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的出現純屬意外之喜,誰也沒有料到,這樣一來,喬凡等人去容家的問題就迎刃而解——它看上去不光熱愛搭載喬凡,連帶著對江樓月與彌夏的態度都親人了許多。


    直到鳳凰載著他們起飛的那一刻,喬凡心中都沒有太大的感覺,相反還有一些別扭與不適應,隻覺得這個上天上的太不真實,有種跟著竄天猴一起升天的微妙感。


    鳳凰飛行時不光速度很快,也很平穩,除了偶爾興致來時會帶著幾人在雲層中穿梭,甚至和一些凶鳥——例如畢方——嬉戲以外,基本可以算毫無差錯,不一會兒就到了非常遠的地方,四方皆是茫茫雲海,人行其中竟也會生出一些天地浩渺的感覺。


    喬凡將手捂在鳳凰豐厚的被毛內,感受著它高於常物的體溫,周身漸漸回暖,他心裏不知為何對這猛禽生出了一點不易察覺的愛,忍不住撫摸了一下,而鳳凰感覺到後也回過頭,衝他“咕”了一聲,眯著眼睛昂了昂頭。


    喬凡對著它笑了笑,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鳳凰喜歡你是一件好事,不用想那麽多。”


    “可是我覺得先前那些百姓會想很多。”喬凡頭疼的說道,“可是事實上我真的不知道鳳凰為何會認我。”


    “或許是因為你的血?”


    喬凡疑惑:“我的血?”


    江樓月摸了摸喬凡臉上那道不怎麽明顯的傷口:“先前你受傷時有血滴落在了石頭上,又順著滑去了船身。”


    喬凡依舊沒有擺脫自己雲海下的土鱉思維,因為這聽上去實在是有一點玄幻,就像是貼在電線杆上的“百年老偏方,專治各種疑難雜症”一樣,完全不靠譜。


    “這麽神奇”


    “若說隻是普通的石頭,顯然不會這麽神奇。但若是我之前的猜想成立,那就很正常了。”江樓月偷偷親了他一口,“慢慢來,別擔心。”


    這位朋友你真是非常的煩!


    喬凡耳朵擦紅,回過身親了江樓月一下:“閉嘴!”


    彌夏原本正經坐在後頭,盯著鳳凰一翹一搖的尾羽,努力抵抗著自己吃鳥的天性,不小心目睹了這喪盡天良的一幕,登時目瞪口呆。


    你們是不是忘了後頭還有一個人,能不能稍微收斂一點?


    幾人到達流霜島時正是清晨,多日以來,這還是喬凡頭一回看見了朝霞與藏在雲霧中的太陽,不禁有些晃眼。鳳凰高鳴一聲,最後一次蹭了蹭喬凡,盤旋消失在了厚重的雲層之中。


    喬凡目送他遠去,最初見到鳳凰時他心中隻有震驚,在被認主後難免有些排斥和不可思議,此時他心裏又感覺到了一點不舍,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甘霖還沒來得及把龜裂的土地給沾濕,太陽又出來了。


    江樓月向喬凡解釋:“雖說認了主,但到底是神鳥,若你有需要時它定會再次出現。”


    喬凡點了點頭,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突然皺了皺鼻子,差點把在雲海上江樓月哄著他吃下去的糕點給吐出來:“什麽味道?”


    他都能聞到,另外兩個人自然也聞見了。江樓月給了彌夏一個眼神,後者就隻好化為原型,鑽進樹林裏老老實實的去了。


    不一會兒彌夏跑了回來,渾身的白毛都炸成了一根根的刺,喬凡甚至覺得他臉上那層毛已經擋不住他皮上發青的臉色了。他化為人形,深吸了一口氣,帶著點劫後餘生的泫然欲泣道:“好奇怪啊,他們容家大清早的在堆什麽啊,臭死了。”


    想起彌夏的本體對氣味格外靈敏,而因探查又不能上隔絕嗅覺的仙法,喬凡都忍不住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這何止和臭,簡直是腐爛生蛆的野豬肉又在陳醋和大蒜裏醃了十天十夜的味道,是個人就應該受不住。


    “看清楚什麽東西了?”


    “沒有,那些東西都套著黑色的袋子,像是隔絕用的。容家到底是怎麽想的,這玩意最應該斷絕的應該就是味道了吧。”彌夏說著,像是又回想起了近距離被臭味支配的恐懼,五官都扭曲了。


    “確認是容家人?”


    “不會錯,天青色校服,卷雲暗紋,青玉束冠,不如子華仙君他們那麽華貴,低階弟子的打扮。”


    “進城問問便知道了。”江樓月皺眉,想了想後說道,“走吧,容子華早收到了消息,應當在城牆等著才是。”


    容家所處的流霜島隻有一個城池,內城是容家大宅,外城供百姓居住,作為蜃樓界八百浮島中最繁華的島嶼之一,容家城池頗具規模,也可稱為主城之一,據說華美非常,人們個個會撫琴。


    喬凡一邊回憶自己之前在書上看見的,一邊有一些緊張,盡管他來這裏之後已經見過了種種不可思議的人和事,但如此接近雲海下的繁華城池還是頭一次,不由的生出了一種期待與緊張感。


    畢竟這是他這個土鱉頭一回進城。


    江樓月正跟他說著話,喬凡半天不應,一回頭見他有些僵硬,笑道:“這裏很熱鬧,人們都很熱情好客,雖說是容家城池,但常常有各族各界的人往來其間,好玩的多,好吃的也多。”


    聽到玩和吃,當然也可能僅僅隻是因為江樓月說了話,喬凡心中的緊張消了不少,問道:“你不是不吃東西嗎?”


    江樓月尷尬的咳了一聲,正經說道:“你不是喜歡吃?”


    我那隻是餓了,並不代表我平常就天天胡吃海塞啊,做人要講誠信你知道嗎少年!


    喬凡正準備表達自己的不滿,彌夏突然插了話:“胡說,夜君小時候可淘了,常帶著我們偷偷從溫家溜出去找吃——唔——”


    他話說了一半,就被江樓月禁了言,喬凡立馬譴責的看著江樓月。


    怎麽可以這樣呢,童年多可愛,難道不應該分享一下嗎!他轉頭看了一眼解不開禁言的彌夏,不由同情了一下,真是可憐。


    “你真的——?”


    “過去很久了。”說完,江樓月像是在逃什麽似的往前走了。


    難道他是在害羞?喬凡望著江樓月倉皇的背影,突然茅塞頓開,在覺得這人矛盾的可愛的時候,不禁對他的童年更加好奇了起來。


    往前又走了一陣,臭味漸淡,花草樹木在清晨的陽光底下被蒸騰出的香氣就愈發明顯,配著草叢裏潺潺的流水聲,枝葉間若有若無的鳥鳴,蒙蒙的霧氣,更顯得容家流霜島像是一個仙境。


    看著枝頭上跳過去的一隻小畫眉,喬凡心裏不由生出了一股“慈愛之情”。多可愛,要是雲海裏的鳥也和你一樣可愛就好了。


    顯然,他還對當年在鹿鳴島時看見的大殺四方的畢方心有餘悸。


    “那些是退化了雲海鳥,養著觀賞用的。”


    喬凡聞言,先前慈愛的三觀再次受到了衝擊:“……它沒退化時長什麽樣?”


    “通體烏黑,有幼年畢方的一半大。”


    喬凡:……


    這東西在我們那裏被統稱為烏骨雞。


    蜃樓界任何物種顯然都不能用常理來衡量,喬凡先前一點也不懷疑,倘若他看見一朵蘑菇生的十分可愛,下一刻江樓月也會告訴他那蘑菇不光可以長腳到處跑,說不定還可以吃人。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泠泠琴音,配著林間微風,讓人通體舒暢,喬凡由於諸多原因,對樂聲頗為敏感,不由仔細聽了一耳朵,在心裏叫了一聲好。不過又有一些好奇,可能是揣摩角色揣摩的多了,他總是想分析出他感興趣的每一個人每一個行為背後究竟是為了什麽。


    畢竟誰會一大清早彈琴,琴聲遠揚,還是以琴傳情呢?


    江樓月自然也聽見了,不過他的反應顯然和喬凡不太一樣,不知道是不是聽多了的緣故,他不光沒有心情欣賞,反而腳步一頓,麵上有些無奈的表情:“……子華他……一大清早的……”


    喬凡一愣:“這是那位容子華彈的?”


    “嗯。”江樓月點頭,“容家擅音律,音律可以療傷治病。這一代尤其出了個容子華。過去在溫家上學時,他的琴聲甚至吸引過來了百鳥,自此後他便成了容家求凰琴的主人。”


    “求凰琴?”喬凡想了想,感歎道,“怪不得能彈出這樣的曲子。”


    “怎麽?”


    “求凰嗎。”喬凡說道,“他在跟誰求?”


    雖然這樣有些八卦,但喬凡依舊很好奇,在他心中容子華應該是一位清高自傲不染凡塵的仙人,渾身遮煙攏霧,不像江樓月這麽狂傲,也不像彌夏那樣跳脫,這樣的人願意撫琴求情,被求的人一定不同凡響。


    誰知道江樓月不光一點沒有八卦精神,反而顯得有一點頭疼:“……不好說,他並不怎麽喜歡被人問到這種事。”


    正說話時,幾人到達了容家城門,那彈琴的容子華便坐在城牆上,信手撫琴,有種千軍萬馬我自來去的氣定神閑,和喬凡腦補的相差無幾。容子華並不愧對自己的名字,麵若好女,氣質非凡,一個眼神過來便能讓人想到初春剛剛解凍的河流。


    盡生和江樓月長相俊美,但這位就完全是能夠模糊性別的美了,堪稱迄今未盡喬凡見過的最像仙君的仙君。


    喬凡不由驚呆了。


    直到那仙人似的容子華以手握住琴弦,使那琴音戛然而止,緩緩抬起了頭望向他們這裏:“江樓月,你還敢過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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