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來和特雷拉邊境地區的一間華美莊園裏麵,一個英俊的青年正在看書。


    他看起來很沉穩,似乎對什麽事情都毫不在意,但如果稍稍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他完全心不在焉,書捧在手上,半天都沒有翻一頁。


    在他的身後,一個穿著黑色禮服的管家正沉默地侍立著,一動不動,宛若雕像一般。


    書房裏麵一片安靜,就像是沒有人一樣。


    突然間,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一個風塵仆仆的中年人衝了進來,滿臉憤怒和難過:“哈爾他們被以海盜的名義處死了!”


    他大聲說:“那些該死的蜥蜴!他們居然用這種罪名處死了哈爾!”


    青年身體一震,失手將書落在桌上。


    但他並沒有更多的反應,而是接連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將書合上,放在一邊。


    “這說明他們沒有暴露。”他說。


    “哈爾他們都是最忠誠最可靠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他們屈服!”中年人大聲說。


    青年點頭:“那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什麽?!我們難道不為他們報仇嗎?”中年人詫異地問。


    青年歎了口氣:“不能。哈爾他們犧牲了自己,隻為幫我們保守秘密。我們要做的是嚴守這個秘密,不讓他們的犧牲白費無論遊擊騎士還是屠龍者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想要殺死他們當中任何一個,都需要縝密的布局和強大的人手……那樣一來,就算他們死了,事情也一樣會曝光。”


    中年人沉默了很久,最後深深地歎了口氣。


    伴隨這聲歎息,他原本挺拔的身體都變得有些佝僂,看起來就像是老了十歲。


    “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做點別的。”青年突然想到了什麽,說,“我們不能去找蜥蜴人那一方的麻煩,但可以找那些走私商人們的麻煩。”


    中年人的眼睛亮起了嗜血的凶惡光芒,他的氣勢也隨即恢複了過來。


    “你說得對!哈爾他們用生命保守的秘密,絕對不能被那些走私商人泄露!”


    青年看著他,過了幾秒鍾,才說:“不要弄得太誇張,引人注意就不好了。”


    “我會找個死靈法師過去。”中年人回答。


    青年皺了皺眉,想要說什麽,但終於還是沒有說,輕歎一聲:“好吧,記得,一定要做幹淨了!”


    “放心!”中年人笑著說,“死靈法師可是最專業的,誰也別想從他們收拾過的屍體上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腳步急匆匆的,明顯是在趕時間。


    青年沉默了許久,低聲說:“或許我不該讓他去做這件事。”


    “他總要發泄一下,否則會憋出病來的。”一直沉默不語的管家開口了,“雖然彼此隻是遠親,但他跟哈爾的感情很好,也一直都很看好哈爾。”


    “我也一直都很看好哈爾啊!”青年歎了口氣,“我本來以為他會成長為一位優秀的海軍司令,卻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麽死了。”


    “命運總是讓人無法預測。”


    “是啊!命運之神是個性格古怪的巫師,誰也不明白祂究竟想要做什麽……”青年低下頭,再次翻開了那本書。


    春末夏初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書頁上。上等羊羔皮製作的書頁上,全都是關於海盜王巴巴羅薩的行為習慣分析。


    作為西文萊卡共和國特殊部門“獵鯊”的負責人之一,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整理核對這些資料,研究、模擬和完善具體的作戰計劃。


    “獵鯊”前後已經換了三代人員,但直到今天,他們依然還沒能做好充分的準備。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爺爺也就是“獵鯊”的第一代領導人,臨死時候還在喃喃自語,嘟囔著“沒有能夠完成使命”的頹唐樣子。


    或許他也沒辦法活到完成使命的那一天,但好在他們的目標壽命長得很,才三百歲出一點頭的傳奇海盜,至少還有三四百年的巔峰期,足夠西文萊卡人做好充分的準備,最後將其剿滅。


    到時候,西文萊卡的海軍將以海盜王的鮮血開路,浩浩蕩蕩大舉南下。南方群島那些烏合之眾休想抵擋他們的神威,等到人魚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南方群島,至少會有三分之一落到他們的手上。


    那將會是一片極為遼闊的海域,甚至接近西文萊卡陸地的全部國土範圍!


    等到那項偉業成功,他,以及曆代“獵鯊”成員們的付出,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回報。哈爾等人的犧牲,也才算是沒有白費。


    在那之前,他們要做的隻有兩件事:準備,以及忍耐。


    另外一邊,尤涅若也在忍耐。


    他努力按捺著帶兵出去大戰一場的衝動,每天都把訓練場的靶子砍得零零碎碎,用這種方法發泄自己過剩的精力。


    龍人是好鬥的種族,狂暴戰士是好鬥的職業,兩者相加,令他不知不覺之中變得越來越凶悍好鬥,就像是一隻冬眠剛剛醒來的熊,急切地尋求戰鬥和殺戮,以平息自己內心的衝動。


    但理智告訴他,他現在必須忍耐他已經是一方勢力的首領,不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沒有任性的資格,也不能自由自在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


    所以他努力忍耐,然後越忍耐,心情就越煩躁。


    熊貓看著咆哮著,用拳頭把十幾個硬木製作的靶子砸成一堆爛木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說:“我覺得你應該考慮找柳道青學學南華經,這個技能對於壓製心魔很有好處。”


    “我隻是脾氣暴躁,不是什麽心魔發作!”


    “區別很大嗎?”熊貓問,“我可沒見過誰僅僅因為脾氣暴躁,就一天打爛了快三十個靶子……脾氣這麽暴躁還沒問題?難道你用的參照物是京巴嗎?”


    尤涅若被他逗笑了,笑過之後才說:“你這什麽鬼比喻!俺尋思著……就算拿狗來比喻我,也應該用藏獒什麽的吧……京巴雖然叫得凶,但沒啥戰鬥力啊。”


    “藏獒哪有你危險!我可沒見過一天能咬壞多少個靶子的藏獒。當年我一個師兄北上闖江湖,曾經有個暴發戶拉著幾隻藏獒衝他擺威風,被他一腳一隻全踢死了。”


    “神特麽拿武林高手跟狗比……你們這群人胳膊要再長點,那就是縮水版的大猩猩,有本事去跟貓科打,欺負犬科算什麽好漢!”


    “咦?你這就已經產生同類意識了嗎?”


    尤涅若氣得暴跳如雷,二話不說抓起旁邊的斧子就砍了過來,熊貓笑了笑,揮劍反擊,兩人在練武場乒乒乓乓打成一片。


    這一架足足打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最終越打越狂暴,整個人幾乎都變得通紅的尤涅若技高一籌,揮動戰斧打斷了熊貓用的那把訓練劍,沒有開刃的戰斧依然擁有可怕的威力,重重砸在他的胸口,砸得他鮮血狂噴,化光而去。


    過了幾分鍾,尤涅若用私聊聯係了熊貓。


    “對不起……我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越來越暴躁。”


    “這是天性吧,天性是無法可想的。”


    “那我該怎麽辦?”


    “或許你應該考慮適應它。”


    尤涅若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你說得對,我應該試著去接受這種發自心底的狂暴氣息……一直這樣下去,沒準我真的會心魔發作。”


    “你能明白過來就好,也不枉我陪你打了這一場。”


    “剛才你是故意讓我的吧!如果你動真格,一開始就揮劍猛攻的話,我根本來不及完全進入狂暴狀態……還有,剛才你劍折斷的那一招,絕對是故意的……不對!你根本從一開始就在故意防水!哪有人拿劍跟斧頭硬碰硬的……”


    看著尤涅若左一句右一句喋喋不休,熊貓笑了笑,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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