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模擬出來的戰爭,也同樣向世人揭示了八年前鳳翔城上的種種慘劇與毀滅。


    無數的冰晶小人在沙盤裏扮演著當年的生死苦痛,每一個“盡職盡責”的小人,死亡的時候都會仰天長嘯一聲,發出細微而酸牙的尖銳聲響,聲音聚集起來竟然也和成了一層聲浪,矮矮地彌漫在眾人的腳下。


    紅色的冰屑小人雖然小的就像一粒米飯,不過在沙盤之中還是顯得非常明顯。


    它正在努力地逃難與苟且地生存,隨著它的家屬們在方寸的沙盤裏上演著驚心動魄的末日遊戲。然而或許是因為那小兒一身紅色與眾不同,一群藍色冰屑組成的槍騎兵從後頭急急追來。


    “嘶——”戰馬衝撞過手無寸鐵的逃難小人們,無情的鐵蹄踐踏之下,它們一個個倒下並爆裂開化作一團又一團細碎的冰屑。


    那個紅色的小人也倒下了,無力地栽倒在地,一身襤褸而麵露恐懼,麵對戰爭的可怕與揮之不去的死亡,弱小的小紅人隻能緊緊地躲藏在它“母親”的懷中,久久顫抖而不已。


    直到後來,一名士兵模樣的人在它們母子二人前勒住了馬頭,並從馬鞍上跳了下來。


    與其他屠殺平民的士兵不同,這個冰屑騎兵並沒有將利刃對準眼前無助的母子,而是漫不經心地走來,一把扯住了女人的頭發要將她拖走。


    孩子的母親在掙紮,那孩子也在幫著拉扯,不過兩個弱小反抗換來的也不過是士兵的毆打與謾罵。


    在母子二人的不懈堅持之下,士兵終於憤怒地失去了耐性,隨後便是一腳踹來,紅色的小人應聲後仰出去,倒在一攤慘死的冰屑之中。


    孩子的受傷,使得士兵手裏的女人發了瘋一樣的抓咬著自己,對此士兵也同樣使用了最最粗暴的方式作為了解。


    一劍貫穿女人的脖頸之後,她和所有將死的冰屑小人一樣悲慘而無力地躺在第上扭動與哀嚎,最後嘭地一聲炸開,也成了一地的細塵。


    孩子絕望地從地上爬起,一雙眼睛緊緊地注視著自己的仇人,隻看到那掃了興的士兵騎上馬鞍徑直往遠處奔去,那邊是一支數量龐大的騎兵隊伍等著匯合。


    紅色的小人還看到,在一群威風凜凜的騎兵簇擁之下,一名器宇軒昂的少年將軍正騎在高頭駿馬之上冷漠地注視著這邊的人間慘狀,小紅人爬伏在地,努力將手伸向那個年少的指揮官,就像將自己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身上。


    可是,指揮者他的雙眼確實目睹了自己士兵們的燒殺擄掠,但仍舊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最後不過是默許了自己手下犯下的這般禽獸行徑……


    大火在城池裏蔓延,濃濃的煙塵從中飄蕩而出,小紅人放棄了求救轉而在巨大的痛苦之中祈求死亡,它用雙手扒住地麵,往那人身前爬去。


    與此同時,那個年少的指揮官也催馬相對而行,不過並不是因為指揮官看到了這邊的小紅人,而是因為他剛下令手下,往另一批逃出失火城池的平民踐踏而去。


    接下來發生的不過是另一場相對集中的屠殺與劫掠,小小的冰屑人們盡職盡責地為在場的人演繹了這般慘烈。


    平民們都扮演了稱職的待宰羔羊,引頸一刀繼而化作一團噴灑開的屑子,士兵們則展現了他們施加痛苦的各種手段,斷脊、挖眼、**……手段多變,饒是地獄的獄卒都不會如此殘忍。


    而我們的小紅人呢,或許是上天還要叫他繼續苟活在人間,繼續去承受駭人的可怕折磨。


    它四肢張開躺倒在地上,失神地望向天空,經曆過士兵的劫掠,戰馬的衝擊之後,這個堅強的小人還是沒有變成一攤碎屑。


    它的存在已然是奇跡,同樣也引起了那個年少指揮官的注意。


    年少的小將軍騎著馬走到它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幸存者,仔細看去不難發現,那個所謂的指揮者其實就是八年前,還稍顯稚嫩的石黎勳。


    一隻巨大的手掌從天空之中重重地拍打下來,噗的一聲,拍碎了所有的冰屑,並用裏橫掃著地上模擬出來的種種故事。


    李音稍稍顯得有些焦躁與瘋狂地,破壞了這些繪聲繪色且做工精致的小人,並將它們一點不留地碾壓成了粉末,並徹底抹去。


    ……


    一片寂靜之後,全場了無聲息,隻剩下李音有些急促的喘息聲。


    看到這裏,鬼門對著地上的李音發出了不屑一顧的嗤笑,默默退回了小藍身邊。


    “哦,原來如此。”此時的石重睿看到這裏重重地“哦”了一聲,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問道,“你原來是潞王的兒子?!哈……哈,哈哈哈哈!”


    在得知這一真相之後的石重睿雖然覺得意外,但是更多的還是異乎尋常的激動與興奮,“沒想到!真沒想到,一開始我還隻覺得你恰巧姓李罷了呢,沒想到你還真是個皇親國戚呢!哈哈哈哈,老子的奴仆不少,但個個都是下賤的賤民,而李音——不,李垚你就不同了,哈哈——”


    石重睿這時候已經拿李音當自己的幕僚來看待了,因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個真正的皇家子弟來當自己可以呼來喝去的奴隸,因為這樣可以極大程度上地滿足他的“榮譽感”,或者說是配得上自己的“尊貴感”。


    李音依舊一言不發地低著頭,一副沉思著什麽的樣子,對眼前石重睿略顯誇張的舉止行為視而不見。


    “哈哈哈——”張狂地笑了許久,石重睿才停下來,笑著對李音問道,“不過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剛才結束的時候,是石黎勳救了你麽?”


    “不——他當時沒有救我。”李音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語氣裏充滿了憤怒,他握緊了雙手說道,“我當時我求他殺了我,可他沒有動手,他當時也沒有救我,而是扔我一人在死屍堆裏割耳朵來果腹……”


    “可他最後還是救了你不是麽?”


    李音一愣,隨即用質問的眼神回道“難道這還不夠假惺惺?我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他還是從來當我是從垃圾裏撿來的奴隸罷了……”


    “那麽你想要什麽?”在知道李音的真正身份之後,石重睿沉默半晌,最後還是點頭道,“那你以後就成為我的奴仆吧,我保證你能得到不一樣的待遇……”


    毒蛇一樣流露出殘忍目光的石重睿,還有廟宇裏一張鐵青色臉蛋的菩薩雕像,新的主仆關係由此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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