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我猛地意識到這個人已經不存在於世上了。心狠狠地抖了一下,原本滿肚子的話一下子全被吞噬了,耳邊嗡嗡作響,茫然又惶恐的抬起頭來,見眾人表情肅穆,鼻頭發紅。張思遠咬著牙梗著脖子道:“我不信這兩人會死,好歹也是憑著一雙拳頭從屍體堆裏爬出來的人,怎麽會死在一個小小的陷阱裏?”


    勝子淒然不語,眼淚掛在臉頰上,見我們都看向他,囁嚅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逃跑的時候聽見了慘叫聲。”


    張思遠刷地站起來,大聲道:“聽見慘叫聲就一定死了嗎?雖說洞裏有不知攻擊力如何的怪物,可就憑胡三如閃電般的速度,怪物肯定還沒張口就死翹翹了。”


    我心如死灰,冷聲道:“既然如此,那為什麽回來的路上從未見過他倆呢?咱們帶著兩個傷員,速度連來時的一半也比不上。”


    張思遠表情僵住了,他像是一條脫水的魚那樣,嘴巴一張一合,喉嚨裏看起來像是塞著無數句話,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不存希望總比希望破滅讓人好接受。”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背著破破爛爛滿是沙塵的包,拖著破鞋子在如炙烤般的陽光和如刀子般的風中不斷行走在黃沙上。雖水和食物已經告急,不得不每晚去無數個地方挖少得可憐的地下水,壓縮餅幹也是分了再分,但我和勝子身上的傷都在逐漸愈合。


    我肚皮上的傷已經結了黑色的痂,胸口的傷雖然還未結痂,但早已停止潰爛,正逐漸長出粉紅色的肉。勝子僥幸從死神的手下逃過,大腿上和背上兩個深及見骨的傷口都沒被病毒侵襲,正在逐步愈合,但不幸的是,他被蜥蜴咬下的那個手指頭卻再也長不出來了。


    王震用手遮在眼前,望著湛藍的天空道:“想不到現在已經十月中旬了,從九月開始連續三次冒險。”他撩起上衣,露出一堆傷疤和未愈合的傷口,“我真是吃不消了,估計我上班的單位也把我開了,兩個月不去上班。”


    張思遠無所謂的一攤手:“反正波及不到老子,自由職業者一切無憂。”他話音未落,忽地鼻孔長大,瞪大眼睛,嘴微張,一臉驚恐,“王,王震,你身後是什麽?”


    我全身一下子繃緊,警惕的扭過頭去,身後的沙漠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我疑惑地望望四周,和王霖朔交換一個充滿疑問的眼神。張思遠忽地抹去臉上的驚恐,哈哈大笑起來:“我嚇你們的,你們一群瓜兮兮的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忽地冷哼一聲:“你們別想做出這副表情來騙人,我怎麽能上你們的當……”


    王震飛起一腳踢在他屁股上上,張思遠慘叫一聲,重重摔倒在地。他閃電般轉過身來,倏地抽出手槍,對著那條還差零點幾公分就要撲到張思遠身上的響尾蛇猛扣扳機,可槍身裏隻發出空洞的哢哢聲。他怒罵一聲,猛閃身躲過撲來的蛇,把槍托向它砸去,同時大叫道:“沒彈了!”


    眾人的臉一下子黑了,我驚得三魂走了七魄,對氣勢洶洶撲來的響尾蛇躲閃不及,竟眼看著它轉瞬閃到我的眼前,露出似乎能刺穿我腦袋的尖利獠牙向我的脖子撲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大腦一片空白,麵對著一條小小的響尾蛇竟不知如何是好,隻是無力的後退了幾步,拿槍托去擋卻差一點被咬掉手。


    響尾蛇不顧其他人的阻攔,以一個巧妙的角度避開伸過來的腳,又重新躍起來衝著我的腳腕下口。它的動作敏捷的不像地球上的生物,我還沒反應過來時,它的獠牙已經離我隻有零點一公分的距離了。


    我頭皮發麻,狠命的把槍托砸下去,可是我的槍托隻是砸到了它的尾巴。王震又是踢又是砸,可卻無一命中。我轉身就逃,可還沒跑兩步,卻感覺小腿肚上纏上一個冰涼的物體。回頭一看,盤在身上的響尾蛇的獠牙映入眼簾。


    正當我四肢發麻,心像掉進冰塊時,忽地從斜角裏躍出來一個人,一把狠狠地攥住了它的頭,硬生生的把它從我身上扯了下來。


    他漲紅著臉,一隻手捏著蛇,另一隻手對準蛇的七寸狠狠砸了無數下,直到它不再動彈才喘著粗氣扔在地上。我顧不上自己額頭的冷汗,忙抓住他的手驚道:“咬到你了沒有……”


    我在看到他手上和胳膊上四五個細小的傷口時,話戛然而止,驚得兩腿發軟,差點沒跌坐在地上,眼前一黑,失聲叫道:“勝子,你……”


    王霖朔的汗不斷地順著臉頰流下來,他慌亂地在包裏翻找,聲若蚊訥:“我記得沒有血清了,不對,肯定有,但我為什麽找不見!”


    勝子麵如金紙,兩腿發抖地站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響尾蛇,喃喃道:“我真不敢相信這是我抓下來打死的……現在多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


    我急的頭頂要冒火了,一把拽過他,吼道:“你看什麽看,趕緊把傷口裏的血擠出來!”


    王震一腳把響尾蛇踢飛,衝過來按住一個傷口就開始擠血,王霖朔則手忙腳亂的解下來鞋帶紮緊他的胳膊,張思遠氣的臉都白了,大罵道:“你個撲街為什麽現在被咬了!現在我們什麽藥物都沒有,甚至連紗布都沒了!”


    勝子兩眼發直,呆呆看著亂成一團的人們,低低地道:“我覺得這條胳膊又痛又熱,像是在燃燒一樣。”


    聽了他的話我的心像是由冷藏室改到了冷凍室,連最裏麵的肉都凍透了。我嘴唇顫抖,手足無措,像隻無頭蒼蠅圍著他一圈一圈地轉,完全不知該怎麽辦。王震眉頭緊鎖,長歎道:“要不是匕首被他倆拿走了,我就把你的胳膊砍下來,這樣至少能阻止它蔓延到心髒——這裏離最近的醫院還有多遠?”


    勝子垂下眼簾,搖搖頭:“最起碼也要走三四天。你們不是采取了這麽多措施了嗎?應該沒事的吧。”


    我臉色慘白,望著他強擠出笑的臉,隻能苦笑著撒謊安慰:“沒事,響尾蛇毒性小。”


    勝子點點頭,剛張開嘴,忽地身子一晃暈倒在地。我忙把他扶到腿上,替他擦去傷口不斷溢出的液體,憂心忡忡地望著他緊鎖的眉頭。王震急的在原地走來走去,不斷歎氣,忽地吊著眼睛扭過頭衝我喊道:“你當時傻嗎,怎麽不躲開?”


    我心裏滿是自責,被他這麽一訓斥更說不出話來,張思遠拉住他道:“你喊個屁啊,你以為這是想躲就能躲開的?”


    我們把所有能想到的急救措施都做了一遍,可卻都沒有什麽用,勝子的傷口開始惡化,整隻手和小臂腫的根本看不出原來的形狀,甚至已經有腐爛的跡象。傷口上滲出的血漸漸開始發黑,無論怎麽擠也隻是徒勞。他的呼吸也變得粗重,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我又急又氣,一點都坐不下,隻會走來走去撓著頭。王震起了用嘴吸出毒液的想法,但由於沒有紗布,隻好忍痛作罷。


    正當我們急的五髒六腑都要爆炸時,勝子忽地睜開了眼睛。我慌忙圍過去,推他急促道:“感覺怎麽樣?”


    他茫然地眨了幾下眼睛,迷迷糊糊地道:“為什麽天空是醬紫色的?啊,我姐姐怎麽跟鄰家大哥在一起,他們不會都死了吧!”


    他開始猛烈的掙紮,手舉的高高的,伸向天空,咬著牙抓著空氣往後拽。我和王霖朔合力按住他,他此時的力氣卻大的驚人,好幾次差點打到我的鼻子。但我的手一觸到他的皮膚就心顫,他身上燙的嚇人。


    王霖朔竟一反常態,不再鎮定,無力的放開勝子,癱坐在地上兩眼渙散:“他出現幻覺了……這說明他活不了多久了。”


    我渾身劇烈一震,鼻子一酸,搶到勝子身邊,使出力氣狠狠捏住他的人中,不斷在心中祈禱,同時大吼道:“你給我醒過來,我還沒帶你去看外麵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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