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之上,雲霧繚繞,仙氣彌漫。


    身穿白衣的上方宗門人紛紛跪伏在地,不敢抬頭看那高台之上站著的淩華門侍者,雖然上方宗在這個國家中雖然算是頂級的大門派,但是與那在整個大陸都聞名的淩華門比起來當然不值一提。


    寒風冽冽,沈韶在眾人豔羨的眼光之中緩步走上高台,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抬眼往四周看去,他臉上並沒有什麽神情變化。


    穿越來這個修□□已有十七年,他生來便是天靈根之體,又因有上輩子的記憶從小便十分聰慧,被家族中人眾星拱月,後來進入上方宗之後,更是被來此雲遊的淩華門尊者一眼相中,留下日後歸來必定收他為徒的宣言。


    而今日,便是淩華門侍者奉尊者的話來引他前去淩華門的日子,隻要能成功拜入淩華門,過了今日,他的成就就不再是尋常人能企及的了。


    侍者朝他點了點頭,轉身便朝身後的光門走去,沈韶想要隨他上前,卻突然有一隻手搭在了他肩上,轉過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姿俊逸,容貌脫俗的俊秀青年。


    眼前之人正是沈韶的遠房堂親沈玨,也是沈韶心心念念的戀慕的對象,他向來冷淡的神情緩和了幾分,“堂兄,你也要跟我一起走嗎?”


    沈玨卻搖了搖頭,露出了平日素來掛在臉上的溫柔笑容:“不。”


    “為什麽?”沈韶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心中一緊,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將要呼之欲出。


    “那是因為,韶兒你要留在這裏啊。”沈玨輕柔的摸了摸沈韶的發絲,眼神卻突然冷了下來,鬆開手便毫不留戀的轉身隨著那侍者離去。


    “等等——”沈韶心中一陣迷茫,想要問沈玨為什麽說出這樣的話,但卻無論如何都邁不開步子,他神情緊張了起來,想要掙脫開周身的束縛,卻更加的無法動彈,身體就好像被一座巨山給壓住一般,下一刻竟是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而那白色身影卻離他越來越遠,沈韶心猛地沉了下去,似乎被什麽看不見的荊棘緊緊纏繞,喉頭瞬間一甜,他終於喊出了聲:“堂兄,求求你,不要拋下我,求求你……不要走!”


    衣袂翩躚之間,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冷淡的掃了他一眼,便毫不在意的轉過了頭,隻最後留下了一句話。


    “你已經不是孩子了,能不能清醒一點?”


    沈韶瞳孔一縮,怔怔的跪在地上,茫然的看著侍者和那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見。


    畫麵一轉,他發現自己正跪在大殿的地上,遠處的師尊長老們顯得是那麽遙不可及。


    “沈韶,你如今修為低微,若是惹得淩華門使者不喜,我們門派怕是也會遭殃。”


    “最後我們決定,讓你堂兄沈玨頂替你的身份暫時進入淩華門,待你日後恢複了修為再做計議,如何?”


    是啊,沈韶一下子忽然都想了起來。


    他確是出生在修真大家族的天之驕子,十一歲便築基成功,就算在門派之中也是耀眼的天才人物。


    但一切都在他十二歲那年改變了,在某次被妖獸打成重傷之後,好不容易才休養好的他突然再也無法吸收靈力,修為也無法維持,幾年下來已然回到了練氣三四層的層次。


    雖然發生了這樣不幸的事,但門派眾人卻對他一如既往的好,不管是師父還是掌門,各位師兄師弟,大家都是那樣的親切,而堂兄沈玨也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在他因為不能修煉自暴自棄的時候安慰他,日複一日的教導他修煉的方法。


    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們為的隻是那能夠巴結淩華門,一步登天的機會罷了。


    因為他的修為太過低微,而掌門又不願意放過巴結淩華門的機會,便決定讓同樣天賦出眾身為天靈根的沈玨出來頂替他的名額進入淩華門。


    沈韶麵無表情,看著光滑地麵上倒映著的自己的麵容,隻覺得無比的諷刺,這些人都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說是日後恢複了修為再做計議,可是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不管用了什麽方法,花費了多少的天才地寶,他的修為根本沒有任何要恢複的跡象,除了淩華門,他不知道世上還有什麽能夠找到恢複他修為的方法。


    隻是現在,他曾經最親最敬最愛的這些人,卻要聯合起來剝奪他最後一絲希望。


    “如果韶兒不願意的話,那還是算了吧。”沈玨突然開口道,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沈韶的身旁,用一直以來從未改變的笑容安慰他:“我永遠都會站在你的身邊的。”


    沈韶隻覺得自己似乎要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是啊,與其讓什麽外人占了便宜,還不如把這個機會讓給溫柔親切的堂哥,他垂下了頭,一字一字,萬分艱難的開口說道:“……我,願意。”他並不僅僅是說出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而是將自己的未來,完全送給了另一個人。


    將當年那位尊者的信物交了出來,沈韶隻覺得一陣脫力,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模糊起來。


    “這麽多年了,總算是成功了。”一道聲音突然將沈韶驚醒,聲音的主人正是沈玨的親生父親,身為沈家旁係的一員,他借著沈家的力量成功的當上了門派的長老之一,也是過去對待沈韶十分親切的伯父。


    沈韶睜開了眼,發現自己正站在門外,他想了起來,這是堂兄離開的前一天,他想要最後再來見沈玨一眼,卻聽到了這輩子最不願想起的對話。


    “也是多虧了其他長老的幫忙。”沈玨的聲音有如一泓清泉,聽他說話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可是沈韶現在卻覺得無比的刺耳,他想要離開,卻無法挪動步伐,隻能聽著門內的兩人得意萬分的訴說著這些年來的謀劃。


    原來這一切都是沈玨和伯父親手算計,當年那隻妖獸之所以會出現在低等妖獸的巢穴,也是他們想要將自己置於死地。這幾年來的和善可親,也不過是怕他的天賦突然恢複,做下了這麽多,也不過是為了那一個進入淩華門的名額罷了。


    沈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沈玨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微笑著伸出了手:“你怎麽來了?剛好大家都在慶祝,你也進來一起吧。”


    沈韶猛地後退了幾步,避開了他的手,“不,我不去……”


    “你都聽到了是吧?”沈玨說:“不過那也沒關係,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說著,就強硬的拉著沈韶的手,將他推到了那富麗堂皇的房間內,一走進去,原本熱鬧的房間就安靜了下來,眾人灼熱的視線幾乎要讓沈韶無地自處,每個人的眼裏似乎都寫著嘲諷與算計。


    “不說點什麽嗎?”沈玨的聲音響起,突然有股無形的力道狠狠擊打著沈韶的腿彎,他毫無防備的就這樣跪倒在了地上。


    “對啊,我們都等著你呢。”一道男聲響起,說話的人生的俊美風流,正是沈韶的好友邢文,他似乎無意的走了過來,腳剛好狠狠踩上了沈韶的手背,一瞬間寂靜無聲的房裏響起了清脆的骨頭折斷聲。


    “沒事吧?”邢文貌似慌張的說道,腳下卻加重了力道,鑽心的疼痛從手心傳來,沈韶卻好像什麽也感覺不到,仿佛被踩碎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尊嚴。


    看沈韶沒什麽反應,邢文也覺得無趣,鬆開了腳就後退了幾步。


    沈玨這才說道:“你真是太不小心了。”說完就湊了過來,拉起了沈韶受傷的手,用溫柔的語氣和他說:“要是換到過去,這點傷對你來說又算的了什麽,隻是現在,你也隻是一個廢人而已。”


    周圍眾人頓時發出了一陣笑聲。


    沈韶怔怔的聽著這來自心上人的奚落。沈玨輕聲道:“我的好堂弟……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厭惡你,隻不過是生的天賦高點,有了個好爹而已,還真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每次對你露出溫柔的笑容的時候,我就惡心的想吐,但還是要一直忍耐,忍耐忍耐……但是,今天我終於可以不用再忍了。”


    沈韶愣了好久,才喃喃開口道:“原來這就是你對我的看法……”


    “不過我對你說這麽多好像也沒什麽意思,畢竟我們以後再也不會見麵了吧。”沈玨說的沒錯,待他進了淩華門後成就自然不可限量,又怎麽是一個修為盡失且待在小門派的沈韶能見到的。


    沈韶不知道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在那裏跪了很久很久,腦子裏不斷回響著沈韶對他說過的話,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他突然感到十分不甘。


    他不想就這麽頹廢的活下去,不想就這樣因為壽命耗盡而狼狽的死去,他想要報仇!


    …………


    ……


    猛地睜開眼來,沈韶就看到了從破敗的茅草屋頂上傾瀉下來的幾縷陽光,視線下意識的追隨著空中四處飄舞的灰塵,幾息之後他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頹然的坐起身來,沈韶狠狠的錘了身旁的床板,夢中的情景已經是幾日前的事了,沒想到自己還是不能釋懷。


    在沈玨離開之後,其他長老更是直接找了個由頭把他趕出了內門,隻是因為門派看在家族的麵子上才沒有把他直接趕出去,他便就此從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淪為了一個需要做雜物才能不被趕出去外門弟子。


    家族沈韶是不想回去了,在門派裏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他也沒有臉麵回去見父親,況且如今的沈玨和伯父有了淩華門的勢力,也不是他們沈家能抗衡的了。


    “二哥,你已經好幾天都沒吃東西了。”擔憂的聲音傳來,一個容貌嬌俏的十五六歲少女站在門邊,猶豫著說道:“現在二哥你畢竟不能吸收靈氣,要是不吃點東西身體會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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