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真的是好時機嗎?


    事到臨頭,東方憐人對這封信的信念似乎從恐懼變成了期待……此刻的她連眼瞼都微微的顫著。


    如果是好事情,那真的是這幾百年最讓她開心的事情。


    當然,可能自己不是新娘,是那個男人和其他女人的婚禮,而自己隻不過是一個送不出請柬的客人……


    對於這件事情東方憐人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算什麽。


    這不是違心的話,她雖說之前很害怕,但是也不是害怕他娶了別的女人……畢竟,這是最有可能出現的事情。


    至於說究竟在怕什麽,突然的問她,她其實也有些不明所以。


    東方憐人突然愣住了,手指輕輕顫動著,眸子中全然是不可思議與隱隱的錯愕。


    等等。


    “等等等等……不對,有哪裏不對……”


    女人抱著木盒子在庭院中來回走著,將積雪踩觸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不對……為什麽會這樣。”


    東方憐人終於意識到了。


    為什麽會這樣。


    如果對於她來說,這封請柬是邀請她去參加喜歡的人的婚禮的,那麽這個想法應該是最正常的,她可以接受,絕對不應該恐懼。


    絕對不應該。


    那現在她的情緒……


    東方憐人:“……”


    如果有旁人在,看到東方憐人此刻的無助的模樣,定會心疼的死掉……可是就算是一直想要保護姐姐的東方玲瓏,也不可能理解東方憐人此時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


    ……


    半晌後,東方憐人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需要冷靜的思考了。


    既然潛意識覺得恐懼,那麽肯定是理由的……我……忘記了什麽事情嗎?


    難道像是陸綾那樣的自我保護?


    自己因為一些事情,刻意遺忘了什麽嗎……


    不會吧。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那麽我在第一次知道這封信的時候,為什麽要恐懼?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去將這封信拿到手……


    明明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已經不存在最壞的可能的,無非就是他娶了人家,再不濟,因為自己而孤獨終老什麽的,東方憐人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是她冷血,而是因為,她本來也是準備孤獨一生的,算是還了情分吧。


    這封信應該都是驚喜,仔細想來,她沒有一絲一毫需要猶豫的理由。


    東方憐人麵上出現了掙紮的神色。


    她終於在即將打開盒子的時候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東方憐人現在的狀態和陸綾以前是一模一樣的,她一定是有事情記不起來了……但是還保留著一點點潛意識。


    東方憐人臉色異常的難看。


    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過完全不願意知道的記憶,甚至對自己用了這種保護機製……她怎麽可能高興。


    可是她的境界就擺在這裏,如果真的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話,隻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但是問題來了。


    以前的自己既然選擇了遺忘,那麽現在她現在要回憶起來嗎……


    ……


    ……


    一分鍾後。


    東方憐人歎息。


    算了。


    她對自己還是比較了解的,既然刻意去遺忘了,那麽就說明她其實是接受不了的……但是當時的她比較理智,所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是……


    東方憐人看著手中的盒子。


    這封信……怎麽辦?


    她是因為這封信感到異樣的情緒的,也就是說她失去的記憶可能這封信有關……看了這封信有可能就會想起她不願意想起的東西。


    可是自己能不看嗎?


    怎麽可能。


    畢竟是他給自己留下的算是唯一遺物的東西了……


    東方憐人垂下眼簾。


    算了。


    一切交給天吧。


    看還是要看的。


    隻是她不會去主動回憶什麽,因為這種恐懼有可能不是因為這封信,而是因為那個男人的一些記憶,和信件並沒有直接的聯係。


    而如果有直接關係,讓自己想起來了……那就想起來吧……她覺得現在已經沒有事情可以擊倒她了,有可能是還年輕的時候屏蔽的記憶,現在的她已經足夠堅強,不會那麽脆弱的。


    多數還是關於感情的吧。


    我還真的是一個小姑娘,說去也挺讓人笑話的……我居然也有不願意想起來的東西。


    東方憐人輕輕歎息。


    已經想清楚,就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了。


    伸手打開盒子。


    ……


    ……


    落雁城。


    燭明香穿著一身內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麻衣輕掛在衣架上,屈身,上床,靠在牆邊,靜靜的看著天上的月亮。


    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一杯果酒,拿在手裏搖晃著。


    我是誰……這個問題其實早就不重要了。


    其實我就是我。


    她什麽都知道的。


    有時候,她真的挺恨自己這柔軟的性格的……明明是敵人,卻總是動真情……


    悠長的歎息。


    其實比較麻煩的其實是海族那邊呢。


    她做事情不太嚴謹,還是被發現了什麽……不過估計那個女人也沒有什麽辦法就是了,畢竟,做出交易的是自己,而現在看來,她承諾天道的事情也都做到了,還做的不錯。


    如果海族想要改變現在的局勢,無非還是從陸綾那裏下手。


    就是不知道是拉攏還是……


    走一步看一步吧。


    燭明香伸出手指對著靈山的方向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


    ……


    ……


    九峰。


    一抹空間波動閃過,卻沒有人可以看到,楚淒水正看著月亮發呆,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身旁的一朵雪花消失不見。


    ……


    ……


    燭明香看著靜靜躺在自己手心中的一朵晶瑩雪花,靠近臉頰,輕輕嗅了嗅。


    這個味道……如此濃鬱的靈力。


    哦???


    原來我今天的波動是因為她的天癸來了嗎?


    燭明香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些許激動的心情。


    接著又有些許的擔憂。


    “算了……也輪不到我擔心就是了。”燭明香搖頭,記憶影響還真的是挺大的,將雪花放在窗台,酒杯將其壓住之後,冰冷的溫度擴散了些許果酒的味道。


    燭明香怔了些許,蓋上被子,睡下了。


    可是她剛剛閉上眼,卻又一次睜開。


    自己的封印被觸動了。


    確定為隻有“她”可以打開的封印。


    燭明香的臉色瞬間變得糾結無比……當年的隨手之舉,留下的算計,現在要實現了,算得上是意外驚喜,可是她卻一點都不開心。


    因為這意味著,她又傷害了一個姐妹,或者說是曾經的姐妹。


    “算了……也不差你一個了,落雁城,我們還真的是挺有緣的。”燭明香閉上眼睛。


    她和陸綾不一樣。


    陸綾還有機會,而她早就沒有辦法回頭了。


    就這樣吧。


    ……


    ……


    靈山之上。


    東方憐人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一封信就這麽靜靜的躺在裏麵。


    鮮紅色的信封,如同東方憐人雙唇的顏色,也和她身上的血色鳳裙一個顏色。。


    精致表層紙張,在發光,東方憐人可以確認,在她觸碰之後,一層強大的結界破開了,也就是說……除了她,其他人是無法觀看這封信的。


    緊張。


    單是那個結界,就讓東方憐人意識到了事情的不簡單,也許現在最好應該找到祖師,讓她在一旁看著,以防出現什麽意外,畢竟憑著結界上那可怕的靈力,東方憐人可以確定自己絕對不是對方的對手。


    當年的他……為什麽會認識那麽可怕的人?


    還給自己留下了信件。


    記憶連閃,東方憐人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她……好像想起來什麽了。


    落雁城……


    其實她身體轉修毒功的那一段時間,並不是一直在閉關,所謂閉關一百年出來故人就已經離去是虛假的記憶,她曾經偷偷下過山的……


    就是因為婚禮。


    她看到了什麽來著……


    東方憐人深呼吸。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沒有辦法回頭了。


    拿起信件,看著上麵的漆黑字體。


    黑字很漂亮,非常的有韻味,行筆流暢,柔中帶剛,一看就出自溫和的文人之手,一字見心,字如其人。


    久違看到了這朝思暮想的字體,東方憐人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她接著一字一頓的念道。


    “東……方……憐……人……親啟。”


    東方憐人?


    他叫自己東方憐人。


    為什麽。


    東方憐人將信件翻了一個麵,發現還有一行已經被劃掉的小字,這是他留給自己的話嗎。


    【送呈東方姑娘台啟,謹訂於日期……年……月……日……多日未晤,係念殊殷……】


    應該是廢稿,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還留著,後麵還有一些小字,不過都模糊不清了。


    東方姑娘……


    先是東方憐人,然後是東方姑娘。


    東方憐人蹙眉。


    如此生分的稱呼,看起來就像是要和自己劃清界限。


    是為了避免未婚妻生氣嗎?


    可是……


    多日未晤,係念殊殷,這樣曖昧的話語是給一個陌生姑娘可以用的嗎?


    一方麵是在稱呼上和以前截然不同和自己劃清界限,另一方麵卻用著曖昧的詞語……是他文化水平不夠?別開玩笑了,當年他的文采可是連大師姐都連連稱讚的,楚淒水也誇過他是一個俊傑,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可是這的確是他親筆所寫,字裏行間還有自己字形的影子。


    “……”東方憐人嘴角輕輕顫抖。


    他……


    他是要告訴我,他是身不由己的是嗎?


    身不由己,所以才說著那些生分的話語卻又隱晦的向自己表達著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東方憐人情緒逐漸激動。


    陌生的強大的敵人以及男人那身不由己的情況,讓東方憐人的情緒逐漸劇烈……


    她感受到了強烈的不安。


    似乎是她以為的,心愛的人和其他女人平安過了一生的想法完全是錯誤的,而和她認為的恰恰相反,那個青年卷入了一場陰謀。


    從那神秘的封印就可以看出來了。


    東方憐人胸口劇烈起伏,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原來……所謂一生平安是完全虛假的。


    她在乎的並且為之守身如玉的男人可能早就被算計,甚至被人迫害了……


    是誰?


    東方憐人麵上的妝容愈發腥豔,姣好的麵容開始扭曲。


    “為什麽……”


    那裏不是靈山腳下嗎。


    打開信封,就可以知道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直到現在,這個傻女人還沒有意識到,不是那個男人進入了陰謀,被算計的其實是她……東方憐人可能是因為牽扯到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而沒有意識到,也有可能是知道了但是不在乎,畢竟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並不會影響她需要做的事情。


    就在東方憐人即將失控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如同一盆冷水對著東方憐人當頭潑下。


    “東方?”


    是李竹子。


    東方憐人瞬間冷靜下來,將信件貼身存放好轉過身來。


    “東方,你在這裏幹什麽呢?阿綾回來了,你倒是發起呆了。”李竹子走過來。


    “嗯……”東方憐人牽強了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隱瞞,但是潛意識就不想告訴其他人。


    東方憐人一直都不傻。


    她已經意識到了最關鍵的點,能在落雁城這個敏感的地方弄出這種事情的,定然是靈山中人……那麽,在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之前,還是低調一點好。


    第一次,她開始懷疑靈山了。


    以前最多是不滿,比如靈山對陸綾的態度。


    懷疑和不安是頭一回。


    或許也不是頭一回。


    “我……”東方憐人開口,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下去。


    她信任李竹子,但是一想到自己剛剛那一閃而逝的猜測,東方憐人背後就升起一陣涼意。


    “我知道。”李竹子走過來,拍了拍東方憐人的肩膀:“戲鳳把信給你了?”


    “嗯。”東方憐人點點頭。


    李竹子歎息。


    東方的癡情她知道,會突然的失態也很正常吧。


    所以,東方憐人本來奇怪的表現在李竹子看來倒是沒有什麽奇怪的。


    而東方憐人也鬆了一口氣,深呼吸,鎮靜下來。


    “也不是什麽大事,倒是我丟人了,我們走吧,信什麽的,我回去再看。”東方憐人輕輕一笑道:“不然的話,要是太失控了哭出聲,那可就很丟人了,我得找一個隻有我自己的地方。”


    這是真心話。


    “有時候的事情,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李竹子道。


    “恩。”東方憐人不置可否。


    李竹子也沒有繼續說了,她的人生觀自然是沒辦法唉強行讓別人接受的。


    “對了。”李竹子道:“東方,我有件事情問你。”


    “你說。”


    “徐徐說阿綾的天癸要來了,我剛仔細看了一眼,的確是這樣,那接下來的秘境……”


    。妙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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