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電影,不僅讓葉凡體諒了父母的用心良苦,也在無形中改變了葉凡父母對段亦風的態度。特別是張紅,這些天她張口“亦風”閉口“亦風”,顯然對這個未來女婿的表現十分滿意。至於葉凡她爸,雖然沒像妻子一樣表現得明顯,但見到段亦風時,臉上偶有的笑容卻是掩飾不住的。
無數跡象表明,“冰山”即將融化,就在這個時候,段亦風卻忽然告訴葉凡,他要離開幾天,暫時沒法陪在她身邊。
葉凡當然知道段亦風工作忙,也明白對他來說出差是常有的事,可她這段時間還沒複職,所有的心思幾乎全用在了談戀愛上,聽說段亦風要走,心裏多少有些不情願。
“你大概要走幾天?”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隻能旁敲側擊地問。
“三四天吧,不會太久。”段亦風回答。
三四天還不久呢,葉凡心裏嘀咕,繼續問:“這次是要去哪出差呀?”
“我回d城。”段亦風說完,頓了頓才繼續道,“處理些私事。”
d城,那不是段亦風的老家嗎?葉凡還記得段亦風對她說過,他是養子,養父母與他關係疏離,自從他回國之後,已經很久沒和老家那邊的人聯係了。難道他所說的私事,與他的養父母有關?
葉凡心裏好奇,忍不住脫口而出:“什麽私事?”問完,她便有些後悔,生怕觸及段亦風的痛處。
好在段亦風並沒有生氣,隻是平靜道:“奶奶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回去祭拜她,順便與我的養父母見一麵,他們雖然對我沒什麽感情,但畢竟培養了我,我要結婚這件事,我想告訴他們一聲。”
原來他回去是為了這件事,葉凡急了,說:“那我也去!”
“又不是什麽大事,我去去就來,你還是別去了。再說d城那麽遠,要去三四天,伯父伯母會擔心的。”
“你去祭拜奶奶,怎麽能不叫大事呢?再說了,我們結婚也不是你的私事,跟我有一半關係呢,我爸媽要是知道你帶我回老家,肯定樂意的呀,你要不帶我回去,他們才有想法呢!”
段亦風沉默,似乎有些猶豫。
葉凡繼續道:“依我媽的個性,要是知道你回老家不帶我,肯定會以為你在老家藏了個媳婦,到時候她不讓我嫁給你,你可別怪我哦!”
段亦風失笑,終於點了頭:“好了,我帶你去就是了。”
“哦也,我這就告訴爸媽去,對了還要回家收拾東西,要見你家裏人,我得多準備幾套漂亮衣服才行!”
家裏人?
段亦風苦笑,其實有些事他並不是很想讓眼前這個,從小就享盡父母寵愛的女孩去麵對,但是就像她說的,結婚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作為他未來的妻子,葉凡有權參與其中。
就帶她去吧,希望這不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當天晚上,葉凡就回家把自己要跟段亦風回老家的事兒告訴了父母,就像葉凡預期的那樣,兩老不但沒有反對她跟著回去,還討論起女兒要帶什麽見麵禮給段亦風的父母才不顯得失禮。
在準備見麵禮這件事上,葉凡知道父母經驗豐富,所以她並不打算參與其中,而是趁這時間回房間收拾起行李來。
她平時的穿衣風格一向以休閑為主,如今要去見未來公婆,實在不知該穿什麽。
這件好像太幼稚,這件又好像過於老氣,這件太廉價,這件又不是這個季節該穿的……
就在葉凡各種糾結之際,房門被打開了,張紅一臉神秘地走進來,說要跟她說幾件事。
“媽,有什麽事嘛?”
“小凡,這次你跟亦風回家,有幾個事兒你可得注意了。”老媽語重心長地說。
“注意什麽?”
“你還年輕,缺乏社會閱曆,其實結婚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結婚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更是兩家的事,就算亦風喜歡你,也不能保證他的父母一定會喜歡你,所以你千萬不能大意。”
“媽,這我懂,我會在他爸媽麵前好好表現的!”
“你當然要好好表現自己,但媽不是這個意思。”張紅對女兒的天真有些無奈,隻能耐心解釋,“你是個好姑娘,爸媽都知道,但是他父母是什麽樣的人,我們卻一點都不知道。他們人品怎麽樣,挑不挑剔,你嫁過去會不會受欺負,這些都需要考慮。”
老媽的話提醒了葉凡,讓她原本激動的心情,忽然有些忐忑起來。
見女兒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張紅繼續說:“你之前不是說了嗎,亦風是養子,跟養父母關係不怎麽好,或許你們結婚之後,跟他們不會有什麽聯係。但是說到底,他們還是有法律意義上的父子、母子關係,以後他們老了,亦風也有責任贍養他們。所以他們是怎麽樣的人,你必須看清楚,隻有心裏明白了,才能有所準備,才不會受欺負。”
“媽,你說的對,我會留心觀察的。”
張紅欣慰地點了點頭:“除了要觀察他父母,你也要留心亦風和他們的關係,雖說不是親生的,但是有親人總比沒親人好,如果可以,盡量勸勸亦風,別跟父母的關係搞得太僵。”
“恩,我會的!”葉凡點頭,將母親的囑咐牢記在心。
翌日中午,帶著母親的叮囑,葉凡跟隨段亦風踏上了前往d城的旅程。
這次旅程為期三天,到了d城後,兩人將先去旅館入住,休息一晚後,於第二天前往公墓祭拜奶奶。下午,段亦風會帶葉凡去見自己的養父母,將兩人的婚事告知。當天晚上,他們回酒店收拾行李,準備第三天乘坐一早的飛機趕回s城,結束這一次的旅程。
聽完段亦風的安排,葉凡有些驚訝:“不是三天嗎,怎麽好像其他兩天都用在趕路上了?”
“你想去那兒玩玩?”段亦風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我們上午去祭拜奶奶,下午去見你爸媽,見完馬上回酒店收拾行李,會不會太倉促了一點?是不是該在你家住幾天,陪陪你爸媽?”
“沒必要。”段亦風第一次如此堅定地否決了葉凡的建議,甚至沒表現出一點可商量的餘地。
“我的意思是說,萬一你爸媽想留我們住一晚。”
“這不可能。”
他說話很幹脆利落,臉一直是繃著的,葉凡看在眼裏,不禁擔心起來,小聲道:“亦風……”
“小凡,別想那麽多了,到了那裏,見過我的養父母,你就會知道為什麽我們不需要呆那麽久。再說,見他們隻是小事,這次我們回去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去祭拜奶奶,明天是她的忌日,我想她在天之靈看到我帶你去見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段亦風都這麽說了,葉凡也不便再強求,可是昨晚老媽說的那番話還猶在耳邊,有親人總比沒親人好,如果可以,她真心希望能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修複段亦風與他父母之間的關係。
究竟她能不能夠做到呢?看著段亦風那強硬的態度,葉凡心裏沒有了底。
--------------
由於父母的幹涉,這段時間以來,葉凡少了許多跟段亦風單獨相處的機會,這次出門,照理說應該是兩人獨處的好時機,可是段亦風卻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開心,甚至表現得格外沉默,這讓原本興致勃勃的葉凡,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難道段亦風和養父母之間的關係真的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嗎?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又該以何種態度麵對未來的公婆呢,會不會熱臉貼了冷屁股,鬧出什麽不愉快呢?
她想得越多,越是沒法安然入睡,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自己跟著段亦風回到家,見到了段亦風的養父母,兩老對她很不滿意,連人帶東西將她轟了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刹那,葉凡成功地被自己嚇醒了,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緩過神來,轉身想找段亦風尋求些安慰,卻發現床的另一邊空了,原本躺在那兒的段亦風不知去了哪裏。
葉凡吃了一驚,坐起身四下張望,很快便發現酒店房間的陽台外閃爍著一點微弱的火星,時暗時亮,像是有人在抽煙。
難道是段亦風?他怎麽忽然抽起煙來?
葉凡悄悄起床,朝陽台走去,果然看到段亦風站在陽台一角,麵朝外,倚著欄杆,正低頭沉思著什麽。
他修長的手指被寒風吹得略微發白,夾著半根點燃的煙,由煙霧從他的指尖緩緩升起,逐漸消散在風中。
葉凡雖然知道段亦風會抽煙,但親眼見他抽卻還是頭一次,想必此刻他一定有許多心事。意識到這點,葉凡打開移門,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聽到聲響的段亦風回過了頭,四目相對,在這寂靜的夜裏,讓他那漆黑雙眸愈發顯得深邃,仿佛藏著萬千情緒,令葉凡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
就在這時,一陣涼風吹來,葉凡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外頭冷,你趕緊進去。”段亦風說著,掐了煙走過來,脫下外套,蓋在了葉凡的肩頭。
“你也是,這麽冷,快進去。”擔心他脫了衣服受涼,葉凡拉起他的手,急急忙忙往房裏走。
“房間裏不能抽煙。”
拉著段亦風回到房裏,關上門窗,確保外麵的冷風一丁點兒都灌不進來,葉凡這才回頭,略有些嗔怒道:“房裏不能抽,外麵難道就能抽了?抽煙有害健康,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說得對,以後不抽了。”
“沒誠意。”葉凡撇過頭。
看來這丫頭是跟他杠上了,段亦風失笑,問:“那怎樣才算有誠意?”
“把煙都交出來。”葉凡伸出手。
“好吧。”段亦風無奈,將口袋裏剩下的煙遞出去。
葉凡一把拿過,飛快地丟進了垃圾桶,罷了,還不放心,問:“你確定就這一包?”
“我確定。”
見他如此肯定,葉凡這才放心,耐心道:“你有什麽不開心的就跟我說,別抽煙了,抽煙真的不好,我有個同事的舅舅就是因為抽煙……唔……”
她竟然被吻了。
葉凡實在搞不明白,自己正在很認真地宣傳抽煙的害處,又不是在*,為什麽會被吻。
直到段亦風說了句:“我很開心。”
她才回過神,一頭霧水地問:“你說什麽?”
段亦風注視著她的雙眼,鄭重道:“小凡,能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覺得很開心。”
“可是,自從你到了這裏,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真的很擔心你,其實,你跟你的養父母已經很久沒聯係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見他們,我們可以不去的,我不在乎讓不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我隻要跟你在一起就可以了。”此刻,葉凡早已把母親的叮囑拋在腦後了,她不想段亦風傷心,一點都不想。
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從剛才發現他抽煙時的嗔怒,到此刻害怕他傷心所表現出來的妥協,段亦風心中一陣觸動,緊緊抱住了葉凡。
“養父母那裏我會帶你去,不管他們是同意還是反對,都不會改變任何事情,我來這的目的隻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給過去畫上一個句點。雖然這對我來說就好比重新回憶了一遍最痛苦的經曆,但是隻有這樣,我才能真正地放下過去,以一個全新的自己,與你開始新的人生。小凡,答應我,永遠不要再像上次那樣不告而別,我愛你,愛到已經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該怎麽過了,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沒有你我將不再是我自己,所以,請你不要再離開我!”
這是他倆重逢至今,段亦風第一次如此主動地提及那次的誤會,也是他第一次在葉凡麵前暴露自己內心的恐懼。
此刻,他不再是平時那個穩重、理智、胸有成竹的段亦風,而變成了一個脆弱、敏感、如履薄冰的男人,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愛情。
葉凡在不知不覺中濕了眼眶,緊緊抱住段亦風,承諾:“我保證,不會再離開你,以後的日子,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直到永遠!”
“我也是。”他說完,再次吻住她,用無聲的吻向她承諾,天荒地老,此情不移。
溝通讓葉凡終於解開了心結,這天下半夜,她沒再做惡夢,十分順利地一覺睡到了天亮。
天亮時分,兩人簡單地收拾了一番,之後便啟程趕往d城郊外的公墓,段亦風的奶奶就葬在那裏。
一路上,段亦風對她講述了許多他和奶奶之間的往事:“還記得有一次,我貪玩摔壞了腿,奶奶不知從哪裏找來一輛輪椅,非讓我坐上麵,一路把我推回家,邊推邊向街坊鄰居宣傳,我家孫子‘撿了個大元寶’,害得我一個月沒在街坊麵前抬起頭來……”
葉凡靜靜地聽著,在腦海中默默勾勒出了一個老人鮮活的形象,她有著滿頭的銀絲,穿著樸素而幹淨的外套,臉上永遠帶著溫暖的笑容,目光中滿是對孫兒無限的慈愛。
那一刻,葉凡覺得自己仿佛也和段亦風一起經曆了那段年幼時光,他的喜怒哀樂,他的酸甜苦辣,都像是融入了她自己的記憶中一般,深刻而難忘。
她是如此的投入,以至於,當兩人終於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葉凡竟有些不可思議:“這麽快就到了?”
“從出發到現在已經兩個多小時了。”段亦風提醒她。
原來都過那麽久了,葉凡吐了吐舌頭,問:“接下來該往哪兒走呢?”
“那。”段亦風手指向一條沿山的小路,“山有點高,你可以嗎?”
這不是小看她嗎?葉凡挺胸抬頭:“當然,不就是爬個山嘛,我體力很好的,你別小看我!”
段亦風笑而不語。
這讓葉凡愈發覺得段亦風在小看她,於是卯足了勁衝在前頭,想證明給段亦風看,這種程度的山對她來說隻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
最後,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終於證明了自己……是一隻徹徹底底的弱雞。
爬不動了……腳步好重……呼吸困難……救命……
葉凡回過頭,看著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大氣都不喘一口的段亦風,哀怨道:“那個……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累了?”段亦風笑著問。
“不累,才走了這麽點路,我怎麽會累呢?我隻是想停下來喝口水,你也渴了吧?我給你拿……喂,你幹嘛?不要……啊!”
就在她忙著給自己找借口之際,原本走在她身後的段亦風忽然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麵前,二話不說蹲下身,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抱住她的腿,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地公主抱。
雙腳離地地那一刻,葉凡簡直驚呆了,直到段亦風抱著她走出了好幾步,這才回過神,兩頰通紅:“你幹什麽呢?快放我下來!”
“不是走不動了嗎,我抱你上去。”
“誰說我走不動了,我走得動,你趕緊放我下去,讓人看見多影響市容!”
“第一,這裏沒人。第二,這裏也沒市。你有聽說過‘影響山容’嗎?”
“……”葉凡無語了,隻能由著段亦風將她抱上了山。
段亦風的奶奶就葬在這座山山腰的公墓裏,這些年,由於墓葬改革,這周圍的一片山陸陸續續全都修成了墓地,冬至時節,來掃墓的人絡繹不絕。
見了生人,葉凡愈發覺得不好意思,催促著段亦風將她放下來,可那家夥卻好像沒聽見似得,執意要抱著她往前走。
“放我下來啦!”“段亦風,你在不放我下來我可自己跳了啊!”“亦風,放我下來嘛……”她各種威逼利誘,他一副不為所動,就在兩人鬧得最開心的時候,段亦風忽然停下了腳步,直直望著前方,原本含著笑意的雙眸忽然如墜冰霜。
“怎麽了?”葉凡察覺到什麽,回過頭,看到他倆正前方站著一個貌似六十出頭的男人,他隻身一人,穿著一件厚實的黑色毛呢大衣,中等個頭,臉型削瘦,鬢角花白,額頭刻著幾道不深的皺紋,眼眶微微凹陷,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年輕時定是個厲害的角色。
三人碰麵,除了不明所以的葉凡之外,其他兩人均是一臉嚴肅,既不聲響,也不動彈,就這樣隔著十幾米的距離,相互對視。
葉凡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問段亦風:“怎麽回事?他是誰啊?你們認識嗎?”
“他是我爸。”
原來是他爸啊……什麽?那是段亦風的爸爸!!!
葉凡一個哆嗦,差點滾到地上。
無數跡象表明,“冰山”即將融化,就在這個時候,段亦風卻忽然告訴葉凡,他要離開幾天,暫時沒法陪在她身邊。
葉凡當然知道段亦風工作忙,也明白對他來說出差是常有的事,可她這段時間還沒複職,所有的心思幾乎全用在了談戀愛上,聽說段亦風要走,心裏多少有些不情願。
“你大概要走幾天?”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隻能旁敲側擊地問。
“三四天吧,不會太久。”段亦風回答。
三四天還不久呢,葉凡心裏嘀咕,繼續問:“這次是要去哪出差呀?”
“我回d城。”段亦風說完,頓了頓才繼續道,“處理些私事。”
d城,那不是段亦風的老家嗎?葉凡還記得段亦風對她說過,他是養子,養父母與他關係疏離,自從他回國之後,已經很久沒和老家那邊的人聯係了。難道他所說的私事,與他的養父母有關?
葉凡心裏好奇,忍不住脫口而出:“什麽私事?”問完,她便有些後悔,生怕觸及段亦風的痛處。
好在段亦風並沒有生氣,隻是平靜道:“奶奶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回去祭拜她,順便與我的養父母見一麵,他們雖然對我沒什麽感情,但畢竟培養了我,我要結婚這件事,我想告訴他們一聲。”
原來他回去是為了這件事,葉凡急了,說:“那我也去!”
“又不是什麽大事,我去去就來,你還是別去了。再說d城那麽遠,要去三四天,伯父伯母會擔心的。”
“你去祭拜奶奶,怎麽能不叫大事呢?再說了,我們結婚也不是你的私事,跟我有一半關係呢,我爸媽要是知道你帶我回老家,肯定樂意的呀,你要不帶我回去,他們才有想法呢!”
段亦風沉默,似乎有些猶豫。
葉凡繼續道:“依我媽的個性,要是知道你回老家不帶我,肯定會以為你在老家藏了個媳婦,到時候她不讓我嫁給你,你可別怪我哦!”
段亦風失笑,終於點了頭:“好了,我帶你去就是了。”
“哦也,我這就告訴爸媽去,對了還要回家收拾東西,要見你家裏人,我得多準備幾套漂亮衣服才行!”
家裏人?
段亦風苦笑,其實有些事他並不是很想讓眼前這個,從小就享盡父母寵愛的女孩去麵對,但是就像她說的,結婚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作為他未來的妻子,葉凡有權參與其中。
就帶她去吧,希望這不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當天晚上,葉凡就回家把自己要跟段亦風回老家的事兒告訴了父母,就像葉凡預期的那樣,兩老不但沒有反對她跟著回去,還討論起女兒要帶什麽見麵禮給段亦風的父母才不顯得失禮。
在準備見麵禮這件事上,葉凡知道父母經驗豐富,所以她並不打算參與其中,而是趁這時間回房間收拾起行李來。
她平時的穿衣風格一向以休閑為主,如今要去見未來公婆,實在不知該穿什麽。
這件好像太幼稚,這件又好像過於老氣,這件太廉價,這件又不是這個季節該穿的……
就在葉凡各種糾結之際,房門被打開了,張紅一臉神秘地走進來,說要跟她說幾件事。
“媽,有什麽事嘛?”
“小凡,這次你跟亦風回家,有幾個事兒你可得注意了。”老媽語重心長地說。
“注意什麽?”
“你還年輕,缺乏社會閱曆,其實結婚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結婚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更是兩家的事,就算亦風喜歡你,也不能保證他的父母一定會喜歡你,所以你千萬不能大意。”
“媽,這我懂,我會在他爸媽麵前好好表現的!”
“你當然要好好表現自己,但媽不是這個意思。”張紅對女兒的天真有些無奈,隻能耐心解釋,“你是個好姑娘,爸媽都知道,但是他父母是什麽樣的人,我們卻一點都不知道。他們人品怎麽樣,挑不挑剔,你嫁過去會不會受欺負,這些都需要考慮。”
老媽的話提醒了葉凡,讓她原本激動的心情,忽然有些忐忑起來。
見女兒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張紅繼續說:“你之前不是說了嗎,亦風是養子,跟養父母關係不怎麽好,或許你們結婚之後,跟他們不會有什麽聯係。但是說到底,他們還是有法律意義上的父子、母子關係,以後他們老了,亦風也有責任贍養他們。所以他們是怎麽樣的人,你必須看清楚,隻有心裏明白了,才能有所準備,才不會受欺負。”
“媽,你說的對,我會留心觀察的。”
張紅欣慰地點了點頭:“除了要觀察他父母,你也要留心亦風和他們的關係,雖說不是親生的,但是有親人總比沒親人好,如果可以,盡量勸勸亦風,別跟父母的關係搞得太僵。”
“恩,我會的!”葉凡點頭,將母親的囑咐牢記在心。
翌日中午,帶著母親的叮囑,葉凡跟隨段亦風踏上了前往d城的旅程。
這次旅程為期三天,到了d城後,兩人將先去旅館入住,休息一晚後,於第二天前往公墓祭拜奶奶。下午,段亦風會帶葉凡去見自己的養父母,將兩人的婚事告知。當天晚上,他們回酒店收拾行李,準備第三天乘坐一早的飛機趕回s城,結束這一次的旅程。
聽完段亦風的安排,葉凡有些驚訝:“不是三天嗎,怎麽好像其他兩天都用在趕路上了?”
“你想去那兒玩玩?”段亦風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我們上午去祭拜奶奶,下午去見你爸媽,見完馬上回酒店收拾行李,會不會太倉促了一點?是不是該在你家住幾天,陪陪你爸媽?”
“沒必要。”段亦風第一次如此堅定地否決了葉凡的建議,甚至沒表現出一點可商量的餘地。
“我的意思是說,萬一你爸媽想留我們住一晚。”
“這不可能。”
他說話很幹脆利落,臉一直是繃著的,葉凡看在眼裏,不禁擔心起來,小聲道:“亦風……”
“小凡,別想那麽多了,到了那裏,見過我的養父母,你就會知道為什麽我們不需要呆那麽久。再說,見他們隻是小事,這次我們回去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去祭拜奶奶,明天是她的忌日,我想她在天之靈看到我帶你去見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段亦風都這麽說了,葉凡也不便再強求,可是昨晚老媽說的那番話還猶在耳邊,有親人總比沒親人好,如果可以,她真心希望能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修複段亦風與他父母之間的關係。
究竟她能不能夠做到呢?看著段亦風那強硬的態度,葉凡心裏沒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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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父母的幹涉,這段時間以來,葉凡少了許多跟段亦風單獨相處的機會,這次出門,照理說應該是兩人獨處的好時機,可是段亦風卻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開心,甚至表現得格外沉默,這讓原本興致勃勃的葉凡,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難道段亦風和養父母之間的關係真的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嗎?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又該以何種態度麵對未來的公婆呢,會不會熱臉貼了冷屁股,鬧出什麽不愉快呢?
她想得越多,越是沒法安然入睡,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自己跟著段亦風回到家,見到了段亦風的養父母,兩老對她很不滿意,連人帶東西將她轟了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刹那,葉凡成功地被自己嚇醒了,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緩過神來,轉身想找段亦風尋求些安慰,卻發現床的另一邊空了,原本躺在那兒的段亦風不知去了哪裏。
葉凡吃了一驚,坐起身四下張望,很快便發現酒店房間的陽台外閃爍著一點微弱的火星,時暗時亮,像是有人在抽煙。
難道是段亦風?他怎麽忽然抽起煙來?
葉凡悄悄起床,朝陽台走去,果然看到段亦風站在陽台一角,麵朝外,倚著欄杆,正低頭沉思著什麽。
他修長的手指被寒風吹得略微發白,夾著半根點燃的煙,由煙霧從他的指尖緩緩升起,逐漸消散在風中。
葉凡雖然知道段亦風會抽煙,但親眼見他抽卻還是頭一次,想必此刻他一定有許多心事。意識到這點,葉凡打開移門,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聽到聲響的段亦風回過了頭,四目相對,在這寂靜的夜裏,讓他那漆黑雙眸愈發顯得深邃,仿佛藏著萬千情緒,令葉凡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
就在這時,一陣涼風吹來,葉凡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
“外頭冷,你趕緊進去。”段亦風說著,掐了煙走過來,脫下外套,蓋在了葉凡的肩頭。
“你也是,這麽冷,快進去。”擔心他脫了衣服受涼,葉凡拉起他的手,急急忙忙往房裏走。
“房間裏不能抽煙。”
拉著段亦風回到房裏,關上門窗,確保外麵的冷風一丁點兒都灌不進來,葉凡這才回頭,略有些嗔怒道:“房裏不能抽,外麵難道就能抽了?抽煙有害健康,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說得對,以後不抽了。”
“沒誠意。”葉凡撇過頭。
看來這丫頭是跟他杠上了,段亦風失笑,問:“那怎樣才算有誠意?”
“把煙都交出來。”葉凡伸出手。
“好吧。”段亦風無奈,將口袋裏剩下的煙遞出去。
葉凡一把拿過,飛快地丟進了垃圾桶,罷了,還不放心,問:“你確定就這一包?”
“我確定。”
見他如此肯定,葉凡這才放心,耐心道:“你有什麽不開心的就跟我說,別抽煙了,抽煙真的不好,我有個同事的舅舅就是因為抽煙……唔……”
她竟然被吻了。
葉凡實在搞不明白,自己正在很認真地宣傳抽煙的害處,又不是在*,為什麽會被吻。
直到段亦風說了句:“我很開心。”
她才回過神,一頭霧水地問:“你說什麽?”
段亦風注視著她的雙眼,鄭重道:“小凡,能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覺得很開心。”
“可是,自從你到了這裏,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真的很擔心你,其實,你跟你的養父母已經很久沒聯係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見他們,我們可以不去的,我不在乎讓不讓他們知道我的存在,我隻要跟你在一起就可以了。”此刻,葉凡早已把母親的叮囑拋在腦後了,她不想段亦風傷心,一點都不想。
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從剛才發現他抽煙時的嗔怒,到此刻害怕他傷心所表現出來的妥協,段亦風心中一陣觸動,緊緊抱住了葉凡。
“養父母那裏我會帶你去,不管他們是同意還是反對,都不會改變任何事情,我來這的目的隻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給過去畫上一個句點。雖然這對我來說就好比重新回憶了一遍最痛苦的經曆,但是隻有這樣,我才能真正地放下過去,以一個全新的自己,與你開始新的人生。小凡,答應我,永遠不要再像上次那樣不告而別,我愛你,愛到已經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該怎麽過了,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沒有你我將不再是我自己,所以,請你不要再離開我!”
這是他倆重逢至今,段亦風第一次如此主動地提及那次的誤會,也是他第一次在葉凡麵前暴露自己內心的恐懼。
此刻,他不再是平時那個穩重、理智、胸有成竹的段亦風,而變成了一個脆弱、敏感、如履薄冰的男人,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愛情。
葉凡在不知不覺中濕了眼眶,緊緊抱住段亦風,承諾:“我保證,不會再離開你,以後的日子,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直到永遠!”
“我也是。”他說完,再次吻住她,用無聲的吻向她承諾,天荒地老,此情不移。
溝通讓葉凡終於解開了心結,這天下半夜,她沒再做惡夢,十分順利地一覺睡到了天亮。
天亮時分,兩人簡單地收拾了一番,之後便啟程趕往d城郊外的公墓,段亦風的奶奶就葬在那裏。
一路上,段亦風對她講述了許多他和奶奶之間的往事:“還記得有一次,我貪玩摔壞了腿,奶奶不知從哪裏找來一輛輪椅,非讓我坐上麵,一路把我推回家,邊推邊向街坊鄰居宣傳,我家孫子‘撿了個大元寶’,害得我一個月沒在街坊麵前抬起頭來……”
葉凡靜靜地聽著,在腦海中默默勾勒出了一個老人鮮活的形象,她有著滿頭的銀絲,穿著樸素而幹淨的外套,臉上永遠帶著溫暖的笑容,目光中滿是對孫兒無限的慈愛。
那一刻,葉凡覺得自己仿佛也和段亦風一起經曆了那段年幼時光,他的喜怒哀樂,他的酸甜苦辣,都像是融入了她自己的記憶中一般,深刻而難忘。
她是如此的投入,以至於,當兩人終於到達目的地的時候,葉凡竟有些不可思議:“這麽快就到了?”
“從出發到現在已經兩個多小時了。”段亦風提醒她。
原來都過那麽久了,葉凡吐了吐舌頭,問:“接下來該往哪兒走呢?”
“那。”段亦風手指向一條沿山的小路,“山有點高,你可以嗎?”
這不是小看她嗎?葉凡挺胸抬頭:“當然,不就是爬個山嘛,我體力很好的,你別小看我!”
段亦風笑而不語。
這讓葉凡愈發覺得段亦風在小看她,於是卯足了勁衝在前頭,想證明給段亦風看,這種程度的山對她來說隻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
最後,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終於證明了自己……是一隻徹徹底底的弱雞。
爬不動了……腳步好重……呼吸困難……救命……
葉凡回過頭,看著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大氣都不喘一口的段亦風,哀怨道:“那個……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累了?”段亦風笑著問。
“不累,才走了這麽點路,我怎麽會累呢?我隻是想停下來喝口水,你也渴了吧?我給你拿……喂,你幹嘛?不要……啊!”
就在她忙著給自己找借口之際,原本走在她身後的段亦風忽然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麵前,二話不說蹲下身,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抱住她的腿,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地公主抱。
雙腳離地地那一刻,葉凡簡直驚呆了,直到段亦風抱著她走出了好幾步,這才回過神,兩頰通紅:“你幹什麽呢?快放我下來!”
“不是走不動了嗎,我抱你上去。”
“誰說我走不動了,我走得動,你趕緊放我下去,讓人看見多影響市容!”
“第一,這裏沒人。第二,這裏也沒市。你有聽說過‘影響山容’嗎?”
“……”葉凡無語了,隻能由著段亦風將她抱上了山。
段亦風的奶奶就葬在這座山山腰的公墓裏,這些年,由於墓葬改革,這周圍的一片山陸陸續續全都修成了墓地,冬至時節,來掃墓的人絡繹不絕。
見了生人,葉凡愈發覺得不好意思,催促著段亦風將她放下來,可那家夥卻好像沒聽見似得,執意要抱著她往前走。
“放我下來啦!”“段亦風,你在不放我下來我可自己跳了啊!”“亦風,放我下來嘛……”她各種威逼利誘,他一副不為所動,就在兩人鬧得最開心的時候,段亦風忽然停下了腳步,直直望著前方,原本含著笑意的雙眸忽然如墜冰霜。
“怎麽了?”葉凡察覺到什麽,回過頭,看到他倆正前方站著一個貌似六十出頭的男人,他隻身一人,穿著一件厚實的黑色毛呢大衣,中等個頭,臉型削瘦,鬢角花白,額頭刻著幾道不深的皺紋,眼眶微微凹陷,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年輕時定是個厲害的角色。
三人碰麵,除了不明所以的葉凡之外,其他兩人均是一臉嚴肅,既不聲響,也不動彈,就這樣隔著十幾米的距離,相互對視。
葉凡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問段亦風:“怎麽回事?他是誰啊?你們認識嗎?”
“他是我爸。”
原來是他爸啊……什麽?那是段亦風的爸爸!!!
葉凡一個哆嗦,差點滾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