象,一個這麽年輕的巫師,是如何在阿茲卡班裏熬過那段時光的。


    他和那個叫薩曼莎的小巫師,也是卡卡洛夫最忌憚的人之一,從阿茲卡班裏出來的,都是些瘋子。


    “放走那些食死徒,我想他們一定是故意的!”尖銳的女聲響起,又是薩曼莎,他滿臉的憤憤不平,在火光照應下,變得晦明多變。


    “也許那兩位朋友有著自己的計劃呢,暫時先試著尋找吧,不過我也不覺得能容易的找到他們倆就是了。”


    “砰砰砰,”門被敲響了,寧安說了聲請進,帕尼?斯塔爾從門後走了進來。


    “那兩人已經離開了嗎?”寧安問道。


    “是的,”帕尼慢慢跨過光滑的大理石空地,來到辦公桌前,“已經施了遺忘咒,讓他們離開了。”


    “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帕尼輕聲問道,卡卡洛夫站在一旁心中在呐喊,“這也是我想問的,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麽?”


    寧安再一次向後靠了靠,仿佛找到了一個讓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勢,他玩味地笑著說:


    “靜觀其變”,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地敲擊,“伏地魔一定不想別人那麽快知道他回來,尤其是不想鄧布利多知道,他想暗地裏悄悄地行動。”


    “但是現在這一切,鄧布利多都已經知道了。”帕尼接著說道。


    “是啊,”寧安收回手,在胸前抱起,輕鬆地笑道:“所以我們就先看著吧,說不定過些日子,還會有客人想要造訪呢,你們注意點兒,隨時看著有沒有前來訪問的魔法標記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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