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雷斯人在諾瑪地區,並非隻有一個軍營。


    作為一個公爵領,諾瑪公爵領地理上有點小,放在地球上,大概也就相當於波蘭、菲律賓那個檔次,不要說跟剛剛從王國降級到公國的雷頓相比,就算比起同類的公爵領,也不能算特別大的——西陸最大的公爵領,是西文萊卡共和國的林特公爵領,差不多有諾瑪公爵領五六個個那麽大,放在地球上,也是可以排進前二十名的大國了。


    順便說一句,西陸最大的侯爵領是色雷斯的德雷克侯爵領,未來德雷克侯爵升級成德雷克公爵之後,就是特雷拉的瑪蒙侯爵領最大。而最大的伯爵領正是塔拉汗伯爵領,最大的子爵領——假設“龍領主”也算是常規領主的話,那麽溫泉鄉子爵領就是最大的,甚至於超過了不少伯爵領;假如他不算,那麽莫來的杜魯門子爵領地最大,後來杜魯門子爵投靠色雷斯而成為伯爵之後,則是特雷拉的胡佛子爵領地最大。至於子爵之下,那就沒人再統計過了。


    要統治這麽大的領地,光靠一處軍營當然不可能。色雷斯人在諾瑪地區安排了大大小小上百處軍營,多的有幾百人,少的隻有十幾人,但即便如此,真正能夠統治的地區也不是很多。


    對諾瑪地區的民眾來說,這是好事,意味著一時半會兒,屠刀還砍不到大多數人的頭上。


    但對於軍營所在地區的民眾來說,這就是天大的壞事了。


    色雷斯人可沒有“兔子不吃窩邊草”的想法,恰恰相反,他們既然已經被亨利侯爵放開了韁繩,自然是走到哪裏禍害到哪裏,離得越近越倒黴。


    比方說這個軍營附近的幾個村子,就倒了血黴,被禍害得不成樣子。


    用小貴族莊園改建的簡陋軍營大門處,兩個士兵正無精打采地看門。


    夏日的夜晚並不冷,但莊園門口可沒有驅除蚊蟲的魔法陣,他們兩個大活人站在這裏,蚊蚋之類自然一個勁兒往上衝,兩個人也就四隻手,護得了上護不了下,才小半夜工夫,身上已經不知道咬了多少個包。


    更讓他們不高興的,是莊園裏麵傳來的聲音。


    女人和男人的聲音。


    起初,女人的聲音是求饒,是哭泣,後來就成了慘叫,成了哀鳴,現在已經是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呻吟,什麽時候徹底消失,也一點都不奇怪。


    男人的聲音倒是沒什麽變化,歡呼、嚎叫、劇烈的喘息,還有各種各樣的叫囂和咒罵,無非換了人,又換了人,再換了人,如此而已。


    “二十幾個人呢,怎麽偏偏就輪到我們看門呢!”一個壯碩的士兵不高興地說,“我討厭值夜!這不就是在喂蚊子嘛!南方哪來這麽多蚊子的!”


    “蚊子也就罷了,最可恨的是……今天日子不對啊!”另一個士兵身材略高,此刻滿臉憤然,“晚上他們才剛剛抓了幾個女人回來,不抓緊時間的話,等到明天早上值班結束,怕是就連趁熱都趁不到了啊!”


    “趁不到熱就趁不到熱吧。”壯碩的士兵滿不在乎,“反正我搞過之後,怎麽樣也都冷了……我不介意的。”


    “xx的我介意啊!”高個子士兵怒了,“漂亮不漂亮,我不在乎;新鮮不新鮮,我不在乎;活的死的,我也可以不在乎;特麽連熱都不熱了,我就沒法忍了啊!”


    “沒法忍的話,下次你出去的時候自己找兩個唄。”


    “自己找?特麽周圍哪裏還有合適的女人?”高個子士兵越發生氣,“這次他們為了弄到幾個,走了差不多五十裏地!一來一回,就是一天時間。想要走得更遠,就沒辦法在天黑之前回來了,那可是違反軍紀的!”


    說到軍紀,兩個士兵都露出幾分懼怕之色。


    他們的長官綽號“屠夫”,是個極度凶殘的人物。一言不合翻臉殺人,那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最可怕的是,他隻要殺性上來,什麽人都敢惹,什麽人都敢殺。


    他隻有一隻耳朵,鼻子也少了半截,這是當年他想要給一個文質彬彬的新兵下馬威的時候,被對方割掉的——那個新兵叫理查德,一頭金發披散如雄獅鬃毛一般。


    自從那件事之後,原本在王都禁軍之中當教頭的他就被送到了兔子不拉屎的邊境,結果不知道怎麽的,卻又以下級軍官的身份參加了莫來之戰……那些零零碎碎的也就不用說了,總而言之,現在他是這個軍營的頭兒,是這方圓上百裏的絕對統治者。


    原本在大營裏麵的時候,“屠夫”還收斂著脾氣,獨領一方之後,他的殘暴性格立刻就忍不住發作了。


    比方說這座莊園,原本莊園的主人已經投降,卻因為在吃飯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惹了他不高興,被他直接砍下了腦袋,掛在不遠處的樹上——現在還晃蕩著呢。


    那一刀砍下去,“屠夫”壓抑多年的凶殘就徹底爆發了。他殺了負責監督的副官,又殺光了大半個莊園的人,把剩下的人分男女綁起來,讓士兵們挨個兒去殺男的幹女的,最後又把那些女人也殺了個精光。莊園外麵樹林邊的一片焦臭,就是莊園裏麵這些人最終的結局。


    屠戮莊園之後,“屠夫”越發的凶殘,每天都跑出去殺人。大約是發泄過之後腦子稍稍好用了一點,他倒也沒阻止士兵們自己找樂子,隻有一條——誰敢違反他的命令,二話不說,一刀砍了。


    短短幾天,他已經砍了三個士兵。


    這些士兵們在百姓麵前是豺狼虎豹,但在“屠夫”麵前就不過是犬豕,哪裏有違反他命令的膽量!


    說到“屠夫”,兩個士兵心頭的欲念頓時消散,身體也微微顫抖,急忙端正了態度,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老老實實地做守衛的工作,不敢有半點疏忽。


    又過了一會兒,莊園裏麵的女人聲音終於徹底消散了,隻有男人的聲音還在持續。


    再過了許久,男人的聲音終於也消散了,一片安靜。


    “這些混蛋總算消停了!不知道玩得怎麽樣……該不會又像上次那樣玩爛了吧!”矮壯士兵想起上次的情況,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玩爛了就沒得玩了啊!”


    他抱怨了幾句,卻沒聽到同伴回答,忍不住轉過頭去,問:“怎麽了?”


    這一看,他頓時愣住,隻見同伴直愣愣地看著天空,眼睛瞪得滾圓,滿臉驚駭之色,仿佛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


    “什麽東西這麽可怕啊?”他說著,也抬頭看去。


    然後,他也愣住了。


    今晚天氣很好,皓月當空,玉宇澄清。但此刻他抬頭看,卻隻看到一輪鮮紅的月亮,而且特別的低,仿佛要落到地上一般。


    “這……這是怎麽回事?”


    但他並沒有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因為他和旁邊那個個子略高的同伴一樣,身體已經完全僵硬,什麽都說不出來。


    一股奇異的力量從鮮紅的月亮上傳來,仿佛一條繩索,捆住了他的身體,將他朝著空中拽去。當他晃悠悠飛到空中的時候,看到腳下有兩個穿著簡單士兵鎧甲的人仰麵朝天,臉上滿是驚駭之色,表情卻已經完全僵住,眼珠子都一動不動,分明是已經僵死。


    不對!他突然反應過來——那兩個人之中個子稍稍矮一點的,不正是他自己嗎!


    他猛地一個激靈,用力掙紮起來,卻毫無用處,隻見鮮紅的月亮裏麵落下數十根粗線,每一根都捆住了一個同僚,一個個拖拽著,朝著月亮裏麵拽去。


    當他眼看就要被拽進去的時候,最後看到的,是咆哮著,掙紮著,卻也和他們一樣,被拽著拖出來的“屠夫”。


    又過了一會兒,一切都徹底安靜,一個穿著華麗禮服的白發青年站在附近的一棵大樹頂上,深深地歎了口氣。


    “還是來遲了!”他的話音之中滿是自責,“我應該早就想到,早點出發的!”


    說著,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看向手上那一團半虛半實的紅月。


    在鮮紅的月色之中,二十幾個邪惡的靈魂正在熊熊烈焰之中掙紮慘叫,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些罪惡的靈魂,下地獄也隻是變成惡魔,還是讓我來給你們找一些真正適合你們的事情吧!”


    他冷冷地說著,摘下胸口別著的胸針,將禁錮著二十多個惡棍靈魂的紅月放入了其中。


    胸針光芒一閃,隨即又恢複了原樣,似乎沒什麽變化。


    “當初玩遊戲的時候,收集一千個罪惡的靈魂打造‘罪人之城’的時候,要花上幾個月的時間。”他自言自語,“想不到遊戲變成現實之後,罪惡的靈魂卻比比皆是……或許相比‘魔劍之主’,‘支配之靈’才真正適合這個世界吧……”


    一聲歎息之後,他揮揮手,一團團火焰飛入莊園,將整個莊園化為一片火海,自己則化作一道黑影,朝著諾瑪山區的方向飛馳。


    火海熊熊燃燒,埋葬了那些無辜死者,也埋葬了那些罪有應得的惡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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