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暗銀劍陣的襲出,趴在池邊的六須鯰仰脖發出“嘶嘶”的尖嘯。不知是在笑著幸災樂禍,還是鬧著加油助威。雲雁沒空理那怪魚,眼中隻有瞬間近在咫尺的劍陣。


    她迅速調動木源力,在承影劍尖上幻出琉璃巨蓮,又分影兩道築起丈許高的土牆。四周壓製劍氣的機關如期而至,劍府裏狠紮入的痛楚使她腳步不穩,差點跪到地麵。


    椒圖見勢不好,又將身子擴大的一倍。螺殼軟足塞到百平米的空間裏,擠得牆壁“咯哧”作響。她外緣螺殼已接觸到了劍陣,覺得疼痛如針尖紮上,忙回頭對雲雁叫喊:“你快躲到我螺殼後,這個天劫比剛才的光劍厲害!”


    “嘶嘶……哈哈哈!”


    那隻六須鯰在對麵水池中揚起巨尾,盯著劍陣裏驚惶的二人,發出類似大笑的聲響。


    令敵人高興的事,必定令己方痛苦。


    雲雁見那怪獸得意忘形地歡呼,心中暗暗惱恨:這劍陣到底是什麽來曆,為毛死追著自己不放!她不敢拖延,矮著身子滾落到椒圖的身後,運起周身靈氣進行防禦。


    最該死的是:隻要動用劍氣,就會遭受空間裏神秘機關的壓製。打鬥抵抗都難以為繼,隻好暫時先慫掉。聽著前方“轟然”刺到椒圖螺殼上的劍陣攻擊聲,雲雁心中報愧。


    如果能逃離此災難,定要想法子將椒圖“找天劫尋死”的心結解開。狴犴說過,鴻蒙九獸是死不了的。那蝸牛現在見著危險事物,就興奮衝上,隻會不斷遭受痛苦……


    椒圖的螺殼瑟瑟發抖,看來此番受到的衝擊不小。她努力將螺殼隨著劍陣攻來的方位移動,已累得氣喘籲籲。觸角在前方因刺痛蜷縮了起來,她將頭轉向背後,艱難地發出嗚咽:“雲雁……我覺得疼。”


    “讓你受苦了。”雲雁咬咬牙,抵抗著重壓將劍氣汩汩抽離劍府,她躍到半空站到椒圖背上,催動琉璃蓮朝劍陣迎去!


    不習慣這樣躲在背後的方式,更不喜歡以椒圖的痛苦,換來自己的苟延殘喘。


    琉璃蓮被劍陣一擊即碎,在空氣中默然化為劍氣餘波,片片凋謝。但可以看見劍陣被它撞擊出了微滯。自己的攻擊還是有點用的。未等琉璃蓮的虛影消失,雲雁又一次發動木源力,承影攪動紫氣再度開放新的蓮花,卷到椒圖前方。


    她滿臉血痕目光炯炯,仰望著漫天對自己刺下的小劍,黑發盡數飄蕩在罡風中。


    就算隻是很小的反抗與掙紮,總比在別人背後瑟瑟發抖要好!


    一人一劍一蝸牛,被劍陣卷在中心。


    四周咆哮著殺意與劍氣的怒吼,使人本能地縮緊了心髒。汗水與血水滴在雲雁身體,這感覺似曾相識:第一次在墟淵妖陣裏,也曾像現在般迷茫恐懼……


    後來的日子是怎麽熬過去的呢?


    已經記不清其它,唯有最強烈的兩個字:突圍。劍劍擊破,每招必求有所得——來一隻殺一隻,殺得它們脆弱哀嚎,節節敗退。


    四周克製劍氣的壓力,放佛沒有那麽明顯了。因為雲雁的意識漸漸模糊,不再有半分集中在自身。她陷入了機械本能的出招,如同在墟淵妖陣的每個夜晚……劍陣中的每把劍,都如同每隻不斷湧出的妖獸幻像……


    一隻隻殺掉它們!


    沒有了思考沒有了判斷,連周圍的劍嘯罡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雲雁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大口喘息,腕間卻奇跡般的力道不曾斷絕:上撩中刺下斬橫劈!


    ……


    在她對麵的四根潔白廊柱中,熒光微弱閃耀,反射出道道水紋。六須鯰以雙爪托著扁扁的巨魚頭,凶眼自雲雁跳上椒圖背的時候,便片刻不離那個身影。


    它在這裏的歲月已經很久了,見過許多被關押的劍修。沒有一個像她這樣,一見麵就把自己搞得狼狽逃竄。沒有一個像她這麽作死,結伴挖洞越獄,引發誅邪劍的懲罰。更可笑的是,她們還硬抗誅邪劍,引來更強大的誅邪劍陣!


    那可是高階修士都難以抵擋的誅邪劍陣!


    六須鯰抓了一把自己的胡須,狠瞪雲雁:該死的家夥,用古怪號角把自己的耳朵差點震聾。她年紀輕輕修為低下,竟然被判到須健居來關押,定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六須鯰刨著扁頭努力想象:以她這樣的低能兒,如何能犯下人神共怒的滔天大罪呢?用了各種假設後,它終於得出結論:定是那人手裏的號角惹的禍。


    說不定她吹跨了很多座人族或妖族的城市駐地。


    真是罪不可赦啊!


    闊口裏吹出幾個大泡泡,六須鯰望著上空努力掙紮的劍修,發出“嗬嗬哈哈”的冷笑:惡有惡報。你屠戮生靈滿手血腥,今日被誅邪劍陣懲戒,正是天網恢恢無處可逃!


    雖然隻是基礎的誅邪·圓陣,也夠你喝一壺的了!


    六須鯰的巨眼裏滿是飄渺紫光,紫光中陷入狂戰的雲雁身影若隱若現。它吼間擠出“嘶嘶”的聲音頗為興奮:還要抵抗嗎?你修為尚未築基,被劍陣一旦突入必死無疑。不如躲到那大蝸牛身後,才可以保住小命!


    念及到此它心中一愣:為何要關心她的小命?像這種混蛋爽快地死掉,天下又可除一害,那該多好!


    可是。


    它呆呆從胡思亂想裏仰起頭來,望著紫光閃耀,如同寒風裏不屈的燭火。這家夥真有種,修為如此低還敢硬抗誅邪劍陣。在這種地方死掉,有點點可惜呢。


    而且……她的劍真美啊!


    如礦出金,如鉛出銀,翩若驚鴻,勢如遊龍。


    她好像沒有了意識,隻靠身體本能在出劍嗎?


    紫光越來越浩蕩,卷起光柱直衝穹頂,六須鯰的眼睛漸漸睜大。那滿身血汙的女子,頭發已化為長而豔的純紫色。她雙目禁閉麵無表情,額頭緩緩滲出像小山的紋樣。


    在千百道銀色劍光縈繞中,她與手中劍似乎幻成一體,裙底踏出巨大的光圈,映得腳下蝸牛螺殼似雪一樣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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